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二郎近來愈發瘦了,不知是不是用功太刻苦了。”田氏一臉憂心。
“婦人之見!不刻苦,你當貢士那么好中的?”羅二老爺不以為然,“像三郎那樣,才讓人發愁呢。”
“老爺,三郎也是娶妻的人了,聽四弟說,他在兵營表現不錯,上峰對他很賞識——”
羅二老爺冷哼一聲打斷了田氏的話:“賞識?恐怕是因為從國公府出去的吧!”
老國公一生戎馬,如今雖癡傻了,鎮國公府在軍隊中的威望還在的。
田氏聽了不樂意:“不管怎么說,三郎也是憑自己的本事吃飯了。老爺,倒是您,整日把一個奶娃娃抱在手上成什么樣子?抱孫不抱子,這可是規矩。”
“規矩?”羅二老爺立刻撂下臉來,“二郎小時候,我也沒少抱過吧?田氏,我知道你不待見嫣娘,可這么長時間了,你也應該看出來了,嫣娘是個再規矩不過的,等閑連院門都不出,你也不是那沒教養的潑婦,怎么就容不得她呢?”
田氏聽了,氣得臉色發白。
“我還有事,先去書房了。”羅二老爺見田氏一張臉枯黃,眼角還有著細紋,頓時心生嫌惡,甩手走了。
“父親。”羅二郎肅手而立。
”二郎怎么來了?”
羅二郎看羅二老爺一眼,目光有些復雜,很快垂下眼簾道:“過兩日要參加錦鯉宴。母親給我做了幾身新衣,叫我來試穿。”
錦鯉宴是歷來的傳統,在會試前夕。同一屆的學子會湊在一起交流所學,亦能放松一下,有著魚躍龍門的好兆頭。
吃完這頓酒,兩日后就進考場,是龍是魚,很快就見分曉了。之后的瓊林宴、謝師宴等等,就只是成功者的事了。是以這錦鯉宴,反倒是最熱鬧的一場。
羅二老爺聽了。點點頭:“是該穿的體面些。那你快過去吧。”
羅二郎側身,眼瞧著羅二老爺走遠了,不自覺往西跨院的方向望了望,才去了田氏那里。
“娘的臉色有些差。”
在兒子面前。田氏沒有遮掩情緒:“還不是你父親,見天的呆在西跨院,把那小崽子揣在懷里,他這樣老糊涂,我想著就惱。”
羅二郎聽到“小崽子”三個字,覺得有些刺耳,強笑道:“娘,八郎還小,父親憐愛些。也是正常的。”
“小?你們小時候,也不見你父親這樣上心過。娘的話就撂在這里,你且看著吧。那小崽子長大了就是一個禍害,到時候有你們兄弟糟心的。”
這話,似是不祥的預言,令羅二郎心中一凜,等從田氏屋子里出來,見四下無人。悄悄繞到后墻邊,踩著靠墻的古樹輕車熟路的溜了進去。
聽到貓叫聲。側躺在外間貴妃榻上的嫣娘起了身,對立在一旁的丫鬟道:“在這躺著不舒坦,我進屋歇會兒,你也下去吧。”
她進去,先帶上門,再打開窗,羅二郎輕輕跳了進來。
嫣娘冷著臉道:“二公子真是越發大膽了,你就不怕被人撞見嗎?還是說到時候又自稱三郎?只可惜三郎遠在兵營,你這樣,卻不能夠了。”
羅二郎抓著她細膩如脂的手:“你呀,就是朵帶刺的花兒,最愛刺我的心!”
嫣娘白他一眼,美人含嗔,別有風情。
羅二郎心中一蕩,抓起嫣娘的手,親著她指尖,接著猛然把她抱起,往床榻上放去。
嫣娘拼命掙扎:“你瘋了,這是白日。”
“父親去書房了,還會有誰來?”
“那也不成,我才出了月子……”
羅二郎含著她耳垂:“明明都一個半月了,我聽說,是可以的……嫣娘,你就依了我吧,再過幾日我就要進考場了,這大半年來,沒有一天舒緩過。”
嫣娘似乎被這句話觸動,停止了掙扎。
羅二郎順勢覆上去,也沒脫衣裳,只褪了半截褲子,掀起嫣娘衣裙入了進去。
嫣娘已經許久沒有過,那處的緊致令羅二郎倒吸一口氣,更覺美妙無比,正到酣處,忽聽丫鬟在門外喊:“主子,老爺過來了。”
羅二郎狼狽的從嫣娘身上翻下來,因為太急,一下子摔到地上,發出撲通一聲響。
丫鬟聲音高起來:“主子,您沒事吧?”
“沒事,起身時碰到了玉枕。”嫣娘冷靜的拉好衣裳,用腳尖踢踢羅二郎,輕聲道,“床底下去。”
她起了身開門,羅二老爺已經走了進來,隨口問道:“怎么大白天,還帶上了門?”
嫣娘拂了拂鬢角,慵懶地道:“有些乏了,又怕野貓溜進來。”
羅二老爺笑了:“那些小畜生,確實惱人,前些日子甄氏養的貓,還把六郎抓傷了。”
嫣娘不欲接話,只是無聲的笑。
羅二老爺盯著她凝脂般的脖頸,心頭一動,忍不住就湊了上去。
嫣娘冷著臉推他:“老爺別胡來,還不到時候呢!”
“嫣娘乖,我就是抱抱。”
床底下的羅二郎聽著外邊的動靜,臉黑如墨。
好不容易熬到羅二老爺走了,羅二郎從床底下鉆出來,腿腳已經麻的不能動彈了。
等緩過勁來,他開口:“我想見見孩子。”
嫣娘聲音冷硬:“早說了,孩子跟你沒有關系。”
羅二郎冷笑:“我說了,孩子是我的,就一定是我的,這一點,不是你否認就行的。”
見嫣娘還不語,發狠道:“實話告訴你,父親他常吃能殺精血的食物,又是這把年紀,你說這孩子是誰的?”
嫣娘愣了愣,才轉出去把孩子抱了過來。
羅二郎盯著襁褓中的嬰兒久久出神,總覺得那眉、那眼,還有那嘴型,和他無一不像,可偏偏,他們兄弟相貌更像田氏一些。
這孩子若是再大上幾歲——
他心中發冷,鬼使神差地伸了手去堵孩子的口鼻。
嫣娘花容失色,死命推他,偏偏又不敢高聲叫喊,見羅二郎眼神迷茫,一狠心對準他手背狠狠咬下去。
羅二郎吃痛,這才醒神,心中卻并不后悔。
或許,他從內心深處就不想要這個身份尷尬的孩子存在,才在這個時候就忍不住過來了。
“原來,你確認了這孩子是你的,就想殺了他?”嫣娘心口發冷。
她再厭惡現在的生活,再厭惡周旋于兩個男人之間的自己,卻從未想過傷害這個孩子,這是她的骨肉,是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你滾,我不想再看見你!”
羅二郎冷靜下來:“嫣娘,一個像嫡母的孩子,將來意味著什么,你好好想一想,我先回去了,等考完,再來看你。”
等羅二郎離開,素來清冷淡然的嫣娘,頭一次露出失魂落魄的神色來。
三月的園子里正是姹紫嫣紅,繁花似錦。
甄妙新琢磨出簡易的烤爐來,烤了噴香撲鼻的烤鴨,連皮帶肉切成薄片,用春餅卷了,再放上甜醬、黃瓜條和蔥絲,那滋味就別提多美了。
于是,她和正逢休沐的羅天珵都吃多了,誰也睡不著,一起來了園子溜達。
“不成了,我腿肚子都酸了,這里還是滿的。”甄妙揉了揉肚子。
羅天珵毫不留情道:“誰讓你最后一片鴨肉還搶的!”
甄妙沉了臉:“不能因為你搶不過我,就一點同情心沒有。”
羅天珵咬牙:“那是搶不過嗎?那是因為你威脅我,敢跟你搶,以后就只在我上衙時吃烤鴨!”
這么殘忍的念頭,她是怎么冒出來的?
“吃了三只烤鴨,害得我手都烤酸了的人,沒資格抱怨!”
甄妙恨不得捶地,她一直以為嫁給了一位蛇精病,原來她錯了,她嫁給的是一個飯桶!
見她鼓著臉頰,面若桃花,羅天珵心中一動,伸手摘了一簇桃花替她簪到發間,低笑道:“行啦,等下次,你教我,我來烤。”
“那你可要記著。”
二人說說笑笑,并肩往前走,正遇到了羅二郎。
他目光落在甄妙發間那簇新鮮的桃花上,笑道:“大哥大嫂好雅興。”
羅天珵笑得溫和:“難得見二弟出來,這些日子你越發清減了,讀書辛苦,是該多出來活動活動,不然學得再好,身體不成,考試也有可能撐不住的。”
這話似勸解,可聽著又有點詛咒,羅二郎不喜地皺皺眉:“大哥大嫂,小弟就不打擾你們了。”
望著羅二郎離去的背影,甄妙收回目光,抿了抿唇:“總覺得他整日陰陽怪氣的,見了后,心情都不好了。這樣的人,縱是滿腹才華,金榜題名,無非是有了更大的舞臺作惡罷了。”
在宅子里,就能把手伸向父親的女人,等做了官,還指望他做出什么人事兒來?
羅天珵不以為然地笑笑:“金榜題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冷眼瞧著,二嬸和二郎,都似把進士當成囊中之物呢。”
“且看吧。”羅天珵嘴角微翹,輕撫了一下甄妙的面頰,“不提他了,咱們再往那邊走走。”
過了一叢蘭草,就見一個丫鬟領著手提藥箱的太醫走過來,見了甄妙二人忙施禮。
甄妙問:“可是從三奶奶那邊出來的?三奶奶如何了?”
丫鬟面帶喜色:“正要去給老夫人報喜,三奶奶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