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拿起了一張,只見到那張深藍色的紙幣差不多一只手長度和大小,上面通體繪著祥云和金龍的圖案,一面上面橫著寫著楷書“伍拾圓整”,豎著寫著“大清銀行”四個字,這是漢字,還有蒙藏滿文在邊上,“這就是五十元?能換多少個銅板?”
“回中堂的話,”胡雪巖說道,“如今的新幣就是按照十個銅板一元錢來算的,那么這個伍拾圓就可以換五百個銅板,”他朝著另外一張紫色的紙張事宜,“這一張是一百,另外還有二十,十,五一共五種紙幣,大小顏色都是不同,一百的紅色紙幣是最大的。”
張之萬看了看那張紙幣,“胡大人,這上面的花紋不錯,”他仔細的用水晶眼鏡瞧了一會,“祥云金龍,瞧著喜慶極了,顏色也不錯,只是除了這個,似乎也沒什么特別的地方嘛。”
胡雪巖笑道,“張中堂,您把這個五十塊翻過來就瞧見特色了。”
張之萬翻過那張五十的紙幣才一瞧,就哎喲了一聲,又連忙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上面這藍色的一汪湖水水波蕩漾,花的十分細致,這個景色倒是張之萬沒看過的,“看著倒不像是什么京城的湖泊,這上頭是什么啊?”
“這是北海風景,”胡雪巖耐心的解釋道,“銀行的意思,要按照英國英鎊的例子,把皇太后的圣像畫在新幣上,不過皇太后覺得畫圣像還不如用一些能夠代表咱們中國的東西,故此下官又好好想了法子,這才選了一個北海的風景畫。”
額勒和布是北海總督出身的,他實在很是懷念北洋的景色,他連忙又抓起了一張藍色的五十元紙幣,仔細看了看,眼角有些濕潤,連忙點頭,“不錯,是北海的樣子,沒想到這北海這么多年不得見,倒是在新幣上瞧見了!畫的是真細致啊。”
“是西洋的法子,用一條條線細細勾勒出來的,邊上還有咱們新軍將士拉著駿馬的圖像,您瞧見了沒有?就在這個地方,”胡雪巖說道,“雖然沒有咱們東方水墨畫的意境,但最是寫實了。”
“那別的呢,是什么?”孫毓文連忙說道,“難道都是各處景致嗎?”
“也不是,”胡雪巖笑道,他拿起了一張綠色的二十元紙幣,“這上頭是《咸豐字典》。”
二十元的正面上面畫著一疊厚厚的冊子,冊子標注著《咸豐字典》四個字,背景是圓明園的文淵閣并牡丹花,張之萬是翰林出身的,對著文教能夠入新幣,很是滿意,而且這個五十塊的紙幣顏色十分的淡雅,書卷氣十足,連連點頭,“很好,很好,文教武功素來都是并重而論的,《字典》的確是《四庫全書》后文治昌盛之標志,這個新幣做的不錯。”
“還有這十元,”胡雪巖拿了一張青色的十元紙幣出來展現給軍機大臣瞧,“這是咱們大清第一條鐵路,京師到天津鐵路上頭第一輛火車的照片。”
董元醇拿起了土黃色的五元紙幣一瞧,“哎喲,”他驚嘆了一聲,“上頭這是定遠號嗎?”
“正是,因為現在通寶還在用,將來要逐步慢慢淘汰,接下去還有鎮遠來遠靖遠都要上紙幣,這些放在二元,一元,以及半元的上頭,剛剛好的很。”
“怎么還有半元?”許庚身奇道。
“是,不僅僅是半元,還有五角,一角等,哦,一角就是一個銅板。”
清朝銅錢和銀兩的兌換比例一直在不停的浮動,但總體來說,都是一兩銀子換一千個銅板,許庚身點點頭,“這么說來,壹佰元就是值一千個銅板,一兩銀子,這個倒也不算太離譜,我先前還怕著你們搞出什么幾十兩幾百兩的銀票來,到時候只怕是銅板銀元都不夠找的。”
“銀票的事兒,倒也可以這一次一并處置了,”胡雪巖眼神一閃,笑道,“不過這倒也不著急,各位中堂先瞧一瞧這個壹佰元上頭的圖案吧。”
他把那張紅色的壹佰元紙幣珍而重之的拿了出來,翻過來讓大家伙瞧正面,軍機大臣都圍了上去,這上頭的東西大家伙倒是都認識的,就是大家會素日里常見的太和殿。
那太和殿十分威嚴氣派,在漢白玉基座的襯托下巍峨無比,畫在紙幣上頭,別的紙幣都是一個顏色,倒是這壹佰元紅色的畫圖里頭還有隱隱用了別的顏色,“恩,”許庚身仔細看了看,“紫氣東來,太和殿用了紫色,最妥當不過了,可這......”
還是孫毓文說出了許庚身不想說的話,“別的倒是罷了,可這壹佰元上頭的太和殿,用這個圖,”他斟酌的說,“怕是不合適吧?”
太和殿是皇權的象征,也是中央天國的最高建筑,別的倒是罷了,可這個太和殿,政治上的象征意義實在是太重要了,不要說畫在紙幣上,太和殿一年到頭都用不了多少次,除了皇帝登基,每年年初一的恭賀朝會,朝會只是偶爾在各國藩屬都到的情況下才放在太和殿,若是自己國內的大臣們,都只是在乾清宮朝賀,上次特別的用途也只是犒賞南征大敗法國的有功之臣的慶功宴,不過這也是六年前時候的事兒了,接下去如果要再用,也只會在元旦的時候,親政大典已經定下來放在乾清宮,所以這個太和殿,用在最貴的貨幣上,沒問題,但是這個內在的意義,軍機大臣們考慮的要更多一些。
“不相干,”胡雪巖笑道,“微臣請旨用長城還是用太和殿,太后的意思,還是用太和殿的好,畢竟長城和本朝沒什么多大關系。”
孫毓文點點頭,“既然是這壹佰元的大錢,那么自然要用尊貴的東西放在上頭才頂得住,太和殿我瞧著不錯。”
這幾樣畫紙幣上的東西選的極好,圖案花紋也十分的精致,就連對著胡雪巖十分挑剔的閻敬銘也挑不出什么錯處來,只有贊許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