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斤才剛蔣嫵懷中,連熟悉一下都不曾,就被乳娘慌慌張張的抱走了。縱然不是蔣嫵親生的,這場面也著實叫人看了心酸,聯想到自己已經滿周歲卻無法留在身邊的兒子,她心里頓生一股子恨不能將小皇帝脖子擰斷的怒氣。
“皇上果真是心疼七斤,孩子小,怕吃的不夠就長的不夠壯,不過我看七斤白白胖胖,皇上著實不必擔心這些。”
“姐姐將翀哥兒交給了朕,朕自然是要好生照看的,這幾個乳娘都是局精挑細選來的,身體最是健康是,對翀哥兒照顧的也盡心,若不盡心朕可是第一個就繞不過他們。”
“那妾身還要謝過皇上。不過皇上到底是天子,心在天下,志在四方,心思放在朝務上也用不到這內宮里,是以女人家的事兒,到底不大多留心。妾身方才瞧著七斤見了阿英就那副樣子,分明是認生嚇哭的。若還不到吃奶的時辰就還請皇上降旨,叫乳娘不必強喂了吧,吃傷了食對孩子不好。”
明眼人都看得出方才到底怎么一回事,但是誰敢當著皇帝的面兒說出來?霍十九素來知道蔣嫵性子剛烈,卻不是個魯莽的人,這個時候與皇帝針鋒相對是不明智的。可他到底低估了慈母之心,且有孕的女子更容易感情用事。
見皇帝臉色鐵青,仿佛一口氣吞了一碗黃連似的,霍十九原本想勸阻蔣嫵再給皇帝賠不是的話在口中轉了一圈兒又咽了下去。就只默默地站在蔣嫵身側虛扶著她。擔心她氣惱傷身磕碰到。
小皇帝沒聽見霍十九訓斥蔣嫵,心里已是極度的不平衡。從前霍十九是寧可委屈任何人包括他自己,都不會委屈了他的。怎么今日卻是這樣,難不成他還默許蔣嫵來嗆他?
或許,從一開始霍十九就對他將霍翀抱進宮來頗為動氣,只是一直不做聲罷了。
原來這天下縱然是最信任的如霍十九,也并不是將所有一切甘愿獻給他的!
若不是他身子壞了不能生養,他又何必去搶他的兒子?當他喜歡整日抱著別人健健康康的孩子去看自己的孩子卻像個小凍貓那樣孱弱嗎?
小皇帝的不平就化為怨氣。
還未等他開口斥責,蔣嫵卻是眸中含淚。凄然道:“皇上,府中如今太冷清了。您賞給阿英那么大的宅子,如今卻只有幾個人在住,曾經府中熱鬧,有開朗的公公婆婆。有弟弟妹妹,還有剛出生不久的六斤,一大家子熱熱鬧鬧的,每一處景致瞧來都是歡樂的。可現在呢?我和阿英甚至不敢去父母曾經居住的上房,不敢去后花園走動,不敢去看爹種過的那些菜地,也不敢去看那些散養的雞鴨。”
雖然人還都安好,正往南方去,前些日還捎回信兒來保平安。但是蔣嫵與霍十九在府中,的確是覺得冷清的。是以她這番話說的是動了真情的。
小皇帝方才的怨氣,就被這一席話說的消褪全無了。只覺得臉上辣的。像是兒時偷吃糖果被關切他長蛀牙不允的父皇抓到……
“姐姐,你……”
“皇上,不如您開恩,允準我與阿英將七斤帶回去住上一段日子可好?”蔣嫵強忍著淚,擠出一個比哭還凄涼的笑容:“府里沒有人了,我和阿英若有孩子在身邊。好歹心里算有一點安慰。瞧七斤跟皇上那樣親,妾身知道皇上是真心喜愛他。當他是親生子一般寵愛的,可是也懇請皇上割愛,允準七斤回來吧。否則這日子,每天都是死氣沉沉的,就像是將下雨那樣的天,壓得人喘不過氣。”
蔣嫵若有絲毫不敬,小皇帝都可以尋個借口來反駁,偏偏她這般與他請求,句句都和情理。小皇帝自己心虛,一直在擔心霍十九知道截殺霍家人的真相,這會兒她在這個時候提起此事,說出這番話,著實讓他不得不往這方面聯想。
而且若站在霍十九與蔣嫵的角度,親人一夕全失,霍十九又是那樣忠孝的人,心里不可能不失落。加之方才在御書房面對文達佳琿時據理力爭,全憑霍十九一己之力才幫他從金國人手中將那幾個“平民”要了回來,還沒將事情鬧的太大。
如此對他有情有義的人,在家人全失的情況下,如果連將孩子歸還給他的話都說不出口,豈不是叫人寒心?
可是他不能生育,翎哥兒還不知能不能活下去,真將霍翀送還,往后后繼無人可怎么是好?
小皇帝兩難之際,猶豫之下,還是咬牙做了決定:“其實姐姐不說,朕心中也是有這個想法的。只是先前忙于國事,又有英國公的事情橫著,朕心煩意亂,就將這想法暫且擱置了,今日恰好你提出來,不如趁著這會兒,你就將翀哥兒帶回去吧。”
“多謝皇上!”蔣嫵感激不已,忙行禮,快步就往側殿去。
霍十九沒想到蔣嫵竟然能靈機一轉將七斤順利要了回來,或許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上天總是在安排一個個巧合?
霍十九也是抑制不住的喜上眉梢,眉目中都是喜氣的道:“多謝皇上體恤。”
小皇帝總算在霍十九連日來多數是木然憂愁的俊臉上看到一點歡笑,心里也舒坦不少,吁了口氣,笑道:“英大哥何必客氣。今日之事也多虧了你反應快。那老賊還自詡能力,金國人不還是沒給他半分臉面么。”
“那是臣的運氣尚可。恰好抓住了癥結之處才能將人要回。依著臣看,這些人也要好生看管審問起來。”
“你說的是,此事朕已安排得力的人去做了。咱們靜候消息即可。”
霍十九就明白小皇帝是叫他暗中的那些人去審問那五人。當下只笑而不語。
方才入宮。霍十九與蔣嫵因分頭來的,是乘的兩架馬車,如今出宮。卻是又增了兩輛車,小皇帝將慣常伺候七斤的乳娘打發出四個來繼續服侍,車上則是帶著七斤在宮中的穿戴用品。
蔣嫵抱著孩子,那這個小撥浪鼓哄他玩。許是天生的母性,也許是孩子還小,見到真正對他好的心里自然就依賴,比方才在宮里時。此刻他對蔣嫵已是十分依賴,狹長上挑的眼睛笑瞇成一條線。模樣可愛又討喜,小手抓著蔣嫵的袖子,奶聲奶氣的叫:“娘。”還會說一些蔣嫵聽不懂,但又十分可愛的疊音。
蔣嫵拉著他的小手去抓霍十九的手指:“好孩子。乖乖,這是你爹爹,叫爹爹。跟娘說,爹、爹。”
“爹爹,不,不。”七斤看著霍十九很認真的搖頭擺手,好像在告訴蔣嫵那不是他爹爹。
蔣嫵卻將他抱了起來,拍著他的小屁股,“他是爹爹。宮里的那個是叔叔。”
“叔?”七斤好奇的眨著眼睛。
“是啊,所以他才是你的爹爹。“
“好了嫵兒,你身子重。不要累到了。”霍十九將七斤接過來,笑道:“孩子還小,以后慢慢教就是了。”
“說的也是。”蔣嫵壓低聲音道:“你說這樣一來,咱們家七斤是不是就可以回來了?”
霍十九挑眉,卻不立即回答,只是微笑。
七斤坐在霍十九臂彎上。起初還有些怕生,但霍十九溫柔的與他說話。還陪著他玩撥浪鼓,小孩立即就喜歡起來,雖不叫霍十九爹爹,卻也喜歡窩在他懷里。
一路上,馬車中都有歡笑聲傳出來。讓跟在馬車一旁策馬前行的曹玉禁不住也笑容滿面。
若是蔣嫵知道她很快就能見到真正的七斤,還不知道要歡喜成什么樣子。
回到府里,蔣嫵吩咐人好生去安排住處,又帶著七斤去洗澡安置。
忙了一下午,到了傍晚時分用過晚膳,她才略有些疲憊的斜倚著軟枕坐在廊下,與垂首站在院中的四名年輕媳婦說話。
“你們都是宮里出來的,原跟在我身邊照顧小世子,是有一些委屈的,我心里也知道。”
“夫人折煞奴婢了。能夠伺候小世子,是奴婢幾人前世修來的福氣。”
蔣嫵只是笑著,道:“我知道你們盡心,那孩子也多虧了你們才能長的這樣好。往后你們來了我霍家,就是霍家的人了,我不會虧待任何一個對霍家忠心耿耿的人。”
言下之意,若有半點外心,怕就不是“不虧待”那么簡單。
他們心目中,面前這位容貌姣好瞧著楚楚可人的貴夫人是個傳奇一樣的人物,明明是文臣之女,卻有一身好武藝。明明是清流之女,卻嫁給了大奸臣。明明夫君是個權傾朝野的權奸,如今看來卻是個天大的誤會,而這天下又有幾個人,能比皇帝和錦寧侯這樣的風流人物高貴的?不論小世子是他們誰的孩子,面前這位都是個不能開罪的主兒,莫說她是厲起眼睛就殺人,就說她只要稍稍對皇上或者錦寧侯說一句他們不好,他們恐怕全家人都要陪葬。
是以此時幾名乳娘不敢怠慢,齊齊跪下行禮:“多謝夫人。”
蔣嫵這才頷首,吩咐他們下去了。
掩口打了個呵欠,蔣嫵坐直身子道:“聽雨,現在什么時辰了?”
“才剛落鑰,怎么,夫人困了嗎?”
“嗯。我瞧著天色也還不晚,許是今日累了。我先去小憩片刻,等侯爺回來了,你記得叫我。”
“是。”
聽雨就服侍蔣嫵會臥房,才在臨窗的軟榻上躺下,取來柔軟的紗被來替她搭在腹部,卻聽見廊下有錯雜的腳步聲,小丫頭子的聲音隨后傳來:“夫人,曹公子吩來了,因不方便進來,吩咐婢子來請夫人的示下。”
夏日里穿得單薄,縱然晚間并不似白天那樣的毒日頭,蔣嫵的寢衣還是寬敞的紗衣,里頭只穿主腰和長裙,肌膚若隱若現。是以曹玉絕不會在霍十九沒回內宅的時候到內宅來。縱然來了。也是盡責護衛而已,絕不會有逾越行為。
蔣嫵聞言慵懶的抬眸,“去請曹公子吧。聽雨。取那件天青色的紗襖來。再給我拿根簪子。”
聽雨應了一聲,伺候蔣嫵在寢衣雪白的襦裙外套了件寬修撒花的青色長襖,又以銀簪子將她長發挽了個簡單的發纂。剛剛動作罷了,就已經聽見外頭曹玉的聲音:“夫人。”
“墨染。”蔣嫵應了一聲,拿了紈扇撩簾出來,正看到曹玉面帶笑容的站在丹墀之下。
“怎么了,什么好事兒笑成這樣?”
曹玉搖搖頭。低聲道:“是侯爺吩咐我來接您去外頭,說是給您預備了驚喜。”
驚喜?
蔣嫵挑眉:“好好的。你們倆弄什么鬼兒?”
“夫人跟我來。”
曹玉轉身便走。
蔣嫵與聽雨跟隨其后。
到了院門前時,曹玉頭也不回的道:“聽雨留下吧。”
聽雨詫異,原本是不放心蔣嫵的,但聽曹玉這樣說。也不好強跟著,只好猶豫的行禮退了下去。
蔣嫵越發覺得奇怪,跟著曹玉走了一段路程,就上了一座小轎。抬轎的兩個婆子都似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將轎子抬的又快又穩。曹玉隨行在蔣嫵身側,仔細留她的安全,一路并未往前院去,而是去了廚房附近的側門,直接出了侯府。到了府門前。自然就有一輛小馬車停在那里。
蔣嫵奇道:“怎么了?這是要去哪兒?”
“夫人先上車,稍后在說。”
曹玉扶蔣嫵上了車,就自己在外頭趕車。飛快的往后巷去了。
待離開侯府一段距離,步伐才慢了下來,一面讓馬車平穩前進,曹玉一面低聲道:“才剛我已經讓人想法子將側門附近的眼睛支開了。”
“神秘兮兮的,到底是要去哪兒?”蔣嫵信任曹玉,當然不會往不好的方向去想。只是在好奇他們為何要趁著這會出來。
曹玉卻只是神秘一笑,并不做答。
蔣嫵和曹玉二人都六識過人。馬車行進了一段距離,確定后頭沒跟著尾巴,曹玉就開始將馬車往回趕,穿街過巷的來到什剎海旁的一條胡同前,將馬車緩緩停下了。而此處距離侯府的距離是十分近的,剛才不過是在趕著車繞圈子。
曹玉虛扶蔣嫵下了馬車,就引著她往巷子里頭去:“此處有一座小宅院,是侯爺從前閑來無事買下的,本來是留著賞人的,如今卻派上了用處,這里旁人都不知道,也美人想得到堂堂錦寧侯會有宅院在此處,且還那么小。”
說話間來到一緊閉的黑漆剝落的門前,有節律的敲了幾下。
隨即吱嘎一聲,門被推開,卻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你是……張嫂?”蔣嫵驚愕不已。
面前婦人的模樣,是她特地深深刻印在腦海之中,一輩子也忘不掉的,正是他跟著曹玉的師父杜奪疆,將她的七斤抱走了!
“夫人,快進來說話。”
蔣嫵恍惚的進了院子,張嫂便扶著她往上房走,曹玉則是仔細檢查了門戶,又確定無任何異樣才跟上。
“你怎么在這里?莫非?”
“夫人,您進屋就知道了。”
推開半舊的房門,撩起藍布軟簾,蔣嫵正看到霍十九與杜奪疆一左一右坐在方桌邊吃茶說話,而霍十九膝上坐著個穿了身藍布小花襖,梳了個沖天小辮兒,打扮的像是尋常農家小娃的小男孩。
那雙濃眉,那雙隨了她的大大杏眼,還有笑起來時彎彎的嘴角……
“七斤!”
蔣嫵激動的淚盈于睫,一時不敢靠近,生怕嚇到孩子。
張嫂就笑著去接過霍十九懷中的霍翀抱到蔣嫵跟前:“翀兒,快叫娘啊。”又與蔣嫵解釋:“怕在外頭引人注意,杜先生就做主給孩子改了個小名兒,叫翀兒了,這段日子一直都是這么叫他。”
霍翀漆黑如墨玉一般明亮的大眼睛眨巴著,好像在打量蔣嫵。
蔣嫵心酸的淚如雨下,怎么辦,這段日子沒見,孩子不認她了!
霍十九見蔣嫵落淚,心疼不已。剛要安慰,卻聽見一聲奶聲奶氣的:“爹爹。”
霍翀自張嫂懷中伸出兩只胖嘟嘟的小手,奔著蔣嫵的方向扭著身子。“爹爹,抱抱,爹爹抱!”
蔣嫵一愣,一把就將孩子抱在懷里,臉貼著他的小臉泣不成聲。
這是她的孩子!絕對不會錯!因為當初想叫霍十九開心,她最初教孩子說話就是教他喊“爹爹”,希望霍十九聽了開心。誰知這孩子卻一見到她就叫爹。他被抱走時,還哭著喊她爹的!當時她還在想這么小的孩子根本就不記得事。下次再見或許會根本就不認識她。
沒想到,他還這樣叫她!
雖然叫錯了,但往后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糾正,只要這個香香軟軟的小寶貝在她懷里!
霍翀許是聞著熟悉的香味。是一個勁兒的往蔣嫵懷里鉆,口中還咿咿呀呀說著些聽不懂的話。
蔣嫵越加止不住淚。抱著孩子親了又親。看的一旁的張嫂笑著抹淚。
霍十九摟過蔣嫵和孩子,安慰道:“好了好了,好歹翀兒還認得你,叫你聲爹呢,見了我這個親爹就只會哭,你知道才剛我廢了多大勁兒才叫這小家伙老老實實呆在我懷里的?”
這樣幽怨的語氣……
蔣嫵噗嗤笑了。
霍十九拿了帕子給她抹淚,“又哭又笑的,不是個瘋子么。我得叫翀哥兒離你這個瘋婆子遠點。”
“說誰是瘋婆子呢。”蔣嫵抱著霍翀擰身離開,霍十九反應不及之時,蔣嫵已經帶著孩子坐在里間的炕上了。
霍十九哭笑不得。“說過多少次,你安分點,仔細身子!”
蔣嫵眼睛雖然哭的紅腫,但是笑逐顏開的道:“我說了,誰也不能在將我家翀兒搶走了。是不是呀翀兒。”親了下霍翀的額頭。
杜奪疆看了片刻,已經了然笑著道:“看來墨染收了個好徒弟。怎么想起收徒了?”
“師父……”曹玉臉上一紅,“我不過是與夫人切磋武藝。算不得收徒的。”
“是嗎?看她步法,已將本門輕功與自身所學融會貫通了,若是只切磋武藝,就只能說明錦寧侯夫人是個極有天賦的奇才了,能夠無師自通。”
曹玉臉已經紅成煮熟的螃蟹,低著頭訥訥不語。
霍十九原就知道蔣嫵厲害,卻因自己不懂武藝,對她的程度沒有一個確切的認識,如今聽聞杜奪疆這樣說,才知道原來他家媳婦竟然是這樣高的程度,難怪他那憨厚的爹動不動就說蔣嫵是個漢子……
杜奪疆搖頭道:“可惜啊,錦寧侯夫人沒有內功,假若你有心精益求精,跟在老夫身邊苦修個三年五載,內功不必大成,墨染也不是你的對手了。”
蔣嫵聞言一愣,當起身行了大禮:“多謝杜先生大恩,當如若無先生仗義出手,我與阿英哪里能安心這么長的時間,且如今翀兒還被照顧的這樣好,我當真不知該如何謝您。”
“不必言謝,我也是為了我那笨徒弟。若說道謝,你若肯叫翀兒拜我為師,讓我一身所學后繼有人,這件事就算我們兩廂扯平了。”
上一次見面,杜奪疆就表達過這個意思,曹玉更是說杜奪疆是看中了根骨奇佳的小徒弟,想不到今日竟然如此直言。
若擱在外人,怕是磕破了頭也無法叫智叟奪疆收為門下的,這樣的好事,卻被杜奪疆說做請求。
可見她的孩子根骨的確是很好,再或者,拜師還需要什么其他令人難以接受的步驟?
“杜先生,我看墨染一身所學已入臻境,若說要靠著犬子來繼承衣缽,未免有些夸大。”
“墨染雖天賦極高,卻也不及翀兒,如何,錦寧侯夫人這就算答應了吧?”
蔣嫵沉吟,道:“我等求之不得,只是,我擔心將來翀兒不喜歡學武,我們又將武藝強加給他……孩子既然來到這世上,我只希望他一世快樂順意,不希望我強加給他的那些成為他的負擔和包袱。”
杜奪疆聞言眼睛一亮,哈哈笑道:“你這說法,倒與我從前一位故人的意思相似,不過你又怎知道我只有武藝可以傳授給翀兒呢?我要教他的,正是墨染那榆木腦袋學不會的。”
墨染連連點頭道:“我師父精通奇門遁甲之術,謀略過人,我是學不來這些的,翀兒未必不能。”
霍十九當即道:“如此,在下代犬子謝過杜先生,他日犬子大些,必然要他親自給您行拜師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