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王朝

第一百零九章 師兄

在嚴相這樣真正的權貴眼里,動劍殺人永遠只是最低級的手段,玩弄平衡,將多方勢力控制于股掌之間才是真正的學問。而作為一名太子,將來大秦王位的繼承者,至少要很清楚自己的每一道旨意下達會引來什么樣的后果,會牽動什么樣的代價。

容姓宮女自然比長陵的絕大多數人要懂這些道理,所以在聽到回報,聽到一名強大的七境修行者被極少露面的百里素雪直接斬殺在道間,她的嘴角只是流露出一縷殘酷的陰冷笑意。

連何山間這樣的人都可以隨意犧牲,一名原本身體五氣過旺而注定早衰的天才對于整個長陵而言又算什么,在長陵,任何修行者都是圣上和皇后的私人財產,旁人若是想動用皇宮里的一塊玉石,便是死罪,而皇宮里的主人,卻或許只是將那塊玉石鋪在地上裝飾。

她所遺憾的是丁寧沒有親眼見到百里素雪殺死何山間的場面,這樣的話,她覺得丁寧或許會明白他的掙扎對于長陵真正的權貴而言沒有任何的意義。

岷山劍宗并沒有想隱瞞許久未曾露面的宗主百里素雪出手殺死何山間的事情,當容姓宮女收到回報時,這樣的消息也已經傳遍了崖上。

幾乎所有前來觀看劍會的各修行地師長全部陷入了巨大的震驚里。

何山間即便這些年里一直是替朝堂辦事,哪怕透露了不少岷山劍宗內的事情至長陵皇宮,但畢竟不是通敵國,畢竟只是替朝堂辦事,更何況此刻元武皇帝還在岷山劍宗之中,百里素雪到底有什么樣的膽子,竟然當著元武皇帝的面,就將何山間殺了。

凈琉璃轉頭望向何山間伏尸的山道。

她面前的光線迅速的扭曲,百里素雪就像是通過了一扇詭異的光門出現在她的面前。

旁人無法得見這名傳說中的岷山劍宗宗主,然而她卻多見,所以她的臉上沒有多少意外的神情,只是恭謹的行了一禮,道:“師尊。”

“那名少年很有趣,只是有些人啟時的路和最后的路卻往往不同。”

“既然很多人都想和這少年說話,小鬼這么多,就讓他們說個夠,讓小鬼多現一些出來。”

百里素雪面若寒霜的看了一眼凈琉璃,說了兩句話,然后轉身,消失在扭曲的光線里。

凈琉璃微垂著頭沉吟了片刻,明白了百里素雪話語里的意思。

崖上所有各修行地的師長的情緒很快變得越為復雜。

他們被告知,在接下來最后一個環節的劍試里,他們可以進入山谷近觀。

可以進入山谷近觀…便意味著要想傳遞些訊息給選生會方便得多,最為關鍵的是,岷山劍宗可能不會阻擋一些人給選生傳遞訊息,因為這樣就會更加顯得何山間的死沒有意義,顯得何山間的死完全就像是一個玩笑。

和圣上開玩笑,難道岷山劍宗就真的不怕成為第二個巴山劍場么?

就在這時,很多人開始同情白羊洞,甚至開始同情青藤劍院。

因為就在此時,荊棘海中出現了第三名、第四名過關者。

張儀和徐憐花的身影從崖間的陰影中緩緩顯現出來。

當張儀遭遇徐憐花時,至少有十余名選生比他更接近出口,然而因為他沒有受什么傷,而且他的猜測沒有錯誤,一路上沒有新的皇蟲族群對他和徐憐花形成威脅,所以他和徐憐花反而成了繼葉幀楠之后的第三、第四名過關者。

葉幀楠雖然領先于張儀,然而已經退出劍會。

徐憐花本身是張儀背出,所以張儀就相當于第二名通過荊棘海,獲得最后劍會資格的選生。

代表著皇宮里女主人意思的容宮女不想見到白羊洞的修行者在這場劍會之中出類拔萃,然而白羊洞的這兩名少年卻偏偏給她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

很多人都開始擔心皇宮里的女主人更是會因為百里素雪的玩笑而遷怒于白羊洞,遷怒于青藤劍院。

“是我們出來太晚了?”

張儀看著眼前寂靜的山谷,有些忍不住羞愧。

徐憐花眉頭一挑,忍不住想罵張儀愚蠢,以他的實力尚且受如此嚴重的傷勢,別人怎么可能比他們快出太多,但是想到張儀在絕大多數時候比自己聰慧得多,他還是忍住了,道:“放我下來。”

“怎么會一個人都沒有?”

張儀驚疑的看著空曠的山谷和似乎空無一人的棚屋,又有些猶豫的轉頭,道:“要不要把你背到屋棚再放你下來?”

徐憐花忍不住發怒道:“多這幾步,少這幾步還有什么關系么?”

張儀反應過來似乎自己又太過婆婆媽媽,訕訕的放下徐憐花,只是往前走了幾步,他卻是啊的一聲,發出了驚喜的大叫。

徐憐花撞在了猛然停頓下來的張儀背上,身上的傷口頓時一陣劇痛,他忍不住怒聲道:“做什么?”

“你輕聲些。”

張儀說不出欣喜的回頭看著他說道。

“你自己這么大聲,卻叫我不要大聲?”徐憐花覺得張儀簡直腦子出了問題,然而當看清屋棚內的情景,他卻馬上明白過來張儀為什么會這樣。

“他竟然又是首名?”

看著斜靠柱子沉睡在一張桌后的丁寧,看著丁寧身上沒有多少明顯傷痕的樣子,確定屋棚的附近沒有其余人的存在,徐憐花沉默下來,心生敬意。

一次兩次可以用巧合來解釋,但過多的巧合,卻成必然。

“我小…師弟真非常人。”

張儀進了屋棚,到了丁寧身前,一時卻有些手足無措之感。

徐憐花卻更是沉默。

因為他看到這幾間屋棚里的桌子上都只有放著最簡單的用于止血紗布,而并沒有任何特效的治療藥物。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接著抓了些紗布,走到了屋棚后一塊陽光明媚的空地上,開始揭開已經和自己傷口徹底黏結在一起的破爛衣物。

黏連的衣物和血痂從他的身上剝落,他的眉頭開始不斷的跳動,傷口又開始流血。

張儀走到徐憐花的身后,看到徐憐花在剝離身上的這些衣物和血痂之后,卻任憑傷口流血,并不馬上用止血紗布包扎,他頓時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會包扎?”

徐憐花無奈的看著將自己當成無知孩童的張儀,郁悶道:“當然不是。”

張儀愣了愣,道:“那你這是做什么?”

“你也看到了,這里沒有其它的治療藥物,岷山劍宗就是想讓我們帶著傷進行接下來的劍試。”徐憐花抬起頭,瞇著眼睛看著頭頂上方的烈日,緩聲道:“我師尊對我說過,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有時候自己的鮮血和陽光對于新鮮的傷口也是一種藥物。”

“曬曬太陽有用?”張儀懷疑的看著徐憐花身上流血的傷口。

“借著風和陽光讓傷口盡可能自然凝結,然后再用止血紗布,絕對比現在用紗布強行止血有用。”徐憐花垂下頭來,冷冷的看著自己身上流血的傷口,沉默了片刻,借著說道:“我希望有用。”

張儀知道徐憐花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他艱難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感受著陽光的溫暖,認真道:“我也希望有用。”

徐憐花沒有回應,他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提起自己的劍,割去傷口上的一些腐物。

有時候朋友最好的作用只是陪伴。

張儀看著徐憐花并不需要自己幫忙的樣子,猶豫了一下,問道:“曬曬太陽總是好事,我要不要把我師弟也搬來這里?”

徐憐花吃痛,沉聲道:“那是你師弟,要不要搬過來這里和我有什么關系。”

想著丁寧之前的表現,張儀知道丁寧就算醒來也能很快的內觀修行或者很快陷入沉睡,所以他歉然的笑了笑,返回屋棚內,用最輕柔的姿勢將丁寧抱出,折了些干草鋪好,然后將丁寧放上。

同樣是睡,他希望丁寧能夠睡得舒服一些,睡得溫暖一些。

眼睛的余光里看到張儀所做的一切,徐憐花依舊覺得張儀太過細致,太過婆媽,然而他卻不得不承認,任何人都會希望有這樣的一個容易讓人溫暖的師兄。

張儀也開始處理自己的傷口,整個山谷再次變得一片靜謐。

就在這時,崖間又有光影閃動。

又一名過關者出現了。r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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