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灑在帳前,留下一片清芒,孟奇來回踱步,思緒電轉,既然暴露可能不小,那就先假作韓廣已經發現了自己的身份。
這個前提下,再重新理一遍事情,弄清楚他為什么是這個態度,有什么算盤,從而擬定之后的方略,做好準備,哪怕判斷出錯,假作非真,也就是浪費點時間而已,可一旦正確,那就是逃出生天的希望所在!
自己屢次擾亂韓廣之事,但被他知道的那些都非不死不休之仇,天庭之行,他還得到了三生玉碟,而且以韓廣的城府與克制能力,即使是不死不休的仇恨,只要還有大用,他肯定會選擇隱忍不發,所以,察覺自己而不發難并非不可能,前提是自己有用處。
有什么用處?傳遞假消息蒙蔽和擾亂正道一方?有這個可能,顧小桑“震懾”羅睺的舉動有點湊巧,不過此事應當為真,陸大先生與沖和前輩晉升地仙確實讓修羅寺一方動搖,曹獻之也非剛剛被殺,震懾是應有且必行之事,頂多選擇了自己也在的時間,從而能傳遞出這個消息,讓正道人人自危,互相懷疑,無法擰成一根繩。
另外,第一次撞見韓廣的時候,他就說過幾日有重要任務給“極惡天魔”,應當便是指皓月家族之事,而此事關系重大,以韓廣之智,明顯該派實力更強處事更加狡詐的幻滅天魔,用所謂的心腹有點勉強,初知不覺有問題,但有了被發現的“前提”,反過來再想,就會感覺“生硬”。
他號稱“魔師”,肯定懂得在什么時候用什么人。而不是拘泥于心腹之分,他過去的事跡都充分說明了這點。
換句話說,也許第一次撞見,韓廣便發現了自己的身份,然后迅速決定讓“狂刀蘇孟”去做這件事情,因為自己屢次創造奇跡,福緣深厚,且與被大汗點名主持此事的“大羅圣女”關系匪淺,關鍵時刻或許能有奇效。
那么韓廣對自身實力的判斷呢?他本身是輪回者。清楚輪回符的用處,知曉自己四劫加身,而做的事情是潛伏入金帳打探消息這種極端危險的任務,所以,他有理由相信自己會用輪回符提升到宗師再來,八九玄功變化的看穿難度和極惡天魔被生擒也會佐證這點,所以,自己沒辦法靠著已提升至宗師這個底牌來讓韓廣的的圖謀失敗。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篤信自己和顧小桑聯手能覆滅調查團其他成員,獨享秘密。
那么他想做什么?皓月家族之事目前看來關系天誅斧。否則古爾多不會如此重視,而以韓廣的梟雄之姿,絕對不想看到將來古爾多無法制衡。想得到這個秘密理所當然。
若他想得到這個秘密,明知自己是“狂刀”蘇孟,獲悉此等重要秘密后,幾乎不可能再返回金帳,會怎么做?會如何保證秘密到手?
他自己肯定會被古爾多看住,無法分身,那多半是另派一名強者暗中跟隨,最后取“調查團”內訌火并。以及與皓月家族余孽激烈交手的漁翁之利!
這位強者不會是當前暴露于金帳的“幻滅天魔”等人,金帳武士肯定會嚴格關照宗師們,不讓一人隨意外出,所以,是“無面天魔”,還是秘密告知的“神話”成員?
總之,自己必須時刻提防和探查“跟隨”強者!
孟奇心中想法漸漸成形,知道自己該防備什么。真正的危險是什么,當然,若是猜錯前提,亦就是浪費點精力的問題。
松了口氣,孟奇重新回到云床。盤腿坐下,調整狀態。等待明日的“調查”。
這時,他心中一動,既然自己是宗師,顧小桑在韓廣眼里又與自己近乎夫婦,關系極深,光靠一名做“黃雀”的強者能保證成功嗎?
若是他的后手失敗,自己得到秘密回到北周,陸大先生和沖和前輩有了準備,就有機會重創古爾多,彌補其他戰線上的損失,整體形勢不會潰敗,于韓廣而言,雙方拼得你死我活,隕落幾個法身,但又沒分出勝負,渾水一灘,怕是最稱他的心意!
——若光有秘密就能弄死古爾多,孟奇相信薩仁高娃早就公布天下了,陸大先生和沖和前輩一次突襲或許便能搞定古爾多,何至于等到現在,這個秘密頂多是創造一個獲勝機會。
并且,顧小桑回去,韓廣還能拿“與蘇孟勾結取走秘密”為由,威脅她交出秘密,若是順利,就能對古爾多遺憾地說,未曾發現蘇孟潛入,不知他變化之能如此強悍,犯下疏忽之過,于是,所有的鍋又被自己背上了,人韓廣多清白多為古爾多著想啊!
尼瑪,怎么感覺他已經贏了!無論結果如何都贏了!孟奇眼皮跳動了幾下,但思前想后,自己也得拼盡全力,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獲勝機會”流逝?
不愧是“魔師”,請叫我背鍋小能手……
得從其他地方找回來才行!
孟奇深吸口氣,平復心境,還是按照之前的提防來做。
旭日初升,照得河流閃爍金芒。
“九曲飛鷹”陶格斯從金帳走出,瞇著眼睛看了看“母親河”,然后邁開步伐,走向早已等待的幾位宗師。
他臉上皮膚粗糙黝黑,像是飽經風霜,眉毛濃而短,有種極為強硬的感覺,仿佛草原上隨處可見的中年牧羊人,但所有認識的人都知道他的強勢,曾經單對單創傷過一位外景巔峰,烏力罕還在世時,尚能壓得住他,如今金帳武士統領外景巔峰的實力已不能讓他低頭,以至于桀驁日盛,態度跋扈,終于被統領在古爾多面前告了一狀,漸漸被冷遇。
陶格斯瞇了瞇眼睛,還好大汗知道自己的實力,知道自己的忠誠,明白自己只是不愿意聽從那弱者的吩咐。最近又開始重用自己,如此重要的任務也交給了自己,自己必定竭盡全力,以報信任,獲得更大的賞識!
腳步頓足,陶格斯已經站到了幾位“隊友”的身前,他目光一掃,先看到了一位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女子。
她眉如遠山,雙眼大而明亮。如同兩汪秋水,披著淡金之袍,顯出幾分圣潔端莊,乃素女道邪欲菩薩,看似天仙下凡,實際凹凸有致,膚光雪白,引人邪欲……陶格斯吞了口唾沫。
第二位是老“熟人”“天母薩滿”托婭,個子高挑,皮膚蒙著一層熒光。不辨黃白,五官端正卻沒什么神情,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手中拿著一柄淺色如意……陶格斯的目光冷冷滑過她,看到一個死氣沉沉的披發男子,大半臉龐被頭發遮掩,顯得像是瓜子臉,膚色會青,瞳孔黑色之中透出幾分暗紅,血肉旺盛到仿佛一輪大日就在眼前,嘴巴緊閉。沉默無比,乃生死無常宗能自主行動的活死人“飛廉”。
然后,陶格斯的目光落在了一個披著紅色喇嘛服的和尚身上,他肌膚淡金,狀若天生,肥頭大耳,看似慈祥,目光不斷在托婭、邪欲菩薩身上游動。宛若實質,仿佛能點燃木柴。
死淫僧!陶格斯暗罵了一句。
“阿彌陀佛,施主不知性空之妙,豈能妄言‘淫’字?”笑瞇瞇的聲音響在陶格斯心底。
陶格斯頓時凜然,他心通!六欲真佛有他心通在身!
不愧是黑榜第十三位的左道巨擘!
他強行克制念頭起伏。看了白裙如雪的顧小桑,她五官精致難言。容光照人,圣潔空靈,嘴角含笑,竟然讓自己自慚形穢,不敢直視。
不愧是無生老母降世!就連六欲真佛也不敢太褻瀆!
余光之中,他看到了錦袍木簪的成熟男子,目光滄桑,臉龐蒼白,暗藏瘋魔,似笑非笑,狀似雅士。
極惡天魔……他了然點頭,心中有了判斷,六欲真佛乃外景巔峰,有他心通等可怕神通,最值得重視,顧小桑是大羅圣女,疑似無生老母降世,神秘非常,據說出道以來,無事不成,實力雖然頂多剛入宗師,但也得和六欲真佛并列重視之首。
托婭巫術神通詭異,需要提防,而邪欲菩薩和極惡天魔困于七重天多年,鋒銳已失,略加小心即可,不用太在意,活死人“飛廉”就更加等而下之。
“大汗得到消息,皓月家族的薩仁波娃組建了殺狼會,日前剛在衛特部落出現過,我們首要之事就是抓住衛特部落的首領,拷問出薩仁波娃的行蹤,據說他是殺狼會一員,有禁法在身,此事多靠大師相助。”陶格斯言簡意賅說了一遍,最后對六欲真佛頷首。
六欲真佛笑得像是彌勒:“施主心中如此重視老衲,老衲豈敢不應?”
不要炫耀他心通……陶格斯額頭青筋跳了跳,揮手道:“出發!”
所有人都自覺地與六欲真佛拉開了距離,似乎不喜歡置于他心通范圍內。
遁光飛過天際,投向了衛特部落。
衛特部落中,陶格斯抓住了首領,正交由六欲真佛拷問,“天母薩滿”托婭和極惡天魔配合。
忽然,他眼角余光發現“大羅圣女”顧小桑稍微移了一步,與邪欲菩薩拉開了距離,像是不喜歡和這種人站在一起,垂下的左手五指如同青蔥,纖細優美,飛快掐動了幾下,然后停止。
她想做什么?陶格斯警惕著,但一切沒有變化。
過了幾個呼吸,六欲真佛呵呵笑道:“有結果了。”
話音剛落,邪欲菩薩旁邊的活死人“飛廉”突然暴起,眼中是痛恨和執念,沒了剛才的呆滯,一下就撲向了邪欲菩薩,周身血肉鼓脹,行將自爆!
活死人失控了?
竟然失控了?
陶格斯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竟然有點反應不過來。()
明天第一更還是十二點半,再有一兩天應該就能緩過來加更了,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