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在顫動,人群中多的是驚慌失措的面孔。趙煜望向蘇白芷,這個小女人依然淡然若素。
可是誰能想到,眼前飛石亂濺,響聲震撤的場面,是由面前這個少女一手執導的呢。
響聲許久不停歇,眾人的耳朵里都嗡嗡作響的時候,那個小女人居然還能平靜地對著老皇帝說:“陛下,這就是臣女要獻出來的大殺器。臣女準備用這個大殺器炸了南燕國的皇宮。否則不足以平息臣女心中的怒火,還請陛下成全臣女一片孝心和忠義。”
老皇帝那個無語啊,就拿眼睛去瞪自己的兒子。趙煜十分的委屈,這不是他指使的,誰能想到這個小女人的脾氣這么火爆。
南燕皇帝要是知道這一次的暗殺他大歷朝的鎮國大將軍,結果徹底惹怒了某個小女人的火爆脾氣,揚言要把南燕皇宮炸成飛灰,不然怒氣難消。不知道南燕的皇帝會不會后悔這一次的暗殺行動。
“蘇白芷,你的孝心和忠義,朕看了,十分偉大。朕準了！”皇帝老兒顯然也十分想看到南燕皇宮被這些不起眼的“竹筒”炸毀的場景,更想看一看南燕皇帝沮喪的模樣。
孫曉看著興致勃勃的老皇帝,滿臉的笑意,爽朗的大笑聲,無不揭示了此刻皇帝心情十分的愉悅。做主子的高興吵,做下人的自然跟著高興。
高興是高興的,但孫曉也在心里腹誹,不知道是誰一開始對人家蘇大姑娘冷嘲熱諷的。
自然,這話,他是不敢說出來的。
蘇白芷聞言雙眼“噌”的一下子透亮透亮,大聲地謝恩,高呼:“吾皇英明。三日后,臣女愿請戰南燕,替吾皇滅了囂張跋扈的外族。”
趙煜的臉色變得十分的難看。來的匆忙,還不知道這小女人折騰出這么一出,是要出戰南燕。現在聽明白了,心里就有那么許多的不快了。
“父皇。兒臣請戰隨軍赴南燕。”
老皇帝一怔,大喝道:“吾兒胡鬧！貴為當朝太子,處事豈能如此輕佻不可不可。”
蘇白芷也是一怔,疑惑地望向趙煜。
天下父子之間的對話,又豈是外臣可以聽的。蘇白芷沒有來得及與趙煜說上體己話,便讓孫曉客氣地請回了。
蘇白芷并不曾回到西郊別府,林氏如今已經過了月子里,西郊別府的事情都交給了林氏打理著。
蘇白芷去見了蘇老爺子,并且把自己今早的所作所為都如實地告訴了蘇老爺子。
其實不用她相告,蘇老爺子身邊的四大金剛也在第一時間把事情傳回了老爺子的耳朵里。氣得老爺子當場就要跳起來面見君王。
自然。老夫人定然是不肯的。重傷在身,怎能傷上加傷。終于等到蘇白芷來,老爺子冷著臉又要趕她走。
蘇白芷知道,這是這個老頭兒另類的關心,老人家鬧點小變扭算不得什么。
于是勸說起老爺子。老爺子怎么會相信她的一個“大殺器”就能平了南燕國南燕民風彪悍,氣候又奇特。
豈是什么“大殺器”就能平的了的。
蘇白芷什么話都沒說,這倔強的模樣又把老爺子給好生氣了一回,說不行,不能去南燕。那地方就不是人呆的。又是蚊蟲又是蛇的。誰知道那里的人野蠻慣了,看到你嬌滴滴的小姑娘會不會欺負啊。
蘇白芷那個汗啊。
摸摸腦門兒上的冷汗,說了一句。書院那邊兒還有事兒。逮著機會,帶著銅雀和阿蠻,張崎陸源他們就飛快地溜走了。
甭管老爺子愿不愿意,皇帝肯定樂意啊。
該死的南燕蠻荒之地,居然也敢侵犯大歷朝,朕這次就派個毛丫頭過去。也能把你一個國家弄得烏煙瘴氣。叫天下英雄看看,咱大歷朝就是個毛娃子,也能叫你一個南燕國有苦不能言。
所以當老爺子死活不肯,上了折子表明自己強硬的態度,大致的意思就是:我孫女精貴。不行上戰場。大致就是這么個意思,老皇帝大紅筆一批:不批。
老爺子當時接到老皇帝駁回的折子,當時就恨不得長跪午門前啊。
這事兒一直鬧騰的,一直到某個神秘人物到蘇府見了蘇老爺子之后,這才消停下來的。
據聞,這個神秘人物,貌似就是當今太子。
當然,這只是傳聞。
此刻老爺子正悠哉悠哉地享受著孫女剝的葡萄。吃著吃著又惆悵起來。
“芷姐兒,莫哥兒他是不好。祖父……”
提起蘇白莫,蘇白芷不置可否。這個人心思陰毒。自己中了百日升天之后,他沒少高興吧。但是現在輪到他倒霉了,就怨恨起她來。好像這天下都負了他,他是受害者一樣。
要是沒事兒,她是連想都不愿意想起來這個人的,太特么惡心人了。
“噬心殘夢蠱。”蘇白芷淡淡說道:“他想解毒的話,去青霞山莊求噬心殘夢蠱。”肯告訴他這條重要信息,這已經是看在老爺子的面子上了。
“祖父,一讓二讓三讓,讓來讓去,我沒有看到他悔過自新。反而心里的怨恨越來越深。我不怕被人記恨,恨就恨吧。當日我中了噬心殘夢蠱,也是生死關頭撐過來的。沒得我區區女兒家做得到的事情,他一個大男人做不到吧。”言下之意是,絕不會出手幫他的忙。
老爺子心中了然,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哎,祖父不是要你幫他。各人造因填果,是他自己造孽,他就要自己承擔結果。只是祖父這心里,總歸是難受的。兄妹相爭,互相傾軋,這是蘇家的不幸。是祖父沒有教好子孫。這一切都怪祖父。”
蘇白芷不置可否。蘇白莫會變成今日這個性子,多多少少也是蘇老爺子寵慣出來的。不是說蘇老爺子溺愛蘇白莫,而是蘇老爺子從一開始做出的決定,就讓蘇白莫的身份在別人的眼中不再是簡單的庶子身份。
蘇白莫從小又跟在老爺子身邊,在戰場上長大,老爺子又恨自己的親生兒子沒用,愈發地將希望定在蘇白莫身上。
二姨太又是個得寵的,她娘林氏在蘇家的地位又是那樣的尷尬。是主母卻不如主母。不是主母的,卻大搖大擺。
旁人對蘇白莫的尊敬和恭敬,自然一點點影響著他。在他心里,他就是正經的少爺公子,眼里早就沒有嫡出的妹妹和嫡母了。
這使得他的性子越發的驕縱,這樣的性子本來就是應該出在嫡子嫡女身上的,出現在一個庶子身上,那注定就會演變成現在這樣的災難。
蘇白莫覺得自己都是對的,自己不該受到不公。一旦誰惹了他的眼,就是對他不公了。這才有了后來惡毒的下毒事件。
所以,蘇老爺子也是有責任的。
子不語長輩過失。
如此罷了。
“過幾日我就要隨大軍出發了。祖父也要快些好起來。”正說著話,外頭傳來慌亂的腳步聲。
“怎么回事”老爺子不滿地問蘇全。
“老奴去看看。”說了這一句,就出去看看了,回來時,蘇全滿面肅然:“是府中有人落水了。”
“誰”老爺子見蘇全面色不大對,覺得這其中還有貓膩。蘇白芷靜靜坐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
“是……二姨太。剛才小翠聽一聲噗通聲,就去看了下,湖中一個人影在撲騰。一看是二姨太。等人救上來,已經沒氣了。”
“老夫人知道了嗎”老爺子沉默片刻,問道。
“說是已經通知老夫人了。”蘇全猶豫了下,問道:“老爺子,老奴先讓人通知大老爺吧。”
“小林氏在蘇家十幾載歲月,生兒育女,也有功勞。去請大老爺回府見上一面吧。”說罷,揮揮手,顯然不想多說話了。
等人走了,老爺子精湛的目光,刀子一般頓在蘇白芷的臉上,仔細深邃地盯著她看,仿佛要把她看穿。
卻見這少女清淡的目光對上他的,清澈的眸子一動不動,“祖父緣何這般看著我”
老爺子剛要問出口的話,像是魚骨卡在了嗓子眼兒里,要吐吐不出來,要咽咽不回去。
蘇白芷再剝一顆葡萄,伸出一只手到老爺子的面前,老爺子看也沒看,張嘴就吞下她遞來嘴旁的東西。這東西才入口,老爺子立刻臉色怪異,嘴巴蠕動了幾下,確定自己嘴巴里的東西,才氣哼哼地抬頭,欲要準備說話,卻見床畔邊的少女優哉游哉地抬起一只手,往嘴巴里遞過一顆葡萄……剝了皮的葡萄！
“芷姐兒,祖父剛剛是不是,是不是吃到葡萄皮兒了”老爺子沒好意思質問蘇白芷是不是把葡萄皮兒弄錯了,塞給自己吃了。
“我故意的。”
好家伙！這是一點兒都不遮掩了！老爺子眉心一動一動,“你這是虐待病人！”
“那是祖父惹我不開心了。我不開心了,一故意,就把葡萄皮兒喂了祖父。祖父可別怪我是故意的啊。”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人家不都是說……我不是故意的,我一不小心,就怎么地怎么地的了,你可千萬別怪我粗心,我不是故意的。……她倒好！
老爺子氣的牙癢癢,這就是個不吃虧的,吃點兒虧,立刻就還回來了。
祖孫二人鬧著吃,鬧著笑。
院子外哭天喊地,院子內,笑聲陣陣。
似乎二姨太的死,院子里的兩個人,誰都沒放在心上。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