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舉嚇得面色慘白,渾身顫抖猶如抖篩,過了好一會兒方才平復下來,顫聲道:“為什么要殺我……?”他驚魂未定地望著胡小天,他當然明白,想殺他的絕不是胡小天,而是另有其人。
胡小天的表情變得異常嚴峻,能夠在剛才的那一箭下挽回李明舉的性命純屬僥幸,前來刺殺李明舉的殺手必然是落櫻宮的高手,或許就是唐驚羽本人。他拍了拍李明舉的肩膀道:“放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目光投向海韻樓上,低聲道:“今晚什么人請你赴宴?”
李明舉道:“顧嘉元……”
“帶我去!”
李明舉帶著胡小天來到事先約好的房間,胡小天伸手將房門推開,卻見房間內顧嘉元歪著腦袋躺在那里,胸膛之上一支羽箭深深貫入心口,胡小天搖了搖頭,示意李明舉在外面等待,又讓他的隨從貼身防護,這才小心來到顧嘉元的身邊,在顧嘉元對面的窗格之上有一個破洞,應該是有人從對側的房頂施射冷箭,直接穿透窗格將顧嘉元射死。
胡小天伸手在顧嘉元衣襟內摸索了一下,從中找出一張一萬兩的銀票,以他對顧嘉元的了解,此子根本沒有多少錢,不然就不會淪落到向余萬利借高利貸的地步,看來是有人買通他將李明舉誘到這里,然后進行射殺。為了區區一萬兩,出賣兄弟,此人死有余辜。
胡小天仔細觀察著那支箭桿,箭桿之上并無任何特殊的標記,外面傳來馬鳴之聲,卻是聽到消息的捕快趕來了。
胡小天悄然退出房間,來得是有渤海國第一神捕之稱的簡鐵手,李明舉乃是刑部尚書的公子,身份非凡,所以才驚動了這位國內第一神捕的到來,簡鐵手對李明舉也相當的客氣,畢竟刑部尚書李長興就是他的頂頭上司。
李明舉顯然還沒有從這接連的驚嚇中穩定下來。哆哆嗦嗦,詞不達意,簡鐵手看到他這番模樣,讓人先將他請到樓下坐了休息。來到胡小天的面前詳詢事發經過,胡小天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簡鐵手聽完也是表情凝重,從現場的情況來看,殺手根本就沒想留下活口,本來從顧嘉元嘴里或許能夠問出一些線索。可是他現在也死了,剩下的線索除了那些箭矢就是銀票,箭矢全都用得是普通箭矢,所有箭矢上方都沒有特殊的標記,銀票也是渤海國通行的那種,想要從這些證物上面找到線索很難。證物是一方面,證詞是另外一方面,在證物意義不大的前提下,胡小天的所見就變得極為重要,畢竟是他從箭下救出了李明舉。
“胡財東。你可看清了殺手的樣貌?”
胡小天搖了搖頭道:“外面下著雨,天又那么黑,他躲藏在暗處,我不可能看到他。”
簡鐵手明顯有些失望:“胡財東有沒有什么發現?”
胡小天道:“殺手武功很強,箭法出眾,已經到了以箭馭氣的地步。”
簡鐵手聽到以箭馭氣不禁暗暗心驚,天下間能夠達到以箭馭氣這種水準的只怕不多。
胡小天對他的提醒也適可而止,向不遠處的李明舉看了一眼道:“我以一個局外人的眼光來看,此事未必一定是針對李公子。”
“你的意思是?”
胡小天微笑道:“我乃是一介商賈,對于國家大事不敢妄論。只是李公子的安全需要小心了。”
簡鐵手點了點頭道:“多謝胡財東提醒,胡財東最近不會離開望海城吧?”
胡小天知道簡鐵手肯定連自己也懷疑上了,淡然一笑道:“最近都不會離開,簡捕頭如果有什么想要了解的事情。隨時都可以來知春園找我。”
胡小天對這幫捕快的水準根本信不過,決定親自護送李明舉回家,殺手的箭法實在過于厲害,如果不是自己湊巧在場,恐怕李明舉此刻已經死了。
簡鐵手對這位尚書公子的安危也表現得相當關注,專門安排了十名捕快隨行。一行人將膽戰心驚的李明舉送到了李府,可是剛剛來到李府大門,就聽到里面哭聲震天,胡小天心中一沉,頓時就明白李府出事了。
鄒庸用手中柳葉般大小的金刀不慌不忙修剪著指甲,他的手長得很好看,手指修長,肌膚雪白,富有光澤,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瑕疵。
唐驚羽就坐在他的對面,臉上籠罩著一層厚重的陰云:“我殺了李長興!”
“哦?”鄒庸漫不經心道,伸出手在燭火前翻來覆去地看了看,然后重新修剪起不滿意的地方:“本來不是說殺掉李明舉嗎?”殺掉李明舉,李長興就會方寸大亂,就可以找出借口讓渤海王將之從主審的位置上撤下,任何接替這個位子的人看到李明舉的下場,肯定會引以為戒,鄒庸考慮再三方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唐驚羽低聲道:“大哥,小弟無用,刺殺李明舉的時候遇到了一位高手。”
“高手?什么樣的人能被你稱為高手?”鄒庸的目光仍然沒有望向自己的兄弟。
唐驚羽道:“他已經到了刀氣外放的境界!”
鄒庸這才抬起頭來,深邃的雙目中掠過一絲驚奇的神色,刀氣外放,的確已經到了一流高手的境界,而且可以用刀氣擋住唐驚羽偷襲的一箭,那么此人的武功可能還要在唐驚羽之上。
唐驚羽道:“胡大富!”
鄒庸皺起了眉頭,胡大富居然是個高手,看來這廝果然是有備而來,自己雖然已經提起了足夠的重視,可仍然沒有充分估計到他的實力,現在看來薛靈君對他青眼有加果然事出有因,其人外貌雖然平凡,可卻是身懷絕藝之人。
“是不是蟒蛟島的人?”
唐驚羽搖了搖頭,斷然否決道:“不可能,蟒蛟島絕對沒有這樣的用刀高手,此人的武功就算比不上閻天祿,也相差不遠。我看,他很可能是薛靈君的人。”
鄒庸道:“薛靈君的身邊應該沒有這樣的高手,薛勝景就不一樣了。”他站起身來,雙手負在身后緩緩踱了幾步道:“自從聚寶齋被查封之后,身為幕后老板的薛勝景始終沒有任何的動作,這件事本來就很不尋常,他或許是考慮到如果主動過問此事,會被抓住把柄,可是他不親自過問,并不代表著他會無動于衷,可以另找他人來解決這邊的麻煩。”
唐驚羽道:“大哥,為什么不對燕熙堂下手?”
鄒庸笑了起來,他低聲道:“我們落櫻宮現在只是被別人利用的工具罷了,李沉舟雖然對我們做出承諾,可是他的承諾未必算數,燕熙堂才是薛勝景的根基所在,如果我們現在動了燕熙堂,等于白白便宜了顏東生那個廢物,我們總要留一兩張底牌給自己用。”
唐驚羽道:“可是只憑著一個聚寶齋恐怕扳不倒薛勝景。”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薛道洪鐵了心要將燕王和長公主除去,李沉舟這次就是為了此事而來,薛靈君已經是俎上魚肉,想要除掉她易如反掌,李沉舟之所以現在還沒有動手對付她,無非是在等待良機。”
唐驚羽道:“小弟愚昧,有些不懂了。”
鄒庸道:“單憑聚寶齋最多可以證明薛勝景貪婪,就算加上燕熙堂還是一樣,李沉舟所做的一切表面上看是要將薛靈君牽涉到這件案子中,可真正的用意卻是要將她牽連進去之后然后鏟除。”
唐驚羽道:“既然牽連進去為何又要將她鏟除?”
鄒庸道:“唯有鏟除她,才能將所有的罪過都推給薛勝景,燕王的身份雖然尊貴,中飽私囊,大不了將他的財富收繳國庫,有蔣太后這個親娘在,薛道洪還不至于殺他,可是如果燕王為了保住自身秘密,殺人滅口,而被殺的這個人恰恰是他的嫡親妹子,你說還有什么人能夠保住她?”
唐驚羽倒吸了一口冷氣,如果真是要像大哥分析得那樣,薛道洪此人實在歹毒。
鄒庸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盤算,我看李沉舟的動機也不單純,薛道洪登基不久,他便唆使薛道洪將親叔叔親姑母鏟除,短期內或許可以起到震懾朝野的作用,可是焉知不會讓那些皇族子弟人人自危?”
唐驚羽道:“大雍的事情咱們不管,只要這次幫他做成,大哥順利取代袁天照登上相位,這渤海國就在我們的掌握之中。”
鄒庸微笑道:“顏東生那個廢物,被人利用還渾然不覺,渤海若是在他手里,必然斷送!”
唐驚羽道:“李長興的事情會不會引起太大的風浪?”
鄒庸緩緩搖了搖頭道:“以顏東生的頭腦首先懷疑的必然是蟒蛟島,此事既然已經發生,已經無法改變,李長興死了也是好事,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來接手袁天照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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