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蠻神

第二十二章 青璇

(第二十二章青璇)

(第四更送上……感謝官風的小紅、魚與余等兄弟的熱情捧場!)

待葛異、古山等人撤走,陳尋又回原處,從崖洞里取出藥簍子,將那副異獸骸骨裝上,割了一大塊蛇肉,就返回烏蟒石寨。

除了黑山蠻武古雷的那支重鋒長矛,以及懷里看著像松實的兩枚青色堅果,陳尋這次進山最大的收獲,就是這副看著只有貍貓大小的雪白獸骸了。

從獸骸上拆下來的那對骨刺,經過那么激烈的搏殺,還絲毫不損,看來確非凡物。

擔心黑山部的古辰、古護再派人進山劫殺,陳尋返程沒有敢再沿原路返回,而是從別處山澗、溪谷,摸了一個大概方向往北邊走。

進山時,陳尋身藏靈藥。

兼之也是初生牛犢不畏虎,以為烏鱗狡死后,其領地不會有什么兇猛野獸,一頭往里闖,不想直接撞進青眼雕的老巢。

出山時,他就小心謹慎多了,自然也慢了許多。

在山里歇了一夜,陳尋一直到次日午后,才回到寨子。

站在寨子前的嶺脊上,遠遠看到石殿前的廣場上,停著數輛碩大的銅車。

銅車巨如棚屋,絕非蟒牙嶺蠻荒部族所有。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青甲武將、兩名貴族少年,與那幾名滄瀾武士,今天都到了烏蟒。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陳尋硬著頭皮,背起藥簍往寨子走去,遠遠的看見宗崖站在寨墻上沖他使眼色。

宗崖見陳尋對他的眼色不作理會,徑直往寨子里走來,急忙走下寨墻,走過來:

“我在寨墻上朝你招手,你怎么都沒有看到?你前天進山,是不是得罪了這些滄瀾人?這些滄瀾人見到阿公,就問起來你,還有兩小子咬牙切齒,沖著阿公大呼小叫,要烏蟒將你交出來!”

陳尋苦笑,這年頭誰拳頭大誰就道理大。

有些事不是他想躲就能躲得了的,何況滄瀾武士真想對他不利,昨日在溪谷,葛異與另兩名滄瀾武士追過來,他絕難逃脫。

那個青甲武將,給他的感覺更是深如淵海,遠非宗桑、南獠這些上階蠻武能及。

即使是天蠻武勇,陳尋心想,怕也要修為極高深的天蠻,才能與他匹敵。

陳尋不認為青甲武將會無聊到專為他到烏蟒來走一趟。

也許背后還是跟蘇氏與黑山的結盟之事有關。

黑山雖有五千余族眾,但蠻武戰力只與烏蟒旗鼓相當。

蘇氏與黑山部結盟,或許有其他隱情也說不定;也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層隱情,青甲武將才帶著滄瀾武士,到烏蟒來。

宗崖年輕氣盛,剛強不屈,辛苦搏殺一天一夜的獵物叫人搶走之事,他絕對忍受不了,陳尋就沒有將深山處發生的事情告訴他聽,只說道:

“沒發生什么事情,你去跟阿公說一聲,我回來了。要有什么事情,我人就在窩棚里。”

回到窩棚,陳尋剛將藥簍子放下,族長南獠就矮著身子進來。

“你進山,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南獠身高超過兩米,站在窩棚里只能低著頭,一臉緊張的問陳尋在深山里發生了什么事情。

宿武尉府的蘇青峰到烏蟒來,還專程問起陳尋,此事由不得他不緊張。

陳尋知道南獠不會因為他而去犧牲烏蟒,但也正因為如此,南獠會比宗崖、宗桑更能冷靜的處理眼前的局面。

陳尋相信阿公宗桑讓南獠親自過來喊他,也是這個道理。

陳尋瞞過對那兩個滄瀾少年心生殺機的事情不說,其他事情都大體說給南獠聽。

“什么,你跑到那處深的地方,殺黑山部的古雷,還廢了古山!”南獠乍聽昨日發生在深山的事情,面露驚容,失神之際,猛的抬頭,“砰”的一聲,將陳尋遮風蔽雨的窩棚當即就頂出一個大洞。

陳尋將那支重鋒矛拿給南獠看。

南鋒接過重鋒矛,暗感好沉,比他所使的那支精鐵巨矛,重上一倍不止,當然知道這是滄瀾城才能鑄造的神兵利器,應該是黑山部從蘇氏那里換得。

“難怪古護今日過來,咬牙切齒,看誰都想生吞下去,原來他的左肩右膀都叫你砍斷了啊。你小子行啊,”南獠拍了拍陳尋的肩膀,“等會兒到石殿,你先不要多說什么,一切都看巫公怎么安排。”

陳尋點點頭,跟著南獠往寨子中心的石殿走去。

走到近處,陳尋才更加深刻的感受到銅車的巨大,簡直就是將一座巨大的銅鑄巨屋直接架在精鐵所鑄的六輪車彀上。

銅車門戶俱全,四壁雕刻精美的鳥獸紋飾,同樣還雕刻許多他所不識的玄符秘篆,透漏強大的氣息,隱隱牽動天地間的神秘力量。

這么一座銅車,就其價值,恐怕就足抵得上烏蟒這座石寨好幾座。

停在石殿前的廣場上,一共有四座巨大銅車,每座銅車前,都有六匹高壯鱗馬有專人照顧。

鱗馬,蟒牙嶺也有產。

成年鱗馬高達五米,首尾長達十米,體形碩大無朋,就像是一座能橫沖直撞的巨塔。

鱗馬周身青鱗有如鐵甲,可御刀劍利箭;四只鐵蹄踏山踩嶺,奔馳如電。

鱗馬更是力壯如龍,大概也只有將四匹鱗馬套起來,才能拖看著有數萬斤之重的巨型銅車翻山越嶺。

阿公宗圖曾說,烏蟒勢盛之時,擁千余鱗馬戰騎,縱橫滄瀾,沒有部族不降服。

宗桑最大的心愿,就是到蟒牙嶺深處捉一頭野生鱗馬,馴服了當座騎。

然而陳尋到烏蟒這三年多來,宗桑的這人心愿一直沒能實現過。蟒牙嶺北山諸多部族,也沒有見過有哪家能馴服那些野生鱗馬的。

陳尋與南獠走近,這十多匹鱗馬皆警惕望過來,齊聲聲的嘶鳴開,聲勢大作,就跟驚雷在石殿前的廣場上滾動,嚇了陳尋一跳。

他以前也沒有近距離的看過鱗馬,未曾想到二十多匹鱗馬齊嘶,聲勢竟如此駭人,而鱗馬眼里竟有兇焰,有著經歷無數戰場殺戮的氣息,陳尋暗暗擔心,要是有一頭鱗馬發狂,抬蹄踹來,此時的他能不能承受這萬鈞一擊?

而站在銅車旁看護這些鱗馬的車夫,雖然不比葛異那些滄瀾武士,但看他們渾身肌肉賁實,充滿力量仿佛鐵鑄,但實力竟不比宗桑他們差多少。

看這些銅車、這些鱗馬、這些車夫,以及昨日出來的那六名滄瀾武士,陳尋心想那個叫他感覺深如淵海的青甲武將,莫非就是滄瀾蘇氏的宗主?

這才是世族蘇氏才有的威儀啊。

烏蟒這些破落部族,與之相比,真是寒酸到比剩條內褲好不到哪里了。

陳尋正胡思亂想著跟南獠往石殿那邊走,不提防有一輛銅車倏然打開,半個倩影從銅車里探出來,嬌聲輕呼:“車里真憋死人了……”

驀然看到陳尋就在車前,倩影嚇了一跳,捂起嬌唇,又躲回到車里去,然而她回到車里,也沒有關閉門戶,而是好奇的打量陳尋這個蠻族少年。

陳尋沒想到銅車里會有女眷,嚇了一跳。

是個看上去比他略大一兩歲、容顏如玉的美麗少女,一身淡蘭色的衣裙,襯著肌膚似雪,雖在銅車里,裙袂卻無風飄動,仿佛白蓮花一般,有一種出塵脫俗的美,仿佛天仙下凡,占據陳尋整個眼簾……

烏蟒千余人眾,女性要超過六成。

只是,不要說烏蟒了,就是黑山等周遭部族,陳尋這三年就沒有看到過一個身材窈窕、皮膚白皙的少女。

這主要也是艱苦的荒原求存,叫烏蟒女子以健壯為美;也有資質不錯的女孩子修練蠻練,平時烏桑、南獠等人出寨狩獵,她們就是看家護寨的主力,但個個五大三粗,實在不符合陳尋的審美觀。

乍看此女,陳尋都有些發愣,沒想到這方天地,竟有如此出塵脫俗的清麗少女。

“咳!”南獠走了半晌,沒看到陳尋跟過來,轉頭見陳尋站在銅車旁邊發愣,輕輕咳嗽了一聲,提醒他過來。

“這蠻人好傻!看青璇姐你都傻了眼!”

銅車里面又傳來一陣銅鈴般的嬌笑,陳尋才驚醒過來,面紅耳赤的跟上南獠的步伐。

他想到前日夜里,那兩個滄瀾貴族少年,說過想取青眼雕的毛羽,給這叫青璇的少女縫制羽衣,想來她是滄瀾貴族少女吧?

不知道她跟青甲武將是什么關系。

石殿用巨石壘成,進門的石梁既寬且長,怕有數萬斤之重。

石殿分為三間,正中的大殿祭禮祖靈,左側的廂殿公議族事,右側的廂殿接待貴客。

陳尋還是第一次邁進烏蟒祭祀祖靈的石殿,見廂殿里都是石案石凳,看上去粗獷無比,卻又有年深日久的古樸氣息。

雖說烏蟒三十年前,才從蟒牙嶺北麓退到這處石寨來,但看石殿及里面諸多石器的痕跡,怕是有上千年的歷史都不止。

青甲武將端坐正當中的石案之后,左側是那兩名滄瀾貴族少年以及黑山部的上階蠻武古護、葛異等滄瀾武士。

巫公宗圖與宗桑等人坐在右側石案后,都看著陳尋隨南獠走進石殿里來。

見陳尋手里拿著就是古雷所使的重鋒矛,古護勃然大怒,拍著石案怒吼:

“你烏蟒族人殺我左膀右臂,奪宿武尉府賜我黑山部的神兵,人物都在。宗圖,你現在有何話可說?”

宗圖坐在右側的石案后,瞇起三角老眼,見陳尋鎮定自若,心里就有了底。

宗圖打理了怒不可遏的古護兩眼,朝青甲武將行了一禮,慢條絲理的說道:

“阿尋三年多前在蟒牙嶺深處,與其父走散,一人流落到烏蟒。他沒有去處,這三年多來,就留在我們烏蟒做客,這點還請宿武將軍明察。”

“哦,是嗎?我還以為烏蟒又出了守陽那樣的天縱之才呢,”

青甲武將睜開清光湛湛的雙眸,盯著陳尋,似要將他的五臟六肺看透,說道,

“不過,他沒有修練烏蟒千年所傳的九幽蠻魂,就能殺得黑山部古雷、古山一死、一殘,還當真是了得啊……”

陳尋渾然無畏的說道:“我練的是大鵬秘拳!”

青甲武將一身修為深如淵海,陳尋怎么都沒有想到,此人與滄瀾武士趕到烏蟒來,竟然真是為他而來。

他想起阿公宗圖所說“懷璧其罪”的那些話來,暗道青甲武將應該不會將他放在眼里,看似沖他而來,應該還是對烏蟒起了疑心。

阿公宗圖說起過,烏蟒曾在滄瀾有過輝煌的歷史,烏蟒到底是怎么蓑敗這樣子,怎么被迫退到這小小石寨子里茍喘延息,陳尋不得而知,但想來必與六七百年前在滄瀾突然崛起的蘇氏,有著直接的關系。

倘若烏蟒六七百年前被蘇氏擊敗而蓑敗,此時身為滄瀾之主的蘇氏,雖說不會烏蟒趕盡殺絕,但也絕對不坐看烏蟒有崛起、振興的可能。

陳尋不想給烏蟒惹來滅族之禍,從懷里掏出大鵬秘拳的五幅圖譜。

雖說青甲武將給他深如淵海、深不可測之感,但六臂巨魔那滴魔血在他體內,就連能撕破虛空、威能擊碎山嶺的道虛都沒有察覺,陳尋也不怕青甲武將能看出什么異常來。

而蘇氏身為滄瀾之主,節制滄瀾千百部族,這次竟不惜屈膝降尊,與小小的黑山部結盟,陳尋暗想,可能在滄瀾之上,還有什么極大勢力定下的鐵律限制,叫蘇氏不能在蟒牙嶺以南的區域肆意妄為。

只要這個叫宿武將軍的青甲武將,看著還能講些道理,陳尋倒不怕跟他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