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宜聞回到家中,將懷里的大紅庚帖拿出來放在書桌上。(給力文學網最穩定)
紅燦燦的帖子,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姚宜聞幾次伸手想要打開,卻又將手壓了回去。
稀里糊涂去了莊王府,沒來得及好好思量就拿了人家的庚帖,家里還誰都不知道他定了這門親。
姚宜聞嘆了口氣。
他休沈氏的一是為了秦姨娘那兩條人命,二是因為沈氏利用他的關系賄賂學政幫沈敬元科場作弊。
可是現在這些事都是他冤枉了沈氏。
姚宜聞站起身拿著庚帖在軟榻上躺下。
張氏打發人出去聽消息,半晌如媽媽才匆匆忙忙地回來道:“看到了,看到了。”
張氏側臉,“看到了什么?”
如媽媽輕聲,“老爺,老爺拿著一張大紅庚帖在書房里嘆氣。”
張氏的心臟愈發跳的厲害,臉上透出幾分的喜色,“這么說,老爺答應了汪家。”
“怎么能不答應,汪家是皇后娘娘的母家,有這層身份在,老爺怎么也不能拒絕,再說,庚帖過后宮里還會賜婚。”
想到宮里賜婚,張氏的眉毛就揚起來,“我還以為那丫頭有多少本事,不過是裝作暈倒罷了,到頭來又能怎么樣?”
張氏說到這里,看向如媽媽,“若是能將庚帖拿來看看就好了。”
如媽媽搖頭,“奴婢吩咐人進屋伺候,老爺卻說身上乏了,不讓人進去,就要在書房安歇。”
張氏臉色有些難看。
如媽媽接著道:“突然之間給七小姐定下了婚事,老爺心里大約有些不自在。”
張氏冷笑,“什么不自在,從前也不見他多喜歡婉寧,我跟了他這么多年算是看了清楚,他跟老太爺沒什么分別,若是能有利益自然什么都好,沒有利益……管她是不是親生的長女。”
如媽媽緊張地向周圍看過去。
張氏不以為然,“我最討厭的就是他那假惺惺的模樣。”平日里板著臉仿佛治家多嚴,其實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在人前不輕易說話,仿佛胸有成竹,根本就是心里沒有主意不敢隨便說話。
這樣的人跟姚宜之比起來,差的太遠。
如媽媽見張氏一臉怒氣忙道:“太太也別急,還能有誰家來提親,尋常人家老爺也不敢接了庚帖。(給力文學網最穩定)”
張氏點了點頭,“宮里賜婚之前,那丫頭不要鬧出什么幺蛾子。”過了這幾日,她就可以安心看姚婉寧的樂子。
如媽媽道:“從宮里出來之后,七小姐一直沒有出屋,我讓人看了,飯菜也吃的很少,想來是沒有什么胃口。”
胳膊擰不過大腿。
惠妃娘娘和皇后娘娘的臉面在那里。
這事有了變故,首當其沖受累的是皇后娘娘和汪家。
張氏覺得已經不可能會有閃失,汪太太選的日子好,惠妃娘娘做媒的時機也好,想要將局面轉過來,比什么都難。
姚婉寧現在一定在后悔,不該得罪她這個嫡母。
婉寧吩咐童媽媽,“這幾天我不準備出門,別人問起就說我身上不舒服。”
童媽媽點了點頭。
婉寧看向愣著的落雨,“快接著下,這盤結束我們還能再來一盤。”
清脆的棋子猶豫半天沒有落下,落雨苦著臉,“小姐,您心里到底怎么盤算的,跟奴婢們說一聲,如今的情形,奴婢哪里還能穩下心神來下棋……”
“愁什么,任何事都有解決的法子,”婉寧道,“做了該做的,接下來就是靜觀其變。”
棋下了一盤,婉寧就覺得餓,讓童媽媽去廚房吩咐廚娘做些吃的,一碟蜜豆,豬肉、雞肉脯子,芙蓉糕,三色酒釀圓子,四角牡丹油炸不落夾端端正正地擺在矮桌上。
“也給舅舅和母親送去一份。”
母親看到會安心,起碼覺得她還有閑心倒騰這些東西。
兩盒子小食擺在沈家桌子上。
沈敬元看了直搖頭,點心看著精致,卻都是甜的,尤其是婉寧愛吃的那些東西,比平常的點心還要甜,吃兩口就受不了。
“還是給昆哥送過去吧!”
整個家里的人分著吃能吃掉一盤已經是不得了。
點心送到昆哥房里,昆哥正在跟著崔奕廷溫書,崔奕廷站在窗邊看廊外的大紅燈籠,燈穗子被風吹的高高提起來又落下。
昆哥側頭看了幾次,不知道那些燈穗子有什么好看,讓崔二哥直盯著不肯挪開眼睛。
昆哥活動活動手指,挪了挪屁股,崔二哥來了一個多時辰,炕上的軟墊子都被他坐了個坑陷,崔二哥就這樣站著沒有挪動半步,難道感覺不到疲累?
要不是他知道崔二哥在聽他背書,還以為崔二哥這樣望眼欲穿是在等什么人。
丫鬟撩開簾子進門,崔奕廷望過去。
兩提食盒打開之后里面是一碟碟點心,蜜豆、肉脯、糕點和他不識得的東西不停地落在桌子上。
昆哥下地過去看,不禁“咦”了一聲,“這是誰做的?”
崔奕廷看著各色的點心,白瓷的盤子映得他眼睛發亮。
丫鬟低聲道:“是七小姐讓人送來的,大老爺吃不得甜食,知道六爺還在讀書,就讓送到這里來,一盤不少的都在這里。”
昆哥愛吃甜食,看著就合不攏嘴,請崔奕廷先坐下,自己才邊瞄著點心邊坐在錦杌上,屁股還沒有挨上就又站起身來,想要去夾四角牡丹的不落夾。
“二哥嘗嘗,很好吃的。”
下人道:“已經讓廚房去準備飯菜,老爺交代了,這樣的東西吃多了齁著,定要配著吃,這次的點心多,兩位爺嘗嘗就罷了。”
崔奕廷已經夾了點心,送進嘴里。
昆哥臉上做出蜜般的表情,眼睛彎彎的就像天邊的月牙,七姐姐吃的東西都甜,給七姐姐的甜湯,廚房都要多放一勺糖。
這樣的東西崔二哥是沒處下嘴的。
昆哥這樣想著,已經將不落夾放進嘴里,咬得清脆作響,只吃了大半個昆哥就停下來,愛吃是愛吃,只是不能吃快了,否則會覺得甜膩,這樣想著昆哥抬起頭來,發現崔奕廷紅彤彤的筷子又伸過來,夾走了一塊芙蓉糕。
白瓷的盤子已經少了好幾個角。
昆哥眨眨眼睛,仿佛是一瞬間的功夫就被人將點心分走了般,平日里沒看出來,崔二哥怎么也這樣愛吃甜食。
崔奕廷夾起點心,慢慢地送進嘴里。
大紅燈籠穗子還在風中搖曳,可是心里卻不那么焦急起來,他讓陳寶想法子送信給她,宮里的事太過偶然,他已經在想辦法。
將所有事都安排好。
少了才知曉時的怒氣,如今心里浮起幾分竊喜,沒有汪家的事,他還不能大刀闊斧無所顧忌地去施展。
能在汪家前面插一腳,是因為他早就已經下定決心,要想方設法地將她娶回家,婉寧那么聰明應該早就看透了。
他心中忐忑,生怕她會因此跟他起了隔閡,那么他這樣的處心積慮就是親手為自己筑起了一道墻。
婉寧沒有像往常一樣有了事就來沈家,卻讓人送來了這些點心。
至少她還有閑情去吃小食。
幾塊下肚,崔奕廷又要去夾,卻發現面前的盤子不見了。
兩只手將盤子端起來。
崔奕廷的筷子停在半空中看昆哥。
昆哥道:“二哥不能再吃了,吃多了會不舒服。”
“不會,”崔奕廷抿了抿沾著蜜的嘴唇,目光閃爍,鬢間如同染了石榴色,看起來明艷照人,“好吃呢。”
不管吃多少,都舒坦。
只可惜這些點心不是獨獨做給他吃的。
“是你?”不等崔奕廷回來,崔實圖看著妻子,“你什么時候看好的親事?怎么從來不曾跟我說一聲?”
崔夫人嘆口氣,“父子兩個見面就針鋒相對,我提過幾次想要在京里給奕廷尋門親事,老爺聽到了也不做聲,尋常人家的子弟就算不成親也已經定了婚事,我們奕廷……到現在還沒有眉目……”
“那是他……”崔實圖額頭上的青筋暴起,“非要退了和陳家的親事,現在要怪誰?”
崔夫人垂下頭,“依老爺的意思,難不成退了親事就要一輩子不娶。”
“你就是護著他,”崔實圖冷冷地看著妻子一眼,“你定了親事,他一樣會去退,到頭來有什么用處?”
推了陳家的親事,不是沒有人做媒,到了逆子這里全都走不通,妻子還替那逆子遮遮掩掩。
崔夫人道:“我就托姑奶奶幫個忙,尋個能降得住他的,若是他這次不肯,我也再不伸手,隨他怎么去折騰,大不了就當沒有這個兒子。”
崔實圖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你且慣著他,我看他成什么樣子。”
崔實圖轉身離開,崔夫人松了口氣,轉頭看向管事媽媽,“我這樣說行不行?”
管事媽媽點頭,“老爺還是顧著夫人的身子。”
崔夫人點點頭,老爺還被蒙在鼓里,不知道這里的來龍去脈,奕廷千萬不要惹出事來。
崔實圖出了院子,立即叫來幕僚,“去打聽打聽,到底是怎么回事,將二爺這幾天做的所有事都要弄清楚。”
他不能放任這個逆子胡來。
緊張時放松自己,煩惱時安慰自己,開心時別忘了祝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