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樂是一座文藝氣息頗為濃郁的小縣城,這里的老百姓們平日里生活之余,喜歡在街頭巷尾悠然自得地拉上兩曲二胡,吹上一段笛子,或是幾個票友聚在一起,唱上兩段戲。雖然大多是業余水準,但卻自得其樂。
至于逢年過節,一些官方的、民間的演出活動更是場場不斷,每到這個時候,也是昌樂最為熱鬧的時候。
眼下馬上就要到傳統節日——春節了,作為年前最熱鬧,也是代表了昌樂最高水準的“昌樂之春”音樂會,也在昌樂老百姓們的盼望中,趕在小年之前上演了。
昌樂之春音樂會,是昌樂的傳統演出了,二十多年來,基本上每年都要演一場。而從這個舞臺上,幾年來也走出去不少明星。最著名的一個,是昌樂一中的一位音樂老師,憑著一曲悠揚的薩克斯風《回家》,被當時評委之一的華西音樂學院一位教授當場看中,并推薦到了央視的元宵晚會之上,當時把整個小縣城都轟動了。雖然當時那位姓母的女教師,只是在晚上的一個器樂合奏中擔任了一個樂手,但畢竟是央視的晚會。據說那位母老師回來之后,就直接調到了秦海市文工團,成了一名專業的薩克斯手。
華西音樂學院是國家重點,因為坐落在秦海市,離昌樂不過三十多公里,近水樓臺的優勢下,昌樂每年的“昌樂之春”音樂會,都能請到一位華西音樂學院的老師前來擔任主評委。這不但是昌樂的一大榮譽,更是昌樂那些身懷才藝的年輕人的絕好機遇,幾乎每年,都會有在“昌樂之春”上表現出色的樂手,被前來的華西音樂學院評委看中,從而獲得推薦到華西音樂學院進修學習的機會,這可是昌樂每個音樂愛好者的夢想!
午飯時間剛過一會兒,位于縣城西端的昌樂文化宮門前,便三三兩兩開始聚集起了人潮。雖然文化宮的鐵藝大門還緊鎖著,但外面卻開始熱鬧起來,兩旁的商店超市里,店主們都把一些小零食擺到了外面,不時有準備前來看音樂會的人們停留在這些攤位旁邊,給孩子們買上一串紅艷艷的糖葫蘆,或是新鮮出鍋的爆米花,還有其他一些小食品。
不時有大大小小的車輛開過來,停在文化宮對面的小型停車場上,從里面走出幾個已經化好各式彩妝,穿著五顏六色鮮艷演出服的演員,每到這個時候,都會引來不少人的圍觀,有好事的還會掏出手機或是數碼相機給這些演員拍照,而演員們在這個時候,往往也很配合地擺出各種poss。
宋婉兒來到文化宮外面的時候,已經快一點了。從車里下來的時候,她的臉色明顯不太好看。
這也難怪,從早上到現在,宋婉兒碰到的幾件事,沒有一件順心的。
先是精心準備參加音樂會,結果一不小心放在車上的笛包居然被小偷偷走了。
這還不算,跑了幾家樂器店,都沒買到順心的樂器,偏偏在最后一家店,又遇到了一個可惡的趁火打劫的家伙。
沒錯,就是趁火打劫。宋婉兒想起那個一臉懶洋洋的、看上去比自己似乎還要小兩歲的家伙,居然看出來自己急著買笛子,獅子大開口起來。一開始死活不賣,后來張口就要一萬!一萬塊錢啊,宋婉兒看了看手里這根普通的紫竹笛子,除了竹子老成點,孔壁均勻點外,根本沒什么特別的。比起她手里原來那套董雪華精品笛子來,差得遠了!
可是,當時自己也不知道犯了哪股子神經,居然和那家伙置起氣來,還用了謝亮的錢。宋婉兒覺得自己當時簡直是暈了頭了!
看了看身后一臉陪笑的謝亮,宋婉兒更煩了。有了剛才那一幕,這家伙現在更得粘上她了。哎,宋婉兒以手撫額,暗道自己今天實在是太倒霉了。她已經決定,一但演出結束,她馬上就回秦海,從老媽那里把錢拿過來先給這家伙。
然后,她還要去一趟那家破樂器店,好好罵一通那個可惡的店主。話說她宋婉兒什么時候受過這種氣?以前在燕京的時候,哪個不開眼的店主想要訛她宋婉兒的錢,早就被她整得關門大吉了。
只是初到秦海,那個古板的老爸又一再叮囑她要聽話,不準惹事,否則馬上把她送回燕京去,這才讓她的性子收斂了許多,沒有一開始就和那個可惡的家伙鬧翻。
可若要她宋婉兒就此咽下這口氣,那卻是絕無可能的,否則,她也不叫宋婉兒了!
“婉兒,大門開了,我們進去吧。”謝亮眼看著前面文化宮的大鐵門打開了半扇,立刻殷勤地說道。
“謝亮,婉兒不是你叫的,我們沒有那么熟,還有,你的錢等我演出結束了就還你。”宋婉兒面無表情地甩下這句話后,徑直向文化宮走去。
“嗨,婉兒,看你說的哪兒的話,這點小錢,什么還不還的,只要你喜歡,等一會兒演出結束了,咱們再去買幾支。”謝亮豪爽地說道。
“你腦子有毛病嗎?”宋婉兒回頭看了眼謝亮,就如同看著一個白癡一般。
隨即,她轉身緊走幾步,徑自走進了文化宮的大門。
謝亮在原地愣了一會兒,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怒色,隨即消失不見,緊走幾步,又跟在了宋婉兒身后,亦步亦趨地走進了文化宮的大門。
只是,在他緊跟著宋婉兒來到后臺的時候,卻被一個穿著警衛服裝的小伙子給攔住了。
“你干什么?我女朋友在里面。”見那個穿得土里土氣的警衛不讓自己進,謝亮的臉立刻拉了下來。
“不好意思,里面有女演員正在換服裝,你不能進去。”警衛嘴上說著對不起,眼里卻是一副警覺的神色。這個男的雖然穿得不錯,可那眼神看上去色迷迷的,特別是剛剛看到幾個穿著抹胸長裙的女演員進去的時候,這家伙的眼里都快長出鉤子來了,常年在這里看門,警衛自然看出了這家伙不是個好鳥。
“誰愛看他們換裝啊,我看我女朋友!”謝亮不耐煩地說道,隨即就想拔開警衛強行闖進去。他在秦海橫行慣了,沒想到在昌樂這個小地方還會受一個小警衛的氣。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再往里走我喊人了!”警衛說著,指了指口袋上掛的對講機。
“你好!你好,你等著!”眼見這家伙油鹽不進,謝亮還真沒了轍。此時他只恨自己為了泡妞方便,沒把那幾個兄弟們帶來,否則非叫人揍這小子一頓不可。別說一個小警衛了,就算真的警察,他謝大少也沒怕過,說話他老子可是秦海政法系統的一把手!
不說謝亮被攔在了外面一肚子氣,宋婉兒進了后臺之后,看著謝亮沒有跟過來,倒是暗松了一口氣。她實在是煩死這個跟屁蟲了,偏偏那家伙的老子和自己老頭還在一起搭班子,雖然自己家老頭子是一把手,可畢竟初來乍到,根基不穩,這個時候正是急需幫手的時候,她宋婉兒雖然平時頑皮了些,可自小在官宦世家長大,大事情上還是懂得輕重的,雖然對這個謝亮一點好感也沒有,但也不想把他得罪死。
沒了跟屁蟲的打擾,宋婉兒總算可以安心準備節目了。
只是,看了看手里這根灰不溜秋的笛子,宋婉兒暗自嘆了口氣。
她7歲開始跟著華夏音院的老師學笛子,一直練到現在也有將近十年了。家庭條件優越的她,用的笛子從來都是名師訂制的笛子,每根笛子的價格就沒有掉下過一千元的。若不是這次出了意外,她哪里會用這種平時瞧都不會瞧一眼的笛子參加演出?
拿著這根笛子,宋婉兒甚至連試吹一番的興趣都沒了。
“唉,難道真是老天要我失去這次機會嗎?”想到自己最喜歡的馬迪老師今天會來當首席評委,可自己居然要用這支粗制濫造的笛子去演奏,宋婉兒就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就好像在氣她一樣,旁邊突然傳來一陣悠揚的笛子聲,宋婉兒尋著笛聲望去,一個穿著大紅裙子的女生,正在對著墻壁拿著一支笛子吹著,而她吹的曲子,正是一會兒自己要演奏的《牧民新歌》
“慘了,還有一個搗亂的。”宋婉兒一眼就看得出來,那女孩兒用的是一支笛子大師馬迪簽名的專業演奏笛,雖然比不上自己之前那套董雪華的,但也要六、七百元一支,比起自己手里的這支笛子,卻是要強多了。
聽得那女孩兒吹得起勁,宋婉兒有些煩,索性走到角落里,開始換起了演出服裝。
宋婉兒準備的是一套白色帶金邊的草原風格長裙,加上一頂白色的小氈帽,換好衣服后,整個人看上去如同草原公主一般,嫵媚中帶著一股英氣,剛一換好衣服,就惹得后臺不少女孩側目。
剛剛那個吹笛子的紅衣少女,也忍不住朝她這里多看了幾眼,露出了有些嫉妒的神色。只不過當看到她手里拿著的那支笛子后,“嗤”地輕笑了一聲。
宋婉兒自然聽得出她笑聲里的輕蔑,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演員準備,演出馬上開始!”后臺突然傳來一個尖銳的女聲,一個穿著黑色長身羽絨服,燙著一頭卷發的工作人員,舉著一只喇叭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