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也就三朝那日回門,天還未黑便與周玨一同回了周家,自然也沒忘記帶走二姑娘這么多年抄寫的手抄珍本。
顧老夫人明顯有些困倦了,好在那些女眷都是些會察言觀色的,等二姑娘一行離開,只留了片刻,便紛紛尋了借口準備打道回府了。顧家的三位夫人則是逐一打發丫鬟婆子送了那些女眷們出二門,顧老夫人則是回了自己的檀松院。
除了顧青嫣說要留在顧老夫人身邊伺候著,顧家的幾個姑娘們倒是都急忙回了自己的院子。
顧老夫人到底是年紀大了,聽說就是因為在二姑娘回門那日吹了風,便病了一場,免了府中姑娘夫人們的晨昏定省。
說了免了晨昏定省,往檀松院里扎堆的人反而更多了。不說小孫氏和顧青嫣日日都要在檀松院里待上幾個時辰,奉湯奉藥的,更是陪著顧老夫人說話逗趣解悶,便是小孫氏的胞姐曹姨媽也來了好幾次,專程探望顧老夫人。
大房的四姑娘也時不時往檀松院里去,便是七姑娘,也陪著六姑娘往檀松院里去了好幾回了。
而府中最不積極的,怕也只有顧青婉一人了。
說她不趕著上前在老太太跟前留下好印象,倒不如說這些日子以來,顧青婉卻是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顧老夫人的心已經偏了,即便是她如今趕著上前獻殷勤,顧老夫人對她的態度也是稍稍好轉一點。至少,對自己的好不會越過了她自小疼到大的大姑娘,以及時刻在她跟前賣乖的五姑娘。
反正在這個嫡庶有別的顧家,她占著顧家嫡女的名分,只要不要做的太過,待遇和定例一樣都少不了。又何必上趕著與四姑娘、五姑娘爭做顧老夫人的心頭好,徒惹那么多的是非和嫉恨?
因此顧青婉只是在顧老夫人傳出身子不適之后去看了一遭,平日里倒還真是安安分分的待在檀松院里。小孫氏像是扎根在了檀松院,顧青婉便是假意去錦匯堂請安的也不用了,卻也是樂得清閑。
即便是請了宮中好幾個太醫來瞧,顧老夫人的病也是靜養了五、六日才稍稍好轉了一些。這一來,顧家的小輩們自然又免不了要去檀松院里噓寒問暖一趟。
顧青婉到檀松院的時候,還未到請安的時辰,卻偏偏撞了個巧,與外院來請安的少爺們湊到了一處。她這才知道,這曹迪竟然是去了顧家的家學跟著一起念書,便是這幾日,都是在外院顧存璋的院子里和他一起住著。
顧存璋來內院里跟顧老夫人請安,曹迪自然就跟著一塊來了。顧老夫人心中歡喜,便多留了這些小輩一會兒陪著她說話,并逐一問了他們的功課,又問曹迪在顧家的家學可還習慣。
不管好壞如何,二人自然是連連說好。
顧青婉見顧老夫人與他們聊的十分熱絡,便向站在旁邊的玉盞示意了一下,準備先去隔間里避一避。
玉盞看了一眼神色比先前好了許多的顧老夫人,暗中向顧青婉點了點頭。
直到外頭的響動小了一些,玉盞這才打發了芍藥進來傳話,說是老太太進了里屋,喚她進里屋里說話呢。
顧青婉想著方才顧老夫人與顧存璋他們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怕是有些累了,她請了安,便可以回自己院子。只是等她進了里屋,見顧老夫人坐在炕上,一點也看不出疲態。
老夫人見顧青婉進來進來,倒是精神奕奕的讓她來自己身邊坐下,明顯是有長談的意思。
等玉盞端了茶水上來,顧老夫人便揮了揮手示意屋子里的丫鬟都退出去,里屋里倒只有顧老夫人和顧青婉二人了。
“這府中這么多的姑娘,青姝自幼便明理懂事,二丫頭雖然性子冷了一些,可是最是知道分寸的,五丫頭素來乖巧。就數你,是最讓人操心的。”顧老夫人見顧青婉垂頭在自己面前坐著,嘆了一口氣,說的卻都是些數落的話。
可是顧老夫人卻獨獨只提了顧家嫡出的姑娘,仿佛庶出的孫女便不是她孫女一般。
“你母親是個綿軟的性子,你又素來好強,在家中鬧,在外頭也鬧。一個姑娘家名聲何其重要,縱然你是二房嫡出的姑娘,若是名聲差了,日后也是……”
“你想想,這么多年來,你母親哪一件事情不是先緊著你,便是你五妹妹樣樣也不及你。”
顧老夫人說了這么多,見顧青婉還是一聲不吭的低著頭,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心中倒是有些惱怒了。
“那件事情我不讓人再提,可也不能當做什么都未曾發生過。好在那個謝家的哥兒是你大哥的摯友,品行還是信的過的,這府外才沒傳出什么事情來。若是真的傳開了,不單單是毀了你,便是你后頭的那些妹妹們,也要被你給毀了。”
若不是太子剛去京中動蕩,暫時又沒心思理會顧青婉,顧老夫人怕是早就把她送到家廟里去了。后來又是顧青姝苦苦求情,再加上顧家嫡出的姑娘若是久不露面,外頭也要傳出什么不好的話來,顧老夫人這才收回了禁足令。
可總歸是有些不放心,顧老夫人還是打發身邊的婆子暗中觀察了遠香閣好幾日,見顧青婉是真的安分下來了,這才作罷。
舊事重提是顧青婉早就已經料到的,因此見顧老夫人神色嚴肅,心中倒是格外平靜。
顧老夫人看著顧青婉油鹽不進的樣子,又想起顧青姝回府之前的千叮嚀萬囑咐,不由得長長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心中定然是怪我罰你罰得太狠了,只是若是不給你教訓讓你長長性子,日后你怕是要走的更艱難。”
“你禁了一個多月的足,脾氣倒是收斂了不少。只是你如今這幅樣子是裝出來的一時乖巧也好,還是真的長了記性也罷,這些我都不管。你是定遠侯府的姑娘,在外人跟前可不能丟了定遠侯府的臉面。”
這些話恩威并施的,倒是讓顧青婉拿捏不準顧老夫人的意圖來了。
顧老夫人見顧青婉神色動了動,便知道她好歹是聽下去了,這才試探道:“你母親事事都為你打算,可是卻你事事都逆著她的意思來,日后可不準這樣了。你瞧瞧珂哥兒,便是個十足聽話乖巧的,可你……”
顧青婉猛然間抬起頭來,臉上帶著幾分怒氣:“祖母這話說的不對,我母親與如今的按察使一母同胞,她姓賀,是正室。我和珂哥兒是正室所出的嫡子嫡女,又如何多出了一個‘母親’來?”
小孫氏是填房,便是進門的時候,都要在賀氏的靈位前下跪。顧家重嫡庶,自然看重這些規矩。三姑娘有一種嫡女天生的優越感,自是看不上小孫氏的,每次說起賀氏和小孫氏時,難免要生一場氣。
顧老夫人眉頭一皺,心中卻踏實了一些,便只是虎著臉不說話。
“我如今叫她一聲‘太太’,已經仁至義盡了。”顧青婉冷笑了一聲,言語之間絲毫不退卻也不留情。
“行了行了……”顧老夫人頭疼的擺了擺手,端起矮桌上的茶狠狠的灌了一口,這才道,“你如今不肯聽我的話,日后可有得你后悔的。”
顧青婉暗中看了一眼顧老夫人,見她神色上是真真切切的嘆息和擔心,心中不由得有了不好的預感。
便是她這幾日乖巧了不少,顧老夫人大概也是不怎么待見她的,何至于就過了這么幾日,便真真切切的擔心起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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