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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孫氏偕同曹姨媽進檀松院的時候,抬頭見到老太太、大夫人和大姑娘都一言不發的坐著,便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了。只是顧老夫人之前發了一通邪火,如今看到曹姨媽和小孫氏,反而冷靜了下來。
嫁進定遠侯府十幾年,上頭有一個出身高貴的大嫂,下頭有一個性子冷淡的弟妹,小孫氏又是續弦,多年察言觀色過來的。她看出了老太太有些不對勁,可是曹姨媽卻不知其中的深淺。
顧老夫人的六十大壽已經過了大半個月了,如今這般慎重的請她和小孫氏過來,曹姨媽揣度著大概是要商量兩家的親事了。她從進屋子到顧老夫人請她坐下來,臉上的笑意就沒斷過。
小孫氏這個妹妹自小就比她有心計,她這次進京,連曹迪這般私密的事情都跟她說了,便是想讓她幫自己拿主意。一是想治好曹迪的隱疾,二來便想著至少要小孫氏幫著說一門親事,讓那個跟著一道上京的外室子不能蹬鼻子上臉。
可曹姨媽萬萬沒想到,小孫氏竟然是想讓定遠侯府的嫡女三姑娘進曹家的門。曹姨媽原先是怕東窗事發,心中還有些惴惴的。可是小孫氏鼓動了她幾句,她反而覺得曹迪娶了定遠侯府的姑娘,至少能讓她家老爺收斂一些。
況且聽小孫氏說這三姑娘的性子,嬌蠻無禮,卻是個沒心計的,這樣的人才最容易握在手心里。曹迪有隱疾的事情,曹家知曉的下人都已經被打發的遠遠的了,顧三姑娘哪能輕易察覺。
想通了之后,曹姨媽和曹迪才前所未有的積極起來。
顧老夫人此時卻覺得曹姨媽臉上的笑意尤其刺眼。
“老太太喚了我和二夫人來,是為了何事?”曹姨媽接過了丫鬟上的茶,見小丫鬟們都退了出去,只留下玉盞一人在屋子里候著,便笑著問道,“可是為了迪哥兒和青婉的親事?”
小孫氏雖然覺得今rì有些不對勁。見曹姨媽朝自己使眼色,卻也接了一句:“三丫頭都已經十五了,便是老太太舍不得她留再她兩年,如今也要快些定下來了。迪哥兒訂了親,也好收了心一門心思考科舉。”
如今聽小孫氏說起曹迪身上有功名,明年要考科舉。顧老夫人更覺得小孫氏有“過了這村便沒這店”的意思,心中不由得一陣氣悶。
只是眼前的這兩個,卻是她孫家的內侄女。她雖然生氣,卻也不能在大夫人和顧青姝跟前下孫家人的臉面。至于小孫氏欺瞞她,便是這件事情過了。她也不會這般算了。
顧老夫人心中千回百轉,最終也只是深吸了一口氣,面無表情的對曹姨媽道:“我今rì讓你過來。是告知你一聲,這親事不作數了。還好只是口頭上說一說,并未曾下定。你們家的迪哥兒rì后是個有造化的,只是我們府上的三姑娘確實是不合適。”
曹姨媽聲音頓時拔高,十分尖細:“什么?做不得數?”說完便反應過來自己行為失常,連忙掩了嘴道,“老太太,前段時rì還好好的。怎么突然間變了主意,又不作數了?”
顧老夫人能好好的跟曹姨媽說話,已經覺得自己十分仁慈了。也不打算和曹姨媽多費口舌:“總之這件事情便這樣吧,做不成親家總歸還帶了親,也不傷彼此的情分。”
曹姨媽有些接受不了。做娘的自然認為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
她雖然是剛上京,可是顧家三姑娘是個什么性子,她稍稍打聽便能知道個大概。她家的迪哥兒是嫡子,身上帶著功名,品貌才情都上佳,若不是有隱疾,她怎么也瞧不上顧青婉。
況且這隱疾又不是治不好,定遠侯府竟然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不單是曹姨媽,便是小孫氏都有些錯愕。她是顧青婉的嫡母,有沒有人來定遠侯府替三姑娘說親,她自然是清楚的。如今顧青婉已經十五了,不為她考慮,也要為顧家其他的姑娘考慮。顧家的三姑娘,今年是非定親不可的。
可是沒有其他的人選,老太太為何突然就不同意曹家的親事了?
小孫氏嘴唇動了動,便笑道:“迪哥兒這孩子如何,老太太也是看在眼里的,各方面都是挑不出錯來。”見顧老夫人不為所動,只是死死的盯著自己,小孫氏頭皮有些發麻,卻只能繼續道“賀家姐姐去的早,三丫頭的親事拖到如今,我自覺已經對不住她了。三丫頭又是個挑剔的,好不容易兩個孩子相處地不錯……”
顧青姝早已經聽不下去,見小孫氏還想繼續游說,便冷笑了一聲:“二嬸這話說的過了,據我所知,三妹妹前段時rì都在屋子抄經書、繡觀音圖呢,除了給老太太請安,便是連出門都極少,何來‘相處地不錯’之說。”
在一旁坐了許久都不出聲的大夫人見顧青姝終于是忍不住了,便輕聲嘆了一口氣。
小孫氏進來的時候,她原本就想拉著顧青姝離開的。畢竟不管怎么說這是二房的事情,她是大房的人,顧青姝還是已經外嫁了的姑娘。
況且這小孫氏和曹姨媽又是老太太娘家的內侄女,在“外人”跟前,老太太多少還要給孫家留情面。
只是顧青姝執意不肯,她又是雙身子的人,她自小對顧青婉的事情反應都十分大。大夫人怕她生氣動怒傷了肚子里的孩子,只能留下來看著。
想到顧青婉差一點就被小孫氏推進火坑了,此時小孫氏還要往顧青婉身上潑臟水,顧青姝就一陣一陣的反胃:“若是說相處的不錯,我瞧著二嬸的外甥和五妹妹倒是相處的不錯。”
聽顧青姝扯到顧青嫣,小孫氏眸子里的怒意一閃而過。可是大夫人雖然從始至終一言不發,卻是個不開口的菩薩,小孫氏還不敢觸她的逆鱗,只能忍氣吞聲當做沒聽見顧青姝的諷刺。
曹姨媽深吸了一口氣,卻也不愿意這么放棄,便放軟了語氣道:“這樁親事老太太先前也是十分滿意的,上一次還說等佛誕rì過了之后再仔細商議,如今半個月不到就改了主意,是不是我們府上有什么做的不妥之處?”
“我說了,不合適就是不合適,并不是你們有什么不妥。”顧老夫人把眼睛一閉,往軟椅上一靠,語氣已經有些厭倦了,“這京中的閨秀不少,你們哥兒又是個有造化的,等中了舉之后,說親的定然也多,何必急于一時。”
聽著顧老夫人明顯敷衍的話,曹姨媽的臉色便有些難看了。
雖然等曹迪中舉之后說親的門檻自然要高一些,京城的閨秀也不少,可那些姑娘們哪一個不比三姑娘精明的?若是將來東窗事發,也沒有一個小孫氏能在里頭幫她打點。
讓曹迪娶了顧青婉,不但給了曹姨媽一個人情,也是幫她自己解決了一個大難題。從小孫氏得知曹迪有了隱疾之后,便開始盤算起這件事。
顧老夫人一句話便讓她的盤算打了水漂,小孫氏自然是不甘心的。
她仔細看了一眼顧老夫人臉上的表情,輕聲嘆了一口氣:“老太太,三姑娘年歲不小了……”頓了一會兒,小孫氏又道,“是不是三丫頭在您跟前說了什么。”
顧老夫人正要說話,大夫人便站了起來:“老太太,這個時辰管事娘子們怕是要來尋我回話了,我先帶著姝兒回拙政堂里了。”
顧老夫人的臉色緩了緩,又讓玉盤送了大夫人和顧青姝出檀松院。
顧青姝被大夫人硬拉著站了起來,見這樁親事已經沒了回轉的余地,還是依了大夫人的話,起身離開了。
里頭在說話,小丫鬟們自然是避得遠遠的,外頭只有玉盤在簾子那頭守著。即使玉盤送大夫人和顧青姝上游廊,屋子里沒人了,丫鬟們都守在院子里,不敢進屋。
玉盞看了顧老夫人一眼,便輕聲退了出去,屋子里只留下顧老夫人、小孫氏和曹姨媽。
簾子剛合上,顧老夫人的臉色就冷了下來。
曹姨媽的臉色也十分難看,曹迪有隱疾的事情曹姨媽是一早就知道了的,只是瞞著曹迪的父親曹志孝,暗地里尋大夫治著。只要能求到的偏方和土方都試過了,卻沒什么成效。后來江家把這件事情抖了出來,曹志孝知道了實情,心中當然是有想法的。
畢竟曹迪是嫡長子,曹志孝也暗中尋了不少方子,也都沒什么大的效果。
曹姨媽是去歲才知道,曹志孝為了以防萬一,竟然在外頭養了外室,如今那個外室生的兒子都已經可以滿地亂爬了。可恨的是曹姨媽說要接著外室的孩子回來養著,曹志孝不但不肯,還把她當賊一樣的防著。
這兩年曹迪的病沒什么起色,曹志孝還雪上加霜,暗示了曹姨媽好幾次,想把這個外室生的兒子過繼在她名下,可卻不肯把這個孩子抱回曹府來養。
曹姨媽自然是不肯的。
后來定遠侯府有跟曹迪定親的意思,曹志孝這才收斂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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