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行

第九章 分女人

“胡鬧!”朱大鵬狠狠瞪了蘇先生一眼,低聲呵斥,“你把她們綁過來干什么?我跟麻孔目又沒什么仇!”

說完,愣了愣,又趕緊補充了一句,“即便是天大的仇恨,也不能霸人家產,吟女啊!那是禽獸才干的事情!”

“是,是,大人高義,小的打心眼里頭佩服!佩服!”蘇先生和一眾小牢子們拱了下手,大拍朱大鵬的馬屁。

“找個機會把她們都放了吧!總關在后花園中,也不是個事情!”朱大鵬絲毫沒察覺出眾人的言不由衷,敲了幾下桌子,順口吩咐。

“大人高明!”蘇先生再度帶著眾人拱手施禮,一個個滿臉欽佩,“眼下兵荒馬亂的,她們一群嬌滴滴的小娘們,只要一走出徐州城,保證連骨頭都剩不下。這樣既給李巡檢報了仇,又不會壞了您的名頭!絕對比將她們關在家里為奴為婢強了百倍!!”

“你說什么?她們一出徐州城就會死?!”朱大鵬眼睛立刻瞪了起來,面紅耳赤。自己真的沒有在亂世生存經驗,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原本以為是施恩放過了麻孔目的妻女,結果卻等同于借刀殺人。

“她們很有可能連徐州城都出不去!”蘇先生點點頭,滿臉吟笑,“那麻哈麻平素仗著有達魯花赤撐腰,到處敲詐勒索,動不動查抄別人的家產,滅人全族。十余年來,手頭欠下了不知道多少人條命?如今他終于惡貫滿盈了,妻子女兒走到大街上......”

“行了,別說了!”想到一群柔弱無力的女子被街上的閑漢拖進胡同深處,身上衣服扯個稀爛,朱大鵬就覺得頭皮一陣陣發緊。“把她們都留下,留下就行了。平素你派人給口吃的,別餓死了。等將來.....”

“大人英明!”眾白員、小牢子們高聲拍著馬屁,臉上在不知不覺間卻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表情。還說不是禽獸?想獨自霸占別人的妻子女兒,卻還能找出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救人一命,救人一命....。嘿!到底是佛子,可比禽獸高明多了!

看到眾人的反應,朱大鵬一下子就猜到了他們心里的真實想法,氣得揮拳yù打。然而轉念又一想,這么多女人留在自己身邊,的確也是一筆糊涂賬。毀了自家名聲不說,萬一里邊有個矢志給麻哈麻報仇的,趁著底下人不注意偷偷跑到廚房給自己下點鶴頂紅什么的,自己可就又得再穿越一回了。

想到此節,他搖著頭嘆了口氣,決定入鄉隨俗,“不用等將來了,你們一人領一個回家算了。看上了哪個,自己去后花園領。還有你.....”把目光轉向躍躍yù試的蘇先生,繼續搖著頭補充,“你也一樣,可以領一個回家。不過,誰都不準強拉。如果人家不愿意跟你們走,就算了。反正以咱們現在的情況,也不差這幾張嘴!”

“大人英明!”眾人喜出望外,沖著朱大鵬千恩萬謝。麻孔目雖然長得像頭豬,但娶的妻妾和妻妾所生的女兒,卻個個水靈得如同一朵鮮花般。其中不少眼睛還帶著淡淡的藍色,別有一番妖嬈。

這種檔次的女人,大伙平素連看都沒機會多看,如今卻能每人分上一個暖被窩,豈能不感激涕零?到底是佛子大人,真是仗義,沒讓大伙白奉承了他一回!

“現在就去挑吧,商量著來,別打架!”朱大鵬揮揮手,索然無味。起義了,就是為了搶房子,搶錢,分女人。這場景自己怎么好像在哪里看到過?這不正是高中課本里阿Q正傳里的場景么?那個姓魯的家伙,可真夠厲害的。一支筆,寫盡了數百年世態炎涼。

“大人威武!”眾白員、小牢子們可沒讀過什么阿Q正傳,聽了朱大鵬的話,立刻齊齊歡呼一聲,撒開雙腿,腿直奔后花園而去。唯恐跑得慢了,只能撈到別人挑剩下的。

望著他們興高采烈的背影,朱大鵬又長長地嘆氣。分明是救了幾個女人的命,他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總覺得自己變成了個人販子,把好好的女孩子硬往流氓手里送。

“把最漂亮最年輕那個,給大人留著,誰也不準動!”蘇先生卻沒有跟著大伙一起去分女人,沖到窗子口,大聲提醒。

“不用了!”朱大鵬立刻擺手拒絕,“我不好這一口。”

“大人不好這一口?!”蘇先生愣了愣,目光從窗外轉回來,偷偷往朱大鵬下身處瞄。這身材,這年紀,怎么可能不好這一口?他不是因為被彌勒佛上過身,真的不能再近女色吧?可在兩腿之間,分明有一個碩大的凸起呈現于衣服下,看輪廓,還堪稱雄壯。這么大一個家伙,怎么居然就是個廢的?!

朱大鵬立刻察覺到對方的目光有異,尷尬地架起二郎腿,大聲說道:“這是晨勃,晨勃你懂不懂?算了,你們這些古人,哪會懂這個?”

晨勃是怎么一回事,蘇先生的確不太懂。但朱大鵬的后半句話,更令他滿頭霧水。古人,自己好好面對面給他出主意,怎么就突然間就變成了古人?!莫非古人兩個字,還有什么特別意思?

想到對方才十歲的年紀,從早晨到現在已經好幾次聲明不喜歡女人。他忽然覺得自己屁股處一涼,趕緊后退了幾步,再度將后背死死貼在了墻壁上。

朱大鵬被他三貞九烈的樣子又給嚇了一跳,費了好大力氣,才想明白誤會出在什么地方。禁不住被氣得連連搖頭,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笑著罵道,“你個老玻璃,就不會想點兒正經事情!那么遠干什么?我又不會吃了你!趕緊給我坐過來,本大人有話要問!”

“是!大人!”蘇先生連聲答應著,死活不肯離開墻壁三尺之內。

朱大鵬無奈,只好由了他去。想了想,換了幅鄭重表情說道:“你剛才的意思是,等我去覲見芝麻李,李總管時,就不要再提賞格的事情了?!”

“大人說得極是!”見朱大鵬還記得自己剛才的諫言,蘇先生立刻像吃了半斤蜂蜜一般,笑逐顏開,“昨夜的惡戰持續了整整一宿,又有潰兵趁機殺人放火。李總管手中,除了城里了幾處官倉之外,恐怕也沒落下多少好處。咱們這伙人雖然有里應外合之功,卻終究不是他從蕭縣帶出來的舊班底。如果太不知道進退的話,難免,難免會生出什么嫌隙來。”

他是官場上的老油條,對于人心把握極其準確,幾句話說得絲絲入扣。朱大鵬聽了,少不得又輕輕點頭。“這個我明白。即便是現在的這塊地盤,我原本都沒打算朝他要.....”

“那可不行!”蘇先生聞聽,趕緊急火火地打斷,“您得從這里邊弄錢來養兵。另外,李總管剛剛把地盤賞給您,您又急匆匆給他送回去。讓人再聯系他先前的承諾,還以為您是不滿意他的小氣呢!非但討好不了他,反而平白造出一場誤會!”

“呃!”朱大鵬豎起雙手,在自己前額上反復揉搓。腦子不夠用了,真的不夠用了。一賞一推之間,居然有如此多的彎彎繞。好在自己身邊還有蘇先生這老東西,可以幫忙出出主意。可這老東西聰明是夠聰明,忠誠度卻十分可疑。至少,在老東西的眼中,看不到其他幫閑眼里對自己的那種畏懼。

“您如果想表達對他的敬意,完全可以采用其他方式!”蘇先生的話從耳邊傳來,怎么聽,怎么都好像包藏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然而朱大鵬如今對整個世界兩眼一抹黑,就算不放心此人,也得耐著性子將他的主意聽一聽,“說吧,不用繞彎子了。我如果去拜見李總管,該給他拿點兒什么禮物才好?!”

“這座宅院賜給您比較早!”說起送禮的學問,蘇先生可是頭頭是道。“院子里的財貨,紅巾軍只搬走了他們眼里看得著的,還有許多他們當時沒看在眼里的,其實更值錢。您隨便拿上一件,都稱得上是厚禮!”

“什么東西?”朱大鵬詫異地轉過頭,四下張望。自己睡覺這間屋子紗窗不錯,床和桌椅也挺講究,可這東西,能值幾個錢啊?莫非,他目光掃過墻壁,最后停在一幅水墨畫上...

“大人果然有眼光!”蘇先生挑起大拇指,低聲稱頌,“趙孟頫的二羊圖,麻哈麻當年為了得到此畫,硬生生害死了前任孫判官全家。如果拿到泉州那邊去,光這幅畫,至少就能換回兩萬貫銅錢回來!”

“多少?”朱大鵬雖然不太清楚銅錢與后世人民幣的兌換比,也被這個數字給嚇了一大跳。都上萬了,就這么兩只羊?他娘的這個趙孟頫,他也真的忒會摟錢了!

“兩萬貫!”蘇先生笑了笑,非常自信地重復。“這還是粗略估計,如果找到識貨的,再翻上一倍可能都不止。趙孟頫據說這輩子就畫過兩幅走獸圖,另外一幅,被他的家人獻給了當今皇帝!”

“那就是它吧!”朱大鵬對藝術品沒絲毫感覺,走到墻邊,伸手就將水墨畫給摘了下來。

蘇先生心疼得只吸冷氣,趕緊把畫接過來,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拂掉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塵。“讓屬下來,讓屬下來,這種糙事還是讓屬下來!大人您盡管去做其他準備。”

“還需要準備什么?”朱大鵬弄了個大紅臉,訕訕地問道。

“大人,大人不需要找丫鬟盡量伺候您更衣么?”蘇先生看了他一眼,低聲提醒。

“噢,啊!好!”朱大鵬這才意識到,此刻自己身上穿的,是這個時代的睡衣,不能直接出去見人。又訕訕地笑了笑,拿起掛在床頭的銅鈴鐺,“是這樣用么?!”“叮當!叮當!”

“讓大人久等了!”鈴聲剛剛一響,先前靜悄悄的門外,立刻傳來年青女子的回應。緊跟著,屋門被人輕手輕腳地推開,六名十二三歲的少女,捧著臉盆、毛巾、鏡子、梳子還有放鹽的白瓷罐、放漱口水的朱漆木杯,魚貫而入。先側身半蹲,沖著他施了一個禮。然后非常專業地忙碌了起來。

前世作為一個宅男,朱大鵬哪里享受過如此待遇?直緊張得渾身冒汗,手和腳根本找不到地方放。那些少女卻唯恐服侍的不夠周到,在幫他洗臉梳頭的同時,還不停地用拳頭和手指替他舒松筋骨。直到把朱大鵬弄得氣都喘不均勻了,才收拾了家什,舉著一面銅鏡問道:“大人,您看看這樣可合意?”

“好了,好了!”朱大鵬恨不得立刻逃走,對著銅鏡子連連擺手。忽然間,他的身體僵了僵,劈手將銅鏡子搶了過來,緊貼在眼前,冷汗從頭頂淋漓而下。“怎么會......”

鏡子里的面孔,分明是他高中時代某張照片的藝術處理版,腦袋輪廓和五官等比例稍稍放大了一些,膚色古銅化沁潤了一些,其他,竟沒有絲毫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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