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掃了三水院長一眼，暗含不屑，不過望著江白羽，也神色不善，但卻很是公正的淡淡道：“三水院長，你不知道的事，并不代表就不存在，在二重天，的確有人成功以三眼猴心臟替代了混元丹主材料，效果比原先好了三成，雖然只是最近幾年才成功，此法還未流傳開來，但的確有此事，老夫也嘗試過，不假！”

“咝——”倒抽涼氣之聲，此起彼伏傳來，一百余學生重新望向江白羽，無不有了驚訝和駭然。

他居然真的壓住了三水院長？

更重要的是，始終沒有說過話的劉正方，居然也被吸引了注意！

羨慕和嫉妒的眼光，像洪水般將其淹沒。

莫天星神色平淡，一抹驕傲之色在嘴角蔓延。

秦蕓皺著眉，回頭望了望黑袍的江白羽，厭惡的神色略微緩解。

三水院長表情一僵，敬畏的回頭，訕訕一笑，老臉發紅……這回丟人丟大了，竟然被劉正方點名批評，日后少不了要成笑話了！

有了三水院長的前車之鑒，其余要刁難的院長，均收回了心思，這柳臺城的小子，似乎不太簡單啊，萬一學了三水院長，刁難不成反被打臉，那就好玩了。

一時之間，竟沒有院長再提問。

到底是劉正方，得知此人就是莫天星提過的驚才絕艷之人，神色相當不善，漠然道：“那我問你，混元丹煉制時，需要注意哪些細節？”混元丹的煉制，可不簡單，它與別的丹藥不同，過程極為繁雜，復雜程度都足夠與同級的遠古丹藥相比了。

許多冷僻的細節，熟練的煉妖師也會疏漏和失誤，造成丹藥廢棄，這是三品煉妖師最頭疼的幾種丹藥之一，即便劉正方如今的等級，煉制此丹時，也要集中注意力才行。此子選擇這種丹藥論述觀點，完全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五品煉妖師的發問，令得全場精神一震，這可是他的考驗吶，如果考驗通過，會不會成為他的弟子？上百學員們，暗暗握緊了拳頭，神情緊張，不少紛紛在暗暗祈禱，希望江白羽千萬不要通過考驗。

方妙玉有些詫異的望著江白羽，一雙妙目微微瞇起來，上下打量著江白羽，她也想聽聽此子會如何回答，能否讓劉正方滿意。

但，江白羽的回答，卻再度顛覆了全場的認識。

“咳咳……劉前輩，請問你問的是哪一種煉制之法？”江白羽感念劉正方曾經的知遇之恩，不大想讓他難堪，所以委婉提醒了一句，否則，他直接來一句“你連混元丹有幾種煉制之法都不清楚，如何好意思提問？”直接就能讓對方下不了臺！

要知道，混元丹煉制方法可是有九種之多的。

這一反問，反倒把劉正方問懵了，下意識道：“當然是火焰煉制……咳咳……”他很快反應過來，不善的目光陡然變得驚訝，話音戛然冇而止，假裝鎮定的轉換話題：“嗯，你先說說，混元丹還有哪種煉制之法？”

在劉正方記憶里，混元丹的確還有一種生僻的煉制之法，只是知道人很少，所以他直接忽略了，這讓劉正方暗道大意，好懸當眾丟面子啊，看來莫天星這老東西看中之人，的確有幾分與眾不同，他的眼光，不算差……只可惜，還不夠讓老夫感到驚艷，比起那個深藏不露的江家私人老師，還是差了一些。

但忽地，一連串的話語，讓劉正方如遭雷劈，手中的茶盞則險些掀翻在地。

“我記得還有九種的樣子，除了火焰煉制，還可以用乳液煉制，用發酵煉制，用冰凝煉制，用高壓煉制……我只知道這九種了。”江白羽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全然忽略了全場的寂靜。

在場之人都不是傻瓜，從劉正方的表情，大家都能看出來，這些方法，就是劉正方也絲毫不知情！

這說明什么？說明這個學生在某些方面，比劉正方知道得更為深！

也許有人會認為這是巧合，或許這個學生恰巧只知道這一方面呢？但，要知道有幾種煉制之法，這可是劉正方隨機提出來的，不可能這么巧合正中其下懷，此人在別的方面，一定也有著驚人的認知！

一股頭皮發麻之感籠罩在寂靜的全場，學生們望向江白羽的目光，已經不是嫉妒了，只剩下深深的敬畏。當江白羽只比他們強一點時，他們會嫉妒，但是當他比他們強大許多時，他們就只剩下敬畏了。

臺上的十二位院長，同樣各個心底駭然，這……是怎么回事？這個柳臺城的學生，又是怎么回事？是怪物轉世的么？

最震撼的，當屬劉正方了，他只知道火候煉制之外的一種煉制之法，對方卻輕易數出了八種，是他連聽都沒聽過的八種！這是不是巧合，劉正方比誰都清楚，若沒有驚人的見識與閱歷，是不可能隨口道出來的。

他愣在當場，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開口。

此時此刻，他終于知道，莫天星為什么肯拉下臉面，索要另一半玉簡了！

此子，委實恐怖！至少在煉妖術方面，比他見過的江家老師，只高不低，不，應該遠在那人之上！

現場一度陷入了詭秘的寂靜。

唯有莫天星神情自若，淡淡而笑，劉正方的表情他很滿意，也在他預料當中，此子，處處會給人意料之外的震驚，他已經麻木了。

最快從震驚中清醒的，還有方妙玉，她瞇著的眸子里閃過一道深深的狐疑，從剛才他就懷疑了，現在，懷疑得更深！雖然此人不論是氣息還是修為，都發生了改變，但與江白羽在密室中單獨呆了一個月，他說話習慣、體態、語氣、動作這些細節，她已經非常熟悉，這個黑袍學生，就給了她極為熟悉的感覺！

此刻，聽著對方遠超劉正方的言論，她心里更為篤定！要知道，她是唯一一個隱約推測到江白羽煉妖術還在劉正方之上的人！

“這位同學，能否說出你的全名？”方妙玉笑吟吟的打破了全場的靜寂。

聞言，全場立即回頭，一眨不眨的盯著這位黑袍學生，滿臉敬畏，主席臺上的院長們也投去了目光，異常關注，柳臺城當真培養出一個怪物來了！饒是劉正方，也忍不住望過去，他已經徹底對這位神秘的學生產生好奇了。

而秦瑛和秦蕓早已目瞪口呆，震驚的回頭扭望著江白羽，這位與江白羽同名同姓的學生，似乎有著與那個江白羽同樣驚人的莫大本領！

江白羽嘴角一抽，暗暗頭疼，好像方妙玉已經察覺出一點什么了！但眼下，卻只能硬著頭皮了：“咳咳……我叫江白羽，來自柳臺城學院，嗯……既然已經回答完劉前輩的問題，交流完畢，容我暫時回去休息一下，最近身體不是太好。”

說著，江白羽重重咳嗽兩聲，立即起身往會議廳外走，情況不對，還是溜之大吉吧。

但緊接著，一縷裹狹著香風的勁流襲來，若在以前江白羽是能躲開的，可身體重傷，無法及時躲避，他頭上的黑帽頓時被人拉下，方妙玉那張驚喜又埋怨的美麗臉龐，近在咫尺的呈現。

“就知道是你。”方妙玉心里千言萬語，只化作了一聲復雜的低嘆。

在場眾人一臉茫然，冇這是什么狀況？秦夫人認識這個柳臺城的學生？

但，更讓他們迷茫的是，秦瑛和秦蕓雙雙噌的一下站起來，不約而同驚呼。

“你……你還活著？”秦瑛瞪大了眼睛，嬌軀瑟瑟發抖，似乎失去的珍愛之物，重新回來了，激動得眼底含著濕潤。

而秦蕓則如同見了鬼的表情，失聲震撼道：“江……江老師？你真是江白羽老師……我，我……我剛才不是有意的！”聯想到此前言語多番得罪他，秦蕓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大感冤枉，她如何能想到自己憧憬的江白羽，居然化身柳臺城一位普通的學生，身份差距太大，根本無法將兩人聯系在一起。

兩人的驚嘆，立即讓最初諷刺江白羽的滿臉麻子的女孩驚恐的大叫：“他……他，就是讓端木大師以晚輩自居的傳奇人物？江白羽老師？”

“什么？端木老師要稱他為前輩？”女孩的話一石激起千層浪，不止學生們沸騰了，連院長們也豁然站起身，目光灼灼盯著江白羽，端木是誰，他們誰人不知？但，端木居然要稱這個年輕得過分的學生為前輩？

許許多多的人都有種做夢的感覺，這個世界顛倒了么？怎么會有這種怪胎存在？

但，他們尚未從僵化中清醒，令他們石化的事發生了！

勉強能鎮定自若的劉正方，手中的茶盞啪嗒一聲掉在地上碎裂開，其本人則拍案而起，目瞪口呆的遙遙指著江白羽，失聲道：“怎么是你！”

眾人轉動著石化的腦袋，傻眼的望著如此失神狀態的劉正方，各個心里盤旋著驚天的疑問，誰能告訴我，江白羽到底是何方神圣？

而莫天星，神情自若的表情，早已化為了驚愕，他已經完全搞不明白狀況了，秦夫人認識江白羽，連劉正方這老東西居然也認識！

等等，難不成劉正方所說的看中之人，就是江白羽？

他扭頭與劉正方對視一眼，兩人均是傻眼了，這也太荒唐了……他們師兄二人拼命要為自己中意之人爭取半枚玉簡，可最后的結果是，兩人是同一人！

面對滿場的矚目，江白羽苦笑一聲，攤了攤手，一臉無奈：“方姨，這就是你想看到的結果么？”

不料，方妙玉絲毫不為江白羽這副無奈模樣所動，反而又愛又恨的掐了他臉頰一把，凝著一絲略有些低沉的語調：“這就是小騙子的下場……”

說完，側頭沖全場道：“感謝諸位的參與，本次學生交流暫時告一段落，接下來院長們會相互交流，同時為大家評分，請大家放心，現在，散會。”

言罷，立即抓著江白羽快速離開此地。

被方妙玉抓著飛快往秦家內部而去，江白羽有些無語：“咳咳……方姨，先放下我行不？路人都看著呢，再說了，你準備帶我上哪？”

聞言，方妙玉繃著玉面，瞪著隱隱泛紅的眼圈：“你覺得呢？作為最優秀者，我本人可是要單獨教導一天！”她此前的承諾便是給交流的最優者單獨指點一天修為，江白羽的表現毫無疑問就是最優者了，含著說不出的復雜情緒，方妙玉明明語調里帶著微弱的哭腔，可卻故意冷峻道：“我要教導你，騙人是什么下場！”

此話一出，其心中的酸楚不知不覺涌現出來，哭腔漸濃，眼圈更紅，嘴里則冷冷的埋怨：“你知道從昨天到現在，我和瑛兒有多擔心嗎？我們還以為你死在燕府那場爆炸里……昨晚到現在，我和瑛兒都在不停的，不停的打探消息，我們多希望那是一場噩夢，多希望你能活蹦亂跳回來，可整整一晚過去，你都不見人影……你……你知道我們是什么心情么……”

不爭氣的水霧，在她妙目中蔓延，然后凝聚成一顆晶瑩滑落。

望著方妙玉臉頰的淚滴，江白羽默然了很久，苦笑著深深嘆一口氣：“所以，我才討厭離別啊……送人離去容易，等人回來卻難，因為，也許再也等不回……”

“方姨，放下我吧，你應該明白，我并非山林老人弟子，如今身份已破，無法再留在你們秦家了……而且，我也沒有多少時日可以留下了，我命不久矣了。”江白羽嘆息道。

嗯？方妙玉聽出一絲言外之意，停在一顆大樹下，背過身擦了擦臉頰的淚痕，紅著眼圈，怒嗔道：“你能不騙人嗎？你騙得我們還不夠？還不慘？”

江白羽無奈苦笑一聲，伸出了手臂：“方姨查探一下不就知道了？”

方妙玉猶豫了一下，狐疑的以玄氣檢查一番，頓時臉色微變，吃驚道：“你身體情況怎么這樣糟糕？此前受到了極重的傷勢對不對？”不過，方妙玉暗地里還是松了一口氣，看樣子雖然嚴重，但已經基本穩定，沒有生命威脅，哼，什么生命威脅，又準備騙人！

但，她才松一口氣，頓時臉色煞白，美眸的瞳孔縮成一條線，渾身一顫，如遭電擊，面龐上噙著一抹蒼白，良久才紅唇顫抖：“怎么會……怎么會這樣？你的胎息嬰兒，裂了……”

她的反應很劇烈，因為她親歷過胎息嬰兒裂開之事！她的父親，就是這樣死去的！在一次與人生死大戰中，她父親胎息嬰兒裂開了，方家求到了世交家族秦家，秦家當時三位人皇為此還特地去過二重天，但得到的回答是……無解救之法！

因為，不止是二重天，三重天，四重天，乃至九重天，從未流傳過救治之法，胎息嬰兒碎裂，便等于死亡，這是九重天公認的無法拯救的傷勢之一，無論怎樣的煉妖師都無解。

最后，她親眼看著父親一天天衰弱，最后在某一天，自爆而亡……

慘痛的經歷，如今卻要在江白羽身上重演，方妙玉有種回到兒時父親死亡的陰暗回憶當中。

“沒……救，沒救了嗎？”方妙玉顫聲道，雙眼失神。

江白羽無奈聳聳肩，果然方妙玉也知道，這是必死的結局么？

哎，只剩下半年了，可，我江白羽還有許多事要做……

這時，兩道勁風從天邊襲來，莫天星與劉正方追趕出來。

落下來之后，劉正方驚愕的望著臉色白得嚇人的方妙玉，道：“秦夫人，你這是？”

“裂了，他的胎息嬰兒裂了……他，快死了……”方妙玉失神道。

“什么？胎息嬰兒裂了？”劉正方瞳孔猛縮，駭然的望著江白羽，吃驚萬分，隨后猛然看向莫天星：“老東西，你說他身上的傷勢，就是指這個？”

莫天星苦澀一笑，從劉正方的驚訝中，他已經聽出來了，恐怕劉正方同樣束手無策，雖然這在他預料中，畢竟九重天都沒有辦法的必死之傷，誰能治好呢？可聽到了真實回答，還是感到深深的惋惜。

得到肯定回答，劉正方倒抽一口涼氣，滿眼震撼：“胎息嬰兒裂縫，又被稱為境界之傷，是為數不多，人類不可逆轉的傷勢，受到此傷，注定自爆而亡，下場凄涼，連我的師尊都曾斷言，此傷，無解！！”

連師尊都無力救治？莫天星苦澀更深，好不容易發現的一個好苗子，就這樣要隕落了。

絕望的氛圍，彌漫在寂靜的樹下，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江白羽生命慢慢被吞噬了，只能無奈的望著……

江白羽心中苦澀難言，他也不甘心，可他比在場之人更明白，那道裂縫就是死亡的符號，按照劉正方的說法，是人類為數不多不可逆轉的傷勢，境界之傷！

真的要死了么？只剩下半年，半年了，我還可以做什么呢？

等我回來的父親，也許，你再也等不回你的兒子了。

秋韻小丫頭，對不起了，我不僅沒能幫到你，反而……連累了你，你會與我一同消亡。

還有家族，兩年之后，家族命運會如何？

“呵呵，真不甘心半年后就消亡呀，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江白羽望著淡藍的天空，慘笑一聲，收回目光之后，露出皎潔的微笑，安慰道：“大家不用傷感，也許半年后，我找到秘法，重新活下去了呢？”

方妙玉和莫天星沉默不語，反而心底更悲涼，如果有秘法，整個九重天會不知道么？這是必死的傷勢啊！

但，同樣感到惋惜的劉正方，卻微微一愣，眼中彌漫著回憶之色，隨后似乎想到什么，眼前一亮，驚道：“對了！說不定，他真的有一線希望！”

嗯？江白羽豁然抬頭，心中驟然活絡起來，方妙玉和莫天星則投來了駭然的精光，以及難掩的激動。

此時此刻，劉正方也沒有賣關子，語調飛快道：“上次觀看藍冰九焰丹方時，你們記得我提過一件事么？”

嗯？江白羽和方妙玉對視一眼，均感到迷惑，當時他們兩就在場，好像劉正方當時并未特意提到某件事吧？可劉正方這么激動，當時一定說了件很重要之事，但他們就是想不起來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