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一人高大俊朗,一人嬌柔嫵媚的兩個背影,趙氏不由得感慨道:“這位達公子可是對嫵兒很好。======”
唐氏和蔣嫣都有些焦急,都怪達鷹太過不拘節,這不是給蔣嫵添亂么。剛要解釋,趙氏就笑著拉過唐氏的手,安撫道:“姐姐別急,我明白的,咱們家嫵兒是個好的,生的貌美,又有那般叫人驚為天人的風姿,莫是個男子,就是我瞧見了都覺得心里喜歡的不得了。傾慕她還不是正常的么?再嫵兒又沒有如何,她為了阿英出生入死,所受的委屈連外人都看得清,咱們自家人,哪里能看不清?“
見趙氏言語很是誠懇,唐氏與蔣嫣的擔憂終于少了一些,“親家的是,嫵兒是什么性子,我做娘的最是知道的。那孩子沒有那個歪心思,也并不是那種只顧著看門第高低,不在乎感情為何物的人。她與阿英患難與共,不是旁人一兩句言語就能挑撥的。先前外頭那些謠傳那么兇,親家不是也都相信她么。”
“那是自然。自家人若是連這么信任都沒有,還叫什么自家人?再那個達公子看起來非富即貴,言語中還聽得出并非咱們燕國人,看他長相,多半是金國人吧?他們那民風開放,女人都可以入朝為官,姑娘若是看上伙子也可以直接表白心思,而且啊,達鷹公子不但是咱們全家的救命恩人,他要是有歪心思,也不會當著咱們的面兒了對不?我只是感慨,回頭得叫阿英好好對嫵兒。對手可是強硬的很呢。”
趙氏一番玩笑話。的唐氏和蔣嫣心里都舒服的很。他們自然是覺得自家女兒、妹子是很好的。也終于放下了心。
而此時廊下,蔣嫵與文達佳琿撐傘并肩而立,與破廟內的溫暖不同,這里濕潤的冷風陣陣,雨聲也更加擾人。
文達佳琿站在風口,以高大的身軀為蔣嫵遮風,壓低聲音以金語道:“蔣嫵,你覺得你們燕國的皇帝是個什么樣的人?”
蔣嫵頓生警覺。仰起頭看著文達佳琿,不愿錯過任何信息。
“為何突然這樣問?”
“你且先回答我。”
蔣嫵毫不猶豫的道:“忍辱負重,才能平庸,良心未泯,不擇手段。”
“良心未泯么……”文達佳琿嘲諷一笑。
蔣嫵有些焦急,“有什么話,請你直言吧,你這樣一半兒留一半兒的,叫我心里很是焦急。”
方才在殿內,文達佳琿就已經做了決定。若是不想告訴她,又怎么會叫她出來話?只不提這件事也就罷了。
他的心目中。蔣嫵是不容忍其他人欺辱傷害的。他都舍不得動一根汗毛的女人,哪里能叫人隨隨便便就欺負?
他也想過,他們不可能在一起,不得將來還有兩軍相對的時候,可至少現在,她是他的“好兄弟”,是他今生第一個奮不顧身想要牽掛舍不得放開的女子,是第一個能這般動她的心的女子。
縱然他們必定無果,又如何?
即便今日之事告訴了她,可以幫助她保護她的丈夫,又如何?
他雖然盼著霍英那家伙早死早托生,他才可以有機會擁有蔣嫵。可是他畢竟不是糊涂人。他要的,是蔣嫵快樂,而并非單純的獨占。更何況蔣嫵這般烈性的女子,又豈能是對待等閑女子的辦法可以對待的?
“罷了。”文達佳琿長嘆一聲,以金語道:“我想你男人雖是你們皇帝的心腹,能輔佐他這么多年,但是有些皇家擁有的底牌,你們皇帝也不會告訴你男人。
“其實我本該不知道的,但也是我經營了這么多年,也虧得大燕朝漏洞百出,官場黑暗,傾軋甚多,居然也叫我打探出了底細。大燕皇家表面可用的爪牙是錦衣衛與東廠,然暗中還有兩撥人,類似于錦衣衛與東廠的作用,類似于我的暗衛。”
“你的意思是,那些人是皇上的暗衛?”蔣嫵面色沉靜。
文達佳琿頷首道:“沒錯,你們皇帝暗中勢力有兩撥,一波是閹人,類似于東廠,人數我還不知確切多少,但是那些人肯定是隱藏與皇帝身邊的。另一波就是暗影,共有四個組,每一組九人,分別稱為青龍、白虎、朱雀和玄武,我之前也不知這些人還會在身上做什么刺身。不過我卻知道,這些人平日里做事若有傷亡。后補的那些就會比武角逐,選出勝者來填補空白。”
道此處,文達佳琿笑著道:“你男人也算厲害,養了這么些絕高手,若是等閑護衛,敵得過皇帝的暗影才怪。”
文達佳琿罷了這些就不開口了,只是端詳蔣嫵的臉色。
蔣嫵則垂下長睫,面容平靜的望著漆黑的夜色。
雨聲好像變大了。
殿內也不知誰睡著了,還打呼。
遠處有挖掘泥土的聲音和低聲話的聲音。
蔣嫵甚至聽得到自己的心臟在胸腔內比往常要快速而有力的跳動,呼吸也比平時急促。
她閉了閉眼,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不要動怒,不要失望,不要怨恨。因為這些情緒會摧毀她的冷靜,一旦失去冷靜,就很有可能做出不可預料的事來。
但是她控制不住這些情緒,更加控制不住心痛。
她是為霍十九痛。
這件事,必然是不可能瞞著霍十九的。
她無法想象,霍十九在得知忠心耿耿保護著效忠著的君主,在搶走了他的兒子,對他防備疑心,將他利用殆盡之前,在他正在為他拼死去斗英國公那樣強悍敵手的時候,卻暗地里對著他的家人動刀子時候的心情。
她這般想著,都覺得身體就想掉進了冰窟窿,就算被撈上來都暖不過來。
霍十九付出了這么多年。罵名背了到現在才略有轉機。苦難受過多少不計其數。別的不,就連她都曾經對他下殺手,何況別人?還有家人的不理解,皇帝的猜忌……
一個人,到底背負多少才夠?難道只為了一句承諾,一句“忠誠”,就要搭上一切,身死不夠。還要心死嗎?
“蔣嫵,你……你莫哭,我會幫你想辦法。”文達佳琿焦慮的聲音就在耳畔。
蔣嫵勾起唇角,似笑,淚卻如斷線的珠子一般,滴落在她的衣襟,在夜色中,她的臉頰上晶瑩的淚光就顯得更加明顯,看的文達佳琿心臟抽痛。
“多謝你。”蔣嫵哽住,深吸了幾口氣。瞪大了眼,才將眼淚逼了回去。
文達佳琿擔憂的問:“你打算怎么辦?“
“你若不。我只是懷疑。若要做什么卻也是猶豫的,但如今……呵,無所謂的事了。我本就是不懂國家大義的女子,唯在乎我家人的感受罷了,阿英也不是蠢人,接下來只看他打算怎么做,他若忠,我便忠,他若奸,我便同她一起繼續被人唾罵,就算遺臭萬年也不在乎。”
如此豪言壯語在摻雜了深濃的感情時,更加能夠撼動人的內心。
文達佳琿羨慕霍十九能得蔣嫵這般真心對待,同時也被她的豪情和真心激發出潛藏于心中的熱切,不再猶豫,將方才想到的了出來:
“蔣嫵,其實我若是你,這會子就將計就計。”
蔣嫵詫異的很,文達佳琿竟然會幫她出主意。
原本告訴她那個秘密,他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這會兒他所的,更叫她感激震撼。
文達佳琿便湊近她耳畔,低聲了幾句。
蔣嫵聽罷,笑了起來,頷首道:“英雄作見略同。”
文達佳琿聞言大笑,大手不含任何兒女私情,純粹欣賞激動的拍了拍蔣嫵的肩膀。
“走吧,咱們回去,免得叫人多想。”
蔣嫵笑道:“我家人都沒有那么心眼兒。”
“是是是,是我人之心。”文達佳琿撇嘴,“真是好心沒好報。”
“你堂堂一國之君,還跟我這兒酸話,也不怕叫你的臣子瞧見笑話。”
“我怕什么?再任性的事兒我達鷹也不是沒做過。”
二人回到殿內,又了一會子話,蔣嫵就回到唐氏身邊去了。一行人靠著篝火將就著睡下。
清早時分,雨已經停下,一眾人簡單的用過干糧后,霍大栓就道:“咱們今兒也該進城去,阿英不是安排了人么。”
趙氏和霍廿一一想到進了城里就能有霍十九安排的更多的護衛,心里總算安定了一些。
蔣嫵卻道:“爹,娘,咱們今日趕路,卻不是進城。”
“什么?咱們趕路,要上哪兒去?”眾人都十分驚訝。
蔣嫵笑道:“發生了昨日的事,咱們也不好再繼續走既定路線,留在原地睡破廟顯然也不是辦法,不如咱們繞路,不近易縣,走路去這附近的茂城。”
“去茂城……也不是不好,不過再趕兩天的路罷了,只是這樣一來,與阿英安排的不相同,就怕有什么不妥。”
“沒有什么不妥,時候咱們在與阿英商議著辦就是了,現在護衛都受了傷,好在達鷹的人都在,咱們避開正路走路,應當無礙的。”
這一行人雖然霍大栓和趙氏是長輩,但是拿主意的一直都是蔣嫵。見蔣嫵如此肯定這種做法,眾人也不在爭論。
霍大栓笑著去拍了下文達佳琿的肩頭:“達公子,真不知道該如何感激你。這下要勞煩你的人了。”
“霍老太爺不必客氣,我與霍英是朋友,與蔣嫵是好兄弟,朋友有難,我們金國人沒有冷眼旁觀的道理。”文達佳琿喜歡霍大栓這樣性情粗獷的漢子,話也格外自然。
霍大栓等人早就已被文達佳琿蔣嫵是他好兄弟那一句逗笑,他既承認自己是金國人,霍大栓也就大咧咧的問:“達公子在金國也是個大官吧?要不手下怎么都這么厲害!”
這一句,的文達佳琿身后的護衛們都笑了起來。
文達佳琿頷首道:“是啊,是個挺大的官兒。咱們這就啟程吧。”
“也好。”
眾人紛紛去上馬車。蔣嫵在登車之前,分別查看了各輛馬車中的人以及干糧和水。因一早達鷹已命人去城中買了吃喝,這會子的確是不缺的。
文達佳琿走在蔣嫵身旁,低聲問道:“蔣嫵,要不要我叫人去京都給你男人送個信兒?”
蔣嫵想了想,低聲道:“其實在我們一行人出門前,我發現皇帝躲在街角并不露面,觀察我們離開了。我這會兒擔心皇帝叫他暗地里的那些個爪牙布置在侯府,送信兒的話,萬一一個不好,就會將事情鬧了開。萬一敗露了,咱們的計劃就要泡湯。”
“你的也在理。但是若不的話,這一下子可就要與你男人失去聯系幾日。你就不心疼他著急?”
“總比出了麻煩,丟了家里人性命來的好。我帶著家人出來,目的就是要保證大家的安全,再阿英那般聰明的人,多少也會猜想到一些的。”
文達佳琿見蔣嫵起霍十九時神采飛揚很是信任喜歡的模樣,無奈的摸了摸鼻子。
如此,蔣嫵一行人就并不進易縣與霍十九安排的人會和,而是繞過了易縣,朝路去了附近的茂城,經過兩日的時間,在茂城租了個一進的院落暫且住下。
就在蔣嫵與文達佳琿商議著該如何回京都鬧上一場的時候,霍十九在侯府已經快要急瘋了。
“到底怎么的?什么叫杳無音訊??”
曹玉面色鐵青,就連平日里慢條斯理話的習慣都改變了,焦急的道:“的確是杳無音訊,爺安排的人根本就沒有等到夫人他們一行人。而且探查之后,發現城外破廟似有打斗過的痕跡,雖然已經做過整理,但有些痕跡是掩蓋不去的。比如林中伸出新翻起過的土地,那里頭埋了著近三十人的尸首,里頭有一半是……有一般是跟著老太爺他們出去的死士。而且,最可疑的是,我發現咱們府外有一隊新來的在監視,這些人不似英國公和清流那些人,行事風格卻有些像是東廠的人。”
霍十九聽的眼前發黑,兩日來粒米未沾,滴水未進,早已經覺得自己都要到了極限。這會兒更覺得耳朵和腦袋里都嗡嗡作響,身子搖晃著就要摔倒,幸虧曹玉及時的將他接住,扶他坐在圈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