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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徒躺在木床上,目光呆滯的望著床梁。自從流亡大衍山脈那一刻開始,一直都是在絕望和孤苦中顛沛流離,曾經稚嫩的心智在痛苦的煎熬中走向成熟,這是種痛苦的蛻變,更是無法回憶的歷程。柳姐的出現,正是自己最彷徨無助的時期,也是最絕望凄苦的階段,那份溫和的笑容,曾一度認為是自己生命中最美的畫面。
當時的茫然無助,渴望著一分呵護和依戀,納蘭徒感謝上蒼,終于給了自己個安靜的避難所。也曾在夜深人靜默默地決定就此一路走下去,追隨著二十八丑,陪伴著珍惜的柳姐。
但命運仿佛再次給自己開了個玩笑,那一夜的迷醉,那一晚的激情,給自己剛剛平靜的心海掀起異樣的波瀾,久久無法平靜。那份依戀的親情,也在那晚之后變得懵懂朦朧,心情也在忐忑中恍惚。
自己害怕過,害怕永遠的失去那份情感,變得連親情都無法維持,更害怕被二十八丑拋棄。
直到柳姐重新露出笑容,當時的話語多了份異樣的味道。
找個地方,生個娃,過一生。
這聲暗夜的呢喃,深深印刻在腦海,自己曾再次感恩上蒼,感恩命運的‘苦盡甘來’。
滔滔江水、凌亂的尸首,那絕望與痛苦的眼神,卻又成為生命中最凄美的一幕,比親人們慘死的畫面更為觸目驚心,更加的撕心裂肺。
同樣一個女人,卻在生死兩端,給自己的生命留下兩份畫面,一分是最美,一分凄苦,注定刻骨銘心。
納蘭徒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命運為什么要把自己一次次的拋入低谷,又一次次的賦予溫情,卻又再關鍵時刻狠狠的摧毀。四年前,自己錦衣玉食,榮華富貴,親人的呵護,婢女的侍奉,從未體味過疾苦,更無法想象世間殘酷。四年間,一路逃亡,一路掙扎,命運無情的蹂躪著自己稚嫩的靈魂,直至鮮血淋漓,滿目瘡痍。
曾經的文雅書生,如今的落魄孤狼。
這是場靈魂的蛻變,更是場煎熬,就像是把自尊和靈魂,扔到油鍋里反復煎炸,直至焦黑如渣。
在那一刻,他只想報仇,盡可能的殘殺足夠的兇徒。
他只想受苦,用身體的痛苦來緩和內心的凄涼。
將近兩年,噩夢般的兩年,極端的兩年,渾渾噩噩的兩年。
他堅持了下來,開始迎接死亡。
我在哪?誰救的我?
為什么被救走?
這難道是又一個噩夢的開端?
越是美好過程,或許伴隨著更為絕望的噩夢。
在這一刻,一陣冰冷刺骨的惶恐涌向滿目瘡痍的心房。納蘭徒怕了,真的怕了,害怕一切美好的事物,因為越是美好,結局可能越是慘痛刻骨。
納蘭小兄弟,醒了?唐焱微笑著走進來。
納蘭徒心神輕顫,目光晃動著漸漸回歸焦距,失神看了唐焱很久,這才悠悠出聲:謝謝你救了我。
即便滿心的悵惘痛苦,盡管惶恐膽怯,從小就擁有良好家教素養的他還是在這一刻禮貌的道了聲謝謝,但可能是受創過重,聲音有些干澀沙啞,還有些淡淡的憂郁。
忘了我是誰了嗎?唐焱坐在床沿上。
你是……納蘭徒沒有認出唐焱,也可能是意識里的痛苦和迷茫掩埋了太多太多的記憶,現在的他,其實更像是個沒有靈魂的軀殼。
唐焱,我們以前見過面。當時是在一個酒館,你跟你的同伴們包場,我厚著臉皮留下來了,還拼過酒,有印象嗎?
納蘭徒微微失神,可能再次喚起了那份美好又凄涼的回憶,好一會兒,勉強露出分干巴巴的笑容:記得。
當曰一別,就是兩年,時間這個賊子過的還真快。對了,其他的人呢?怎么只有你自己?
納蘭徒神情暗淡下來,聲音也微不可聞:他們都遇到意外,我茍活到現在。
哦,抱歉,我……不該亂問的。
沒事,再次謝謝你救了我。
我跟你的柳姐喝過酒,算是朋友,既然是遇到了,救你就是應該的。吶,這是你的槍和書,時間倉促,我只搶回這么些。唐焱把碎裂的銀槍取出來,還有只剩幾片殘頁的古卷。
在兩年前,納蘭徒守護它們比守護性命還重要,而現在,平平靜靜,沒有多少波動。幾經生死,情感大幅波動,已經看淡了很多事情,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在已死的心里有著同樣沉寂下來的界定。
我不清楚你遇到了什么,但既然命運安排我救了你,你就在這里安心的養傷,好好地活下去。我看的出來,你跟柳姐感情很好,她死了,你活著,其實相當于你在替她活著,你的這具身體,承載著兩個人的靈魂,你,和她。
唐焱很不想把寒酸的‘語言藝術’用在這種場合,但納蘭徒死氣沉沉的樣子顯然是過度刺激,這可不是自己所希望的。
納蘭徒的眼神微微晃動。
我在血教那邊冒死救回了你,不是希望你在這里頹廢的,我想你的那些伙伴們,也不會希望你活的像個皮囊。不管是為你自己活,還是為其他人的寄托,或者是你想報仇,首先應該振作起來。
唐焱知道這時候不應該說的太多,輕輕拍了下納蘭徒的肩膀,露出個明朗的笑容:昂著頭,大步走,向前看!這才是個男人應有的氣概!既然要活,就得活的精彩。生命是你自己的,你得抗爭,不能讓它控制著你。它折磨你一次,你忍了,折磨你第二次,你認了,但要是敢來第三次,你就得得直起腰板,朝它那張b臉甩一巴掌,狠狠的甩!
納蘭徒被這句粗陋的玩笑逗樂,扯開干裂的嘴唇笑了笑。
對,笑容,保持住。你可以虛弱,但不能在人前虛弱,你可以累,可以哭,但得在沒人的時候,男人嘛,有時候就得多多承受。好吧,我不跟你嘮叨了,不然待會要嫌我煩了。
你好好休息吧,這里是我的地盤,叫瓦崗寨,如果你愿意,可以當成自己的家,我們都是你的新朋友。唐焱微笑著張開手,后退兩步,眨個眼,轉身離開。
納蘭徒僵硬的笑容慢慢散開,再次變的呆滯。
她死了,你活著,其實是你在替她活著。
你的身體,承載著兩個靈魂,你和她。
生命是自己的,得抗爭。
笑容,保持住。
唐焱的話語在腦海中劃過,無聲的劃過,平平靜靜的劃過。
怎么樣了?還是副死氣沉沉的樣子?院落外,唐皓再次攔住唐焱。
可能經歷了些痛苦,慢慢就會好了。
你好像很關心他?
沒什么,感覺挺可憐,該幫的時候幫一把。嗯?不對啊,你怎么神出鬼沒的總是跟著我?想了?唐焱露出壞壞的笑容。
唐皓翻個白眼:我懶得跟蹤你,是有人找你。
又有人?誰。
猴族的三位妖尊,它們親自來了,就在大殿。
唐焱斂起玩鬧的笑容:虎尊過去了?
我怕它們見面打起來,先通知你,再去通知它。
一刻鐘后,唐焱、戰爭巨虎,還有獅虎尊者相繼主殿所在的山峰,剛進殿門,隨著巨虎一聲冷哼,氣氛驟然變的緊張。
黑老虎,沒必要用這種眼神,當年沒有出手幫你,是因為你傲氣太重,該受那一劫。
我們雖同為妖獸,但以往沒有交情,沒有必要非得救你。
當年的恩怨只算在當年,現在你我是鄰居。要是再遇到什么麻煩,幫一幫倒也無妨。
三位猴尊相繼開口,主動表態要抹去這些年在無形中形成的隔閡。
巨虎再次重重哼了聲,沒有理會,其實也是不知道怎么理會。進來之前,唐焱就反復跟他強調,要保持克制,暫時的忍讓是為了將來的暴發。
三位尊者怎么有空來我這里做客?唐焱示意弟子們斟茶后離開。
裘金派的事情你們應該聽說了吧。紅猴族長道。
有些耳聞。
祭祀的預言成了現實,百里山叢烈火焚天,接下來還有有更多的災難發生。從裘金派的遭遇來看,一個龐大的宗派,說滅就滅,不留活口,足以說明這個神秘的敵人的強悍和殘忍,我們之前做的準備可能有些單薄。
前段時間天羅閣閣主過來拜訪,希望能加強交流,也就是正式的組成個臨時同盟。我們想了很久,有意邀請你們加入,這樣一來,我們三方聯合,相當于八大尊者,若是發生什么危難,完全可以相互照應。
唐焱笑道:我代表我們瓦崗寨,感謝族長的好意,在這危難時刻,還能想著我們,真是……太感謝了!
哼!感謝?這群猴崽子是來求助我們的!戰爭巨虎登時冒了火氣。
唐焱眼角一陣抽搐,偏過頭去,咬牙切齒的壓低聲音道:我這叫客氣!虎尊,您能不能閉上您的尊口!
我……巨虎撇撇嘴,翻翻虎眼,哼了聲,別過頭去。
紅猴族長道:我們今天過來,是想征求你的意見,如果你們同意了,我們今天就去趟天羅閣。天羅閣的閣主一直想見見你,我們坐在一起認真商量下的結盟相關事項。
天羅閣?唐焱先是看向巨虎和獅虎尊者。
我留下看家!戰爭巨虎瞥了眼紅猴,直接起身離開。
唐焱尷尬道:族長見諒,虎尊最近羊肉吃多了,上火燒心。
請!猴尊們懶得理會,抬手示意。
唐焱吩咐下竇娘他們:你們留下來看家,獅虎尊者,您陪我去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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