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想躲進橋洞。她才動，卻見站在岸上的一個丫鬟望了過來。蘇白芷當時心就涼了半截，這丫頭臉熟，卻又想不起來是誰。還是銅雀告訴她：“這個是大廚房唯一被留下來的燒火丫頭，叫阿蠻，現在跟在咱們院子里做事。”

哦……是她啊。這個丫頭會怎么做……蘇白芷心下噗通噗通亂跳。已經做好了必死之心，卻又見那丫鬟慘白著臉，裝作若無其事地扭過頭去，好半晌，也沒聽那叫做阿蠻的丫頭吭一聲。

蘇白芷一愣……“我已經失勢，她還要幫我隱瞞？”

“小姐，不要想這些了，還是先躲起來吧。”

是的是的，還是先找地方躲起來吧。她便小胳膊小腿帶著銅雀往橋洞游去。這身胳膊腿真是沒力氣，好幾次差點兒就把銅雀給丟下。這一次可沒先前好運去，荷花池里有水草，她帶著銅雀的時候，忽然就游不開了。試過幾次，拉扯銅雀，也沒法將她帶著游，……“肯定是婢子的腳被纏住了。”

嗯，這可討厭了。

“你別亂動，試著忍耐一下，我潛下去，將纏住你的水草給解開。”蘇白芷說完，不等銅雀點頭，深吸一口氣，悄無聲息地潛進了水里。果然在水下，見著被銅雀的一只腳被水草纏住，她立刻手腳利索，不一會兒解開了水草，潛上來的時候，卻見銅雀驚恐地瞪著岸邊。

蘇白芷猛地順著銅雀的方向，望向岸邊……春蘭！

岸邊的春蘭也瞪大了眼睛，慌亂地望著水面。蘇白芷沉沉地望著春蘭。耳邊是銅雀輕聲地安慰：“別怕，小姐，春蘭不會出賣小……”

“老夫人！春蘭有話說！”卻聽春蘭陡然叫道。

蘇白芷和銅雀幾乎同時白了臉，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兒。

“老夫人，春蘭真有重要事情要稟報，求老夫人放過婢子一家人。婢子就告訴老夫人這件大事。”

過一會兒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你說。”

春蘭頓時大喜過望，猛地轉身指著湖面：“大小姐沒死！她會水！”

唉……一聲輕嘆，仿若悠久。蘇白芷閉了閉眼，對銅雀說：“雀兒，我不怪她，她只是為了她老子娘能夠活著。”

銅雀惱怒，“小姐。你會水，快快自己逃走吧，不要再管我了！”她眼角余光已經看到看到匆匆走到岸邊的白氏了，白氏蹙眉望著荷花池里的蘇白芷和銅雀。……她這孫女何時會泅水了？但此刻并不是弄清事情的時候，白氏一揮手。荷花池里立即調戲去五個婆子來。

“小姐！快逃！快逃！”銅雀小臉失色，她看見這些婆子手中都帶著三寸長的匕首，兇神惡煞地朝著她們這里來。

她拼命地推搡她家小姐。她家小姐就是不肯丟下她獨自逃走，這一刻，銅雀無比悔恨，自己為何不會泅水，自己要是會泅水，就不會成為小姐的累贅了。

難道我這一次，真的要死了嗎？蘇白芷仰頭長嘆一聲。腦海里又響起白氏的那番話來，沒有實力的掙扎，不過和臭蟲一樣，蹦兩下，只是給贏家添些麻煩罷了。

五個婆子逼近，為首那個出手就是一刀，直向蘇白芷的脖子。蘇白芷一手勾住銅雀的脖子，身子往后一仰，這才堪堪躲過這一刀。可可怕的是，后面還有一刀等著她！

饒是她敏銳發現，卻也因為一手托著銅雀，而沒躲開，生受了一刀。只是她運氣好，躲開了致命部位，但是鮮紅的血液還是從她的肩甲處留了出來。一時之間，她周圍的水面，灑了一層紅色。

“小姐……嗚嗚……”手臂里的小丫頭拼命地掙扎，想要脫離蘇白芷，不想當她的累贅。

“嘶，疼。好雀兒啊，你再動，你家小姐就真的要死了。”這個時候了，蘇白芷反而輕松了，她望了望四周，自嘲一笑：“來時也是這個地方，走時也是這個地方。這世上事，還真是說不清道不明。”又笑了笑：“來時我一人，走時還有一個雀兒，倒也不孤單。”

這話說的莫名其妙，沒人聽得懂。

饒是到死，她也要為林氏和睿兒爭取一分活命機會，“老夫人，我死是我技不如人。但我敢保證。你若是真敢傷害我娘和我胞弟，姓豐的事情，立馬就會傳得滿城都是。”她深深望了一眼白氏，“這，是我的底線。”

白氏冷笑，正要說什么，忽然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蘇白芷抬眼望去，入眼是個藏藍褂子的中年人，再一細看，赫然是蘇府的大管事蘇全。

只見蘇全在白氏耳邊低聲說了什么，白氏臉色頓變，一臉狐疑地望向荷花池里的蘇白芷。

“救大小姐上岸。”

“老夫人？”白嬤嬤不解，不明白老夫人怎么會臨時改變主意。但她知道，是因為蘇全到來，老夫人才改變主意，于是轉頭向蘇全詢問：“怎么回事啊？”

蘇全看著她，搖了搖頭，又用眼神示意她去看老夫人白氏。白嬤嬤越發琢磨不透，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

這個時間里，那邊幾個婆也是一楞，卻得了令，要把蘇白芷“救”上岸。蘇白芷眼神在蘇全和白氏身上游移，心思越發深沉。

“請大小姐上岸。”

銅雀聽了，立即喜出望外：“小姐，太好了……”

蘇白芷卻嫣然一笑，老神在在地打斷銅雀的話，嘻嘻哈哈笑著對白氏說：“老夫人莫要催我上岸，天氣炎熱，我在荷花池里快活著呢。”

白氏臉上笑容一僵，但隨即恢復正常，又勸：“無妨，天氣炎熱，祖母讓人準備冰桶和解暑的酸梅湯。”

喲呵，都自稱起祖母了？蘇白芷這下更加覺得事出反常即為妖了。她嘻嘻一笑，擺手就道：“不用不用，何必勞煩老夫人準備這個準備那個，老夫人不是請我游湖嗎？這里景色十分幽美，這不，我還沒游夠這荷花池呢。”

白氏面上一陣青紫，……有生以來，還沒被個小輩如此折辱。但她卻忍住了心里那股怒意，好聲好氣勸起來：“芷姐兒是我蘇家的大小姐，這荷花池就在府里，想要什么時候游湖不可以？今日卻是游得有些久了。不如上岸來，洗漱干凈，祖母讓人給你包扎傷口，止住血水，還給你準備最好的衣裳。”

蘇白芷心里不以為然，白氏根本不知道她那張明明氣怒，卻硬要裝作不在意的老臉有多難看。白氏越是這樣低聲下去，蘇白芷越是覺得反常。

挑眉就問：“老夫人，你不妨把剛才蘇大管家與你說的話，說給我聽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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