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觀棋看似平凡,胡小天卻從平凡中品讀中了與眾不同的味道,眼前的朱觀棋似乎是滿足于現在的生活狀態的,胡小天不覺想起了自己,想起他剛剛來到這個時代的時候,他也曾經想過要平平淡淡舒舒服服地渡過一生,可現實卻讓他漸漸認識到了生活的殘酷,想要活下去就不得不竭盡全力,就不得不打住十二分的精神和氣力,稍有不慎不僅僅是隨波逐流,而是要被狂濤駭浪卷入深不見底的地獄深淵,也許今生今世再無出頭之日。
有些人的光華始終是無法掩飾住的,碧玉縱然蒙塵,可是擦去浮灰光芒依舊,朱觀棋在胡小天的眼中就是溫潤如玉的君子。胡小天道:“嫂夫人對你真好。”
諸葛觀棋沒想到他們之間的交談會從這里開始,不由得微笑起來:“得妻如此夫復何求,我很滿足。”
胡小天道:“觀棋兄昨晚沒有睡好?”
諸葛觀棋微笑道:“最近發生了不少事,心中自然有些忐忑。”
胡小天道:“看來觀棋兄還是做不到心如止水的地步,還會被外界的事情影響到。”
諸葛觀棋道:“人活世上,不免被世事所累,除非死去,或迎面而上,或退避三舍選擇逃避,我是個懶人,總是打不起精神去直面人生。其實想想,能夠陪著凌雪白頭偕老,男耕女織已經是莫大的幸福。”
胡小天道:“真是讓人羨慕。”
諸葛觀棋微笑道:“維薩姑娘對你也很是不錯。”
胡小天笑了起來:“對了,我還要對觀棋兄說聲謝謝。”
諸葛觀棋道:“謝我什么?”
“如果不是觀棋兄提醒。這場仗我們不會贏得如此順利。”
諸葛觀棋道:“你不必謝我,我幫你也是在幫我自己,如果東梁郡城破,那么局面絕非城內百姓所想的那樣美好,任何的狀況都可能發生,戰爭會激起人們心中最兇殘的一面。”
胡小天道:“還要謝謝觀棋兄的那四個字!”
諸葛觀棋微笑道:“大人這次的行程還算順利嗎?”
胡小天搖了搖頭,低聲道:“結果還算理想。”結果已經理想,行程有些波折那又如何?
諸葛觀棋眉峰一動。眼中的笑意更濃,胡小天既然能夠順利返回。證明他此次十有已經成功。
胡小天道:“唐伯熙死了!”停頓了一下又道:“趙登云也死了!”
諸葛觀棋意味深長道:“大人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胡小天道:“不瞞你說,壓得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所以才想找個人幫我分擔。”
諸葛觀棋微笑道:“大人若是擔不了,其他人就更是擔不了。”
胡小天道:“吃苦受累我不怕,就怕前路迢迢。不小心迷失了方向,所以需要一盞引路的明燈。”他伸出手去抓住諸葛觀棋的手道:“觀棋兄可否愿意做我的那盞明燈?”
兩人四目相對,彼此的目光都變得異常明亮。
此時身后忽然傳來呀的一聲驚呼,卻是洪凌雪端著托盤走了出來,正看到兩個大男人手牽手四目相對的一幕,險些沒把托盤掉在地上。
胡小天頗有些做賊心虛,趕緊把手給縮了回來,起身笑道:“嫂夫人來了!我幫觀棋兄看手相呢。”
洪凌雪忍俊不禁。哪有這樣看手相的。
諸葛觀棋也笑著站起身來:“吃飯,咱們吃飯。”
雖然是清湯面,味道卻非常不錯,胡小天吃完了一大碗面,洪凌雪又給他添了半碗。等他們吃完之后,收拾碗筷回廚房去了。看到了剛才他們手牽手的一幕,似乎也不忍心打擾他們了。給他們一些空間又有何妨。
諸葛觀棋給胡小天倒了杯茶,胡小天端起茶盞吹了吹茶面上浮動的茶葉,低聲道:“觀棋兄意下如何?”
諸葛觀棋道:“觀棋不知大人想往何處去。又怎能盲目指路呢?”
胡小天道:“江南是大康,江北是大雍,兩邊我都走不通,看來只能走一條屬于自己的路。”他等于明白地告訴了朱觀棋,大雍和大康我誰都不鳥,從今以后我就要占據一方,闖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諸葛觀棋道:“國以民為本,民以食為天,東梁郡接收三萬難民之后,存糧勉強可以撐過這個嚴冬,現在大人還要兼顧武興郡,恐怕糧草是面臨得最大問題。還有那一萬多名俘虜,大人準備如何處置他們?”
胡小天道:“自己人都不夠吃,如何養得起他們?”
諸葛觀棋靜靜望著胡小天,他故意提出這個問題是要看胡小天如何處理。
胡小天道:“殺了倒是一了百了,還能削弱大雍水軍的力量,可是如果真這么做,卻可能進一步觸怒大雍,逼迫他們提早向我們發動進攻。”
諸葛觀棋點了點頭。
胡小天道:“我有個想法,想用這些俘虜向大雍換糧,卻不知能否實現。”
諸葛觀棋道:“大人準備換多少糧食呢?”
胡小天道:“一名俘虜按照兩百斤計算,一萬名俘虜就是兩百萬斤糧食,這價格我要得應該不算過分。”
諸葛觀棋微笑道:“一點都不過分。”
“觀棋兄以為他們會不會答應?”
諸葛觀棋道:“會答應,為何不答應?用兩百萬斤糧食換取一萬多名水師精英,這筆帳怎么算怎么劃算,如果大雍方面不是呆子,就應該答應大人的要求。”
“然后呢?”胡小天聽出朱觀棋沒有把話說完。
諸葛觀棋道:“他們換走了俘虜,緊接著就會向東梁郡發動進攻!大雍不會咽下這口氣。大人雖然戰勝了唐伯熙,可是這一戰在很多人的眼中是因為唐伯熙過于輕敵,其中也有運氣的成分在內。”
胡小天道:“就算他們再度來襲,可畢竟我們獲得了之機。”
諸葛觀棋微笑點頭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要有的機會,就有再次戰勝他們的可能。其實大人真正應該擔心得是他們不顧這些士兵的死活。”
胡小天道:“有沒有可能發生這樣的情況?”
諸葛觀棋道:“唐伯熙貪功冒進,拿下東梁郡應該只是他自己的主意,當初如果他和邵遠方面聯手。水陸合攻,東梁郡就會面臨腹背受敵的局面。也許戰爭的結局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可惜唐伯熙只想一人獨占此功,以東梁郡作為對新君的獻禮,所以并未向邵遠方面尋求支持,才導致了這場慘敗。”
胡小天道:“邵遠方面會不會在此時攻擊我們?”
諸葛觀棋搖了搖頭站起身來:“邵遠守將秦陽明。此人是大雍名將,智勇雙全,但是從他以往的戰績來看,從未有過部下大規模死傷的先例,盡量保全自身的力量也造就了此人不敢冒險,做事過于尋求穩妥而難免縮手縮腳。他應該缺乏在現在就攻城的魄力,大人的手上有大雍一萬多名俘虜,任何人冒險攻城都會顧慮一件事。會不會激怒大人,因而造成大人下令處決這些俘虜。”
胡小天微笑道:“看來他們就算打,也要等到跟我交換俘虜之后再打了。”
諸葛觀棋點了點頭,意味深長道:“或許是交換俘虜之時呢,南陽水寨方面應該很快就有反應。大人要抓緊備戰了。”
胡小天道:“可惜東梁郡三面和大雍接壤,如果展開正面作戰。只怕會傷亡慘重。”
諸葛觀棋微笑道:“大人現在至少有了一條退路,正面開戰不可取。大人可以考慮從其他方面著手。”
胡小天微微一怔,向朱觀棋問計道:“觀棋兄請為我指點迷津。”
諸葛觀棋道:“大人從來到這里可謂是步步驚心,處處兇險。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么在換糧之后及時退守武興郡,放棄好不容易才守住的東梁郡,我猜大人應該已經做好了這方面的準備,否則不會等戰事剛一結束就急忙前往武興郡。”
胡小天道:“我若是不走呢?”
諸葛觀棋道:“不走就必須要面對邵遠的兵馬,邵遠城本有駐軍三萬,后來大雍皇帝薛勝康將東梁郡送給大康,東梁郡兩萬駐軍后撤,這兩萬駐軍也統一劃歸到秦陽明的統帥之下。”
胡小天皺了皺眉頭,就算加上武興郡的三萬多水師,己方的總兵力不到四萬,更何況,自己根本不可能集合兵力前往進攻邵遠,若是如此必然造成武興郡空虛,南陽水寨還有兩萬大雍精銳水師,在遭受此役重創之后,他們必然會痛定思痛,抓住這難得的時機一舉攻破武興郡。也就是說武興郡的水師不能輕易調動,如果不想退守江南,那么僅憑著自己目前的數千兵馬如何勝得過邵遠的五萬大軍?
諸葛觀棋道:“大人不妨去問問余天星的想法,何去何從他應該已經有了主意。”
胡小天微笑點了點頭,朱觀棋應該是有了想法,可是他卻不愿現在就說出來,也好,既然朱觀棋不肯展露鋒芒,自己唯有先去問問余天星的想法,余天星無疑是一把好刀。
胡小天離去之后,洪凌雪來到丈夫的身邊,伸出雙手輕輕為他著肩頭,諸葛觀棋笑了笑,反手抓住妻子的纖手,輕聲道:“你病剛好,還不去好好休息?”
洪凌雪道:“是不是已經下定決心了?”
諸葛觀棋道:“我還在猶豫。”
洪凌雪道:“騙人!”
諸葛觀棋回過頭去,微笑望著妻子。
洪凌雪道:“兩個大男人手牽手,柔情脈脈地看著,比看我還要深情呢。”
諸葛觀棋哈哈大笑起來,起身將妻子擁入懷中:“欣賞和愛永遠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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