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天記

第一百六十八章 打出自己的價錢

時間不斷流逝,樓外的考生們神情越來越凝重,眼睛里的驚色越來越濃,不知道這場對戰究竟什么時候才能分出勝負——天海勝雪離開之后,茍寒食和折袖毫無疑問便是在場考生里最強的兩個人,無論怎么看,這場對戰都不應該持續這么長時間。

這場對戰耗時如此之長,和陳長生與落落的那場對戰不是一回事。洗塵樓里傳出的聲音始終沒有停止,有時如雷有時如巨浪拍空,碧藍的天空里不時出現艷麗的云絮,那是小世界被真元對沖于擾的畫面,這些聲音和畫面,都證明了此時樓內的戰斗進行的如何激烈。

洗塵樓外一片安靜,所有人看著緊閉的大門,聽著里面傳出的聲音,心情非常緊張,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樣的情況。當時間終于超過半個時辰后,就連離山劍宗三的臉上也都開始流露出擔憂的神色。

唐三十對陳長生說過那句話后,便再也沒有開口,神情越來越凝重,眼神越來越認真,站的越來越直,似乎要以此來表示對某人的尊重。

半個時辰過去了,戰斗依然在繼續,軒轅破望向唐三十,問道:“你知道些什么?不會有事吧?”

唐三十沉默片刻后說道:“那個狼崽在拼命。”

前一輪對戰,折袖拿了銀票,滿意地點頭,表示自己會好好打,于是他便把那名摘星學院名義上的同窗打出了學宮,這一輪對戰前他什么都沒有說,但事實證明了他在拼命。

戰斗有很多種方式,好好打是一種,拼命打是另一種。

折袖再強大,終究與已經通幽的茍寒食在境界修為上有難以逾越的一段差距,如果不盡全力去戰,如何能夠堅持這么長時間?

陳長生一直沒有說話。

他很明白唐三十為什么忽然對自己那樣說。

折袖表現出來的戰斗意志以及付出的代價,當然不是那張輕飄飄的銀票就能買到的,雇傭兵開始拼命,證明他真的很想要那個東西。

“狼是世間最有毅力也最能忍的一種動物。”

落落聽著洗塵樓里不時響起的聲音,小臉上露出不忍之色,說道:“折袖當年第一次獵殺魔族戰士的時候才十一歲,那一次他在寒冬的雪原上追那了那個魔族戰士追了三個月時間,直到最后那名魔族筋疲力盡、虛弱不堪的時候,他才成功地完成獵殺。”

陳長生心想狼族的耐心與耐力果然強悍至極。

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只是那個故事最表面的光彩部分。

片刻沉默后,落落繼續說道:“但沒有誰知道,那時候他身體里的隱疾忽然暴發,加上十余天沒有進食,只喝過些雪水,真可以說離死亡只差一步,如果不是那名魔族戰士崩潰放棄,或者先死的人是他。”

林畔一片安靜。

唐三十看著洗塵樓緊閉的大門,情緒復雜說道:“狼崽的字典里就沒有放棄和仁慈這兩個詞,如果不是洗塵樓空間有限,對戰形式受限制,讓他和茍寒食在真實世界里生死相搏一場,還真不知誰能堅持到最后。”

陳長生望向洗塵樓,沉默不語。

在那座圓樓的上方,碧藍的天空里云層被撕成碎絮,不時有凄厲的鳴嘯聲響起,不知道是風在哮,還是狼在嚎,聲聲驚心。

視線落在門上,他卻仿佛看到了樓里,看到面無表情的折袖與茍寒食沉默地戰斗著,手指上的血水緩緩流淌到地

站在大朝試的現場,他卻仿佛看到了從前,一名瘦弱的少年沉默地潛行在風雪里,因為重病而虛弱至極的身體搖搖欲墜。

但在少年稚嫩的臉上看不到任何畏懼與退縮的意思,他盯著前方那個魁梧的魔族戰士的背影,等待著對方比自己更早倒下,眼睛里滿是仇恨與堅忍,看著就像是一匹狼,因為他就是狼族的少年。

正如唐三十說的那樣,如果讓折袖和茍寒食在真實世界里生死相搏,真不知誰能堅持到最后,然而,學宮是小世界,不是真實的世界,所以堅持到最后的依然還是茍寒食,這位貧寒出自卻通讀道藏的離山弟。

嘎吱一聲有些刺耳,洗塵樓緊閉的門緩緩開啟,茍寒食從樓里緩緩走了出來,來到石階上,他痛苦地咳了兩聲,臉色有些蒼白,腳步有些緩慢,關飛白和梁半湖迎了上去,七間則是在行囊里緊張地尋找著藥物。

折袖也出了洗塵樓。但他不是自己走出來的,而是被人抬出來的,血水順著擔架的邊緣不停地往下滴,看著有些觸目驚心。他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著很平靜,雙眼緊閉,也無法看出他此時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像只狼一樣,綴著茍寒食沉默而堅毅地纏斗了大半個時辰,讓茍寒食受了不輕的傷,但他也為之付出了很大代價。以他現在的傷勢,斷無可能再繼續戰斗,甚至有生命危險,本應被送出學宮接受治療,然而先前在洗塵樓里,主持對戰的離宮教士正想做出如此安排的時候,便被少年眼漠然的情緒與堅持逼了回來,只好把他抬出洗塵樓外。

能夠把茍寒食逼至如此境地,折袖贏得了場間所有考生的敬畏,但敬畏二字最終要落在畏字上,人們看著淌血的擔架以及擔架里的他,沉默不語,更沒有人上前表示關切以及安慰,他是以摘星學院學生的身份參賽,前一輪卻把摘星學院的同窗直接廢掉,現在摘星學院也顧不得他。離宮教士們提著擔架,看著洗塵樓外的考生們,不知道應該把他送到何處。

便在這個時候,陳長生扶著白楊樹艱難地站了起來。

落落明白了他的意思,拍了拍軒轅破的后背,示意他上前把那個擔架接回來,軒轅破不敢有任何反對意見,依言上前,單手接過了擔架。

擔架到來到林畔,折袖靜靜躺在上面,臉色蒼白,渾身是血,不能動亦不能言,但他睜開了眼睛,顯得很平靜。

嘶啦聲起,軒轅破開始替他包扎。陳長生替他喂藥。落落看著他情緒有些復雜。唐三十嘆道:“何至于打的如此苦?”

折袖看著他面無表情說道:“加錢。”

(這里的折袖,自然就是黑社會里的鄭浩南,酷……今天就兩千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