鐘粹宮。
慈安坐在炕上,低著頭繡著一個明黃色的小衣,午后的陽光斜斜得照了進來,青玉案上的自鳴鐘滴答滴答得擺著,一派安靜祥和的宮中景象,梅馨在邊上扯著線伺候著,“太后,這宮里頭尚衣監的人就伺候太后和太妃太嬪,皇上幾個人,都閑的發慌了,那里還要太后來親自操持皇上的衣物,每日這么縫著,仔細傷了眼睛。”
慈安太后搖搖頭,“宮里頭人做的不放心,我自己做的,看著皇帝穿上,我這心也就安了。”
“太后如此做,也難為皇上日日來請安,最是黏太后了。”
主仆二人正在閑談,外頭掌事的太監進了內殿,“娘娘,承恩公來了。”
“快請進來,”慈安太后臉上帶了笑意,放下手里的針線活,就要下炕站起來,梅馨連忙扶住穿好鞋子,就出了外間,慈安太后坐在寶座上,就見到外頭進來了一個圓圓滾滾的身影,胸前原本的鴛鴦變成了錦雞,這說明這個起碼是二品的大員了。
“奴才穆揚阿叩見太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快起來,”慈安太后眼圈都紅了,拿著帕子就忍不住拭淚,“原本是極擔心阿瑪的,這遠在南邊,氣候也沒有北邊舒服,洋人又在鬧騰,阿瑪就在海邊上,如何不擔心,這叫我日日夜夜想的睡不著覺,這能回到北邊,就算是天津衛,也是極方便的了!”
“是,奴才也日日想著娘娘,”穆揚阿臉上堆著笑,“南邊許多的好東西,奴才已經帶進宮里頭了,娘娘在宮里頭,都是要花錢的,也是奴才的一點綿薄之力。”
慈安太后點點頭,讓梅馨上茶,“阿瑪有心了,可惜啊,到底是還在天津衛,不比在京中,不如我去求求西邊的那位,讓阿瑪入京?”
穆揚阿連忙擺手,“萬萬不可,娘娘,這財計之事原本也是我擅長的,所以這也是母后皇太后看得起我的緣故,”穆揚阿有些沾沾自喜,“沈戶部不愿意我去戶部,這早早的把戶部滿尚書侍郎全部安排妥當了,我一時半會在這里頭沒缺,前個時候朝見的時候兒,太后就問我能不能賺錢,我也實話實說,若是當著一任主官自然能為太后分憂,最緊要的是要港口才行,沒想到今個太后下了旨意,叫我去天津當巡撫去,奴才實在是感恩戴德啊!”
“可我瞧著天津實在是小地方,怕是還不如寧波府,怎么阿瑪反而如此高興呢?”
“所謂寧首,不為鳳尾,就算在寧波府收的銀子多了些,畢竟不是自己個當家,左傻子不是好說話的人,更別說上頭還有曾剃頭在盯著呢,婆婆多啊,”穆揚阿搖搖頭,“到了天津,這天津可是京畿門戶,漕運如今都是要經過這地方,更別說洋人的貨物要是來北邊,總是要過天津的,”穆揚阿意氣風發,“更別說太后已然說了,道臺、知府一概不設,以便樹立巡撫衙門之權威,又給了北洋通商大臣的頭銜,在總理衙門也掛上了號,奴才也沒有別的心思,只能是勤勉當差報國了。”
“恩,阿瑪既然喜歡在天津,這就罷了,日后若是得空,讓額娘常住京中,陪著我說說話,免得我無聊。”
“嗻,”穆揚阿神色轉正,“奴才有句話倒是要冒昧說了,寒門邀天之幸,有了娘娘這個鳳位在宮里頭,奴才也襲了爵,娘娘的兄弟們雖然不爭氣,倒也不敢橫行霸道的,這家業能好好的守下去,奴才如今就巴望著,太后能在宮里頭尊敬母后皇太后,如此才能長久得保全咱們家的法子,這話雖然難聽,還是請太后聽進去。”
慈安太后強笑道,“阿瑪說的話在理,怎么會是難聽呢。”梅馨也連忙插話,“娘娘對著西邊那位都尊敬的很呢,雖然如今主子娘娘管著后庭,可大事兒都不敢做主,都是去請示太后呢,這不,剛剛還繡著皇上的衣裳呢。”
穆揚阿聽言笑道,“那是奴才多慮的,畢竟奴才在南邊,雖然是能書信往來,到底是消息不甚準確,后來得知母后皇太后死而復生,而娘娘又被肅順那人拱上來了這個火烤的位子,我是狠狠得大哭了一場,連鶴頂紅都準備好了,就準備者京里什么時候來捉拿的旨意,不成想,太后居然將此事定了下來,奴才狂喜之余,又覺得君恩深重,只好逾越來提醒娘娘一句,娘娘既然有了準備,奴才就是多廢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