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夏西部地區以其獨特的自然條件明顯區別于島上其他部分……”1651年7月2日,新華港城區唯一一座三層石砌建筑內,已經高居衛生局長、農業局長的裴索寧,正用他專業的地理知識向眾人做著介紹。
距離馬萬鵬的使者抵達港口已經一個星期了,剛剛從歸化島(圣瑪麗島)視察歸來的史欽杰一聽到棉河港的消息便立刻決定召開一次緊急會議。與會人員囊括了新華夏開拓隊以及新華港方面的中層以上官員,會議的重點就是商討該如何處理與薩卡拉瓦人的這次武裝沖突,以及今后該如何在島嶼西部地區拓展。
會議一開始,史欽杰便授意前芬蘭移民、蒙虎的學生、現新華夏高級官員裴索寧向大家介紹島嶼西部海岸的粗略情況。此刻,只見裴索寧拿著一根木條,指著墻上一幅粗陋的手繪新華夏北部、西部地圖,說道:“新華夏島西部沿海是典型的熱帶稀樹草原氣候,決定此地降水的是西北季風與東南信風的力量對比。這里幾乎是全島最熱的地方,但萬幸的是,空氣很干燥,這不利于病菌滋生,因此居民的死亡率并不比我們經營多年的新華港高。”
“炎熱的氣候與稀少的降水,使得任何想要在此地立足的外來人都必須極端依賴河水灌溉,除非你想像那些薩卡拉瓦人一樣以游牧或游耕為主要生活方式。薩卡拉瓦人不長于農業勞動。他們性情兇悍,以游牧和劫掠為生,長期對地處中央高地區域的麥利那人保持著軍事優勢。時不時地沖上去打草谷,囂張得很。”
“不過說實話,其實這里也是整個新華夏島最適合外來者定居、殖民的區域了,而不是降雨極多、潮濕悶熱的北部林區。在西部地區,寬廣的沿海平原、山間谷地以及河口沖擊平原是非常適合外來者初期立足的地方。這里光照強烈,環境不如熱帶雨林地區那么嚴酷,河流沖擊形成的土壤也比較肥沃。不像雨林區的磚紅壤粘性土那么貧瘠,總之這里具備了農業生產的一切要素。即光照、土壤和水源。我們目前所大力經營的棉河港及其附近區域便是坐落在南起烏尼拉希河、北至芒戈基河的這么一個沿海盆地內,農業條件得天獨厚,尤其適于種植國內如今需求量非常大的棉花。”
“當然在除了棉花這種經濟作物以外,整個盆地內也非常適合種植一些其他農作物。比如北邊的芒戈基河兩岸的薩卡拉瓦部落民們。就在洪水退去的沖擊地上栽培煙草——這項農業活動出現的年頭貌似并不是很長,種出來的煙草也多半由阿拉伯商人來收購;而在芒戈基河向北延伸到木倫達瓦河之間的沿海平原內,據我們多方搜集消息得知,當地的薩卡拉瓦土人也發展出了一些旱作農業,比如在曼扎曼達貝地區的花生種植。他們在這片氣候干燥、土壤松脆的農地上,進行著半農耕、半粗放畜牧的農業活動,他們不懂種植豆科作物以用來保持地力,因此過著遷徙式的生活,生產效率十分低下。”
“在當地人稱做馬哈布的這片沿海平原(木倫達瓦河下游)上。原本曾經受到過中央高地上的農耕民族麥利那人的短暫統治,他們在那里修了許多水庫、水壩、灌溉水渠等農業設施,因此本地甚至現在還遺留著部分灌溉稻田、果園(麥利那人以稻米為主食)。令人十分驚奇。當然了,現在這些設施大半都荒廢了,麥利那人退縮回了中央高原上打內戰,當地的薩卡拉瓦土人無法好好經營這片難得的農業區,因此那些稻田、果園大半都退化了,現在基本都以木薯、花生等旱作農業為主。間或夾雜著一些香蕉、柑桔的果園業,總之這里衰退得很厲害——反過來想這同時也是我們的機會。”
“我們的敵人。即那個自稱叫做默納伯王國的薩卡拉瓦部落聯盟,其農業技術非常原始。除少許由掠奪來的奴隸開辟的游耕(即遷徙農業)旱作農業外,絕大部分人口都是以游牧為生,這些野蠻人以駝峰牛的數量來區分彼此的地位和財富。他們放牧牛群的方法也十分原始,大部分駝峰牛都在河谷地以及沿岸不多的森林內過著半野生的生活。值得注意的是,這個部落對與外界進行貿易非常重視,葡萄牙人、法國人、荷蘭人、阿拉伯人都是他們的貿易伙伴,他們進口槍支彈藥,出口皮革和奴隸,不斷通過發動對外兼并戰爭來積聚財富,因此其勢力擴張的速度非常快,短短百年間便從烏尼拉希河流域的一個部落聯盟,發展成了如今這么一個地跨數百里、擁兵五千余的強大王國,這不得不引起我們的重視。”
“此番這個默納伯王國北進兼并草原上的薩卡拉瓦人小部落,本來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他們竟然有勇氣向北快速推進到棉河出海口附近,同時與我們和荷蘭人發生武裝沖突,這事情非常之蹊蹺,我們經分析后認為這其中極有可能有外部勢力的參與,而他們的目的,無外乎是試圖奪取圖萊爾或者棉河港這兩個島嶼西南部唯一適合建大型港口的地區,沒準就是我們的夙敵法國人在背后支持的,因為只有他們才會對一座條件不錯的深水港感興趣。”
裴索寧說到這里頓了頓,其他人也開始交頭接耳了起來。
他指出的理由很不錯,因為法國東印度公司(1644年前叫東方公司)這些年在新華夏東南部初步站穩腳跟后——說到這里法國人其實得感謝東岸人,因為正是他們咄咄逼人的氣勢才使得法國東印度公司下決心加大投入,遷移國內已經嚴重過剩的人口到這里來,避免了他們如歷史上那般被土人趕走的厄運——開始對“奴隸資源”豐富的西部草原地帶感起了興趣,他們一直想在西南部沿海獲得一個港口,以便建立殖民據點,一邊捕捉或購買奴隸,一邊供前往印度地區開拓的法國船只進行補給。
法國人的心思在“老道”的殖民者荷蘭人與東岸人眼里并不是什么秘密,不過他們并不著急,因為這片區域最好的深水港口已經被他們兩家分占了。其他海岸線附近珊瑚礁眾多,海流湍急、海況復雜,再加上沉積作用的影響,很多沿海地帶水很淺,大船難以靠岸。比如北邊的木倫達瓦河口,就只能做一個停泊小船的港口——因為船只一般只能停靠在木倫達瓦河的河汊里,外海不適合做港口(后世這個小港口叫貝貝港);而在離此稍稍靠南一些、位于土地較肥沃的芒戈基河三角洲地帶的木倫貝也是如此,后世這里只是一個輸出豆類(主要是荷蘭豆)的小港口,大船根本無法靠近,價值很低。
所以,法國人要想將自己的勢力從新華夏東南部延伸到西南部,在當地取得一個位置、條件都不錯的港口就顯得極為重要了,而選來選去,其實也就荷蘭人的圖萊爾以及東岸人的棉河港(都在棉河入海口左近)最適合了,但同為文明國家,又非交戰期間,法國人縱是千想萬想,也不能公然奪占這兩地。他們只能暗地里鼓動、挑唆土人前來進攻,然后他們再視情況看看有沒有插手的機會,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法國人的情況先不要管,這個海軍第二艦隊自會去處理。我們無需管別人怎么做,就憑多凡堡和圣路易鎮兩地數千法國胡格諾移民(被壓迫、歧視的新教徒),我們還不放在眼里。關于這次的事情,這兩天我也想了很多,現在終于想明白了。”坐在上首的本地最高長官、新華夏開拓隊隊長、新華夏保安司令史欽杰用一種不緊不慢的聲音說著,“土人既然已經挑起了沖突,那么我們就堅決應戰,為此哪怕不惜代價也要打服他們!我已打算行文南非和本土,請求調遣南非步兵連(原陸軍第5連被聯合參謀本部裁撤后,所部就地改編為南非步兵連)、南非騎兵連和南非炮兵連前往棉河港協助作戰。另外,此番剛從蘇伊士港運來的波蘭、德意志戰俘中,我也將抽出部分人手,與新華夏步兵連、新華夏炮兵連一起調往棉河港,參與對默納伯王國的征剿。要么不打,要打就一次打服他們!土人畏威而不懷德,這次就讓他們見識見識文明國家的鐵拳!”
“另外,這次出動了這么大的陣仗,自然不能僅僅教訓一下土人就完事的!”史欽杰突又說道,“木倫達瓦河入海口附近,以及芒戈基河三角洲地帶,土壤肥沃,光照強烈,水源也不缺,具備著非常好的農業條件。尤其是木倫達瓦河河口一帶,氣候不如其他區域那么酷烈,降水稍多一些,河口附近漁獲豐富、海邊紅樹林分布廣泛,土壤也很適合種植甘蔗。我們從大溪地島千辛萬苦帶回來的甘蔗,目前已在歸化島的植物園內移栽成功,下一步就是給它們找一個良好的種植地,我看木倫達瓦河河口附近的沖擊平原就不錯。這次大軍前去,一并打下來,然后移民占了!至于人手么,我會上書執委會,請求從移民中多扣下一批,另外再從那些波蘭奴隸中抽調一批表現良好的進行大赦,統一分配土地定居,便宜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