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王八蛋!”敖煌緩緩下落,,
于八尺低聲道:“方虛圣答得那么快,或許有可能全對。”
“我還不知道你們人族半圣?請圣言要是那么容易全對得甲,十國也不至于好幾年才出一個甲等。關鍵不是試卷難不難,是速度太快了,三十頁的試卷,要半個時辰完成,誰能全甲?只要不是全甲,他們肯定有借口攻擊方運!”
“不過,以方虛圣的脾氣,不應該如此輕易答應他們的小伎倆啊。要么胸有成竹,要么就是有后手。”
“后手?”敖煌若有所思,方運莫非是有所依仗?
每過二十息,試卷就翻一頁,當翻到最后一頁之后,主簿申洺笑道:“諸位,還有最后一百息的時間,莫要著急。”
申洺望著方運,眼中泛著笑意,越往后,方運花在答題的時間越多,到了后來幾乎沒有停歇。因為后面有幾個題目是默寫一整篇文章,動輒上千字,哪怕方運有奮筆疾書,也不可能在二十息內答完一頁。
現在雖然翻到第三十頁,可方運還沒開始抬頭,還在答第二十九頁的題。
又過了十幾息,方運才抬起頭,掃了一眼第三十張試卷,埋頭答題。
時間慢慢過去,申洺僅僅盯著方運,并用官印掐著時間。
時間一到,申洺讓衙役放下試卷,大聲道:“時間已到,還請各位放下毛筆!如若再寫,以失敗論!”
話音剛落,方運收筆,輕輕松了口氣。
衙役立刻撤下屏風。
幾個舉人相互看了看對方,低聲道:“太快了,有些題目根本來不及思考。”
“就算來得及思考,也答不完。我只答了差不多兩成半。”
“我比你好一些。也就三成吧。”
“我接近三成,不知道幾位大人如何。溫院君,您答了幾成。”
溫固搖搖頭,惋惜道:“前面倒是答得差不多了,最后十頁都只答了一半左右。路捕頭呢?”
“和溫兄差不多。”
鄧學正道:“我也與溫兄相差不大。最后那些題目不是不會答,而是時間實在不夠。”
申洺微笑道:“縣試未結束,最后的答案還沒到手,只有進了閱卷房才能得到。不如,我們就以方縣令的試卷為參照,對比一下。如何?”
“我看不錯!方虛圣怕是答得最多的!”
“那好,諸位相互交換一下試卷,交叉批閱,由我閱讀方縣令的答案。”申洺微笑道。
方運把試卷遞給申洺,微笑著站立。
申洺掃視眾人,輕咳一聲,把試卷放在左側,把方運的答案放在右側,念道:“這第一題。是詢問《春秋》一書歷經多少年。這個人人都知道,是兩百四十二年,誰要是答錯,馬上去圣廟辭掉文位。”
眾人笑起來。除方運之外的十三人,都在面前的答案后畫了一個圓圈,表示正確。
申洺繼續道:“對‘禮刑之爭’,禮殿與刑殿最終定論。這個還用說嗎?”
眾人一笑,繼續答題。但是少數人則面色微變,方運的目光亦是一動。
禮刑之爭。乃是漢朝時期一場席卷百家的圣道之爭,持續了近五十年,最后以賈誼圣隕為終點,刑殿大獲全勝,也是人族刑禮并存局面開始。
禮刑之爭,僅僅因為一句話“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導致半圣賈誼提前圣隕,七位大儒文膽碎裂、成千上萬讀書人文宮崩潰,堪稱人族浩劫。
禮殿對于這句話的解釋是:平民貧窮,他們沒有時間掌握繁瑣的禮儀,也難以負擔昂貴的禮物,所以不能用禮來約束平民。高官犯了大罪,理當用隱晦的詞語來掩蓋,不應該用不體面的刑罰,而是讓高官體面地自殺。
刑殿對于這句話解釋,卻與禮殿南轅北轍。
刑殿認為“上”和“下”,分別對應“尊”和“卑”,整句就變成“禮不卑庶人,刑不尊大夫”。
刑殿的解釋便是:不能因為平民地位不如士子和大夫,就把他們排除在禮儀文明之外;不能因為犯罪的人是高官,刑罰就區別對待。
方運來圣元大陸第一次讀“禮刑之爭”的時候,第一個念頭就是后世為了栽贓儒家故意曲解這話,說這話的意思是平民沒有資格享受禮儀,而高官貴族可不受懲罰。
方運后來讀了眾多的書籍,無論是賈誼、鄭玄還是孔穎達,這些大儒對這句話的注解都與圣元大陸的禮殿相仿,都體貼平民,并且認為高官可判死罪,但要體面一些,不動用傷害身體的肉刑,而不是說高官不受任何懲罰。
對于生活在華夏古國的方運來說,“刑不上大夫”早就已經實施,因為不要說高官,連普通人犯了罪,都不會有打斷腿腳之類的刑罰,要么囚禁,要么死刑,可謂“刑不上罪犯”。
禮殿和刑殿在前半句上沒有爭議,若不仔細看,后半句也差別不大,只是,一個是給體面的懲罰,一個是一視同仁。
但是,當年兩殿之爭的實質,是對“大夫”的定罪權。
在禮刑之爭前,刑殿無權審判所有讀書人,只有禮殿剝奪罪犯的讀書人身份之后,刑殿才有資格審判,否則讀書人就算逆種,在沒得禮殿允許之前,刑殿也無權插手,最多是緝捕。
對于信奉商鞅的“王子犯法與民同罪”的刑殿和法家讀書人來說,禮殿這種行為簡直是在藐視律法,不推翻禮殿對讀書人的審判權,刑殿和法家就永無出頭之日。
于是,刑殿經過多年的準備,悍然發動禮刑之爭。
見過數百年前的圣道之爭的人,早就消亡,而且所有完善的記載都被禮殿抹除,方運只能通過只言片語來了解當年兩大圣道的對撞。
“赤霞起于倒峰山,如血如氅,如旄如旗,十年不散。”
“孔城之上,雷鳴陣陣,數月不止,方圓萬里,蟲獸不鳴。”
“一道奇光擴散,又瞬間凝聚,直奔摩妖山而去,千里山脈與妖蠻盡數如水汽蒸發。”
“大爭之前,孔城男人行房以刻計時;大爭之時,以息計時,怨氣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