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未開,文武分立,三五成群,竊竊私語。△↗,話題無非就是陳燮,帶兵進京,這在過去就是董卓了。搞不好就是天下群雄奮起而討之的局面,至少這些人是這么想的。不過這些人都沒有死國存節的勇氣,所以乖乖的都來了。至于昨夜發生的事情,那就是心知肚明。
“陳思華是要做董卓還是做曹操,就看今天的朝會了。”相比于文臣而言,一直弱勢的武勛們,此刻更加的抱團。原因自然是害怕了,陳燮在揚州遇刺,真正有能力執行這個行動的人,按照正常的想法,只能是武勛集團了。要說理由,那真是太多了,陳燮倡導的軍事改革,那是要把傳統武勛的地位掀翻在地。本來混的就夠慘了,在京師內頂多能欺負一下普通人,現在陳燮進了城,再拿他們的家將做文章的話,誰知道有多少人被搞死。
這個時候再不團結,還等何時?說到底他們還是心虛了,這些人未必有刺殺陳燮的勇氣,但是肯定有讓陳燮去死的想法。陳某人的新軍事思想,跟他們那是半點關系都沒有。明末的武勛貴族,爛的比文臣徹底。李自成進京的時候,別多抵抗了,城頭上一個戰死都不帶有的。就這么一幫人,指望他們敢于組織刺殺陳燮,那真是笑話了。不過架不住人家自作多情就是了,這會說話的人就是武勛的首領朱純臣,他是真的害怕陳燮以“莫須有”的罪名出手收拾武勛,那真是有多少張嘴巴你都說不清楚。
困獸猶斗,這一點毫無懸念,這也是陳燮把軍隊帶進城的原因,一個人進大內沒問題。滿大街都是忠于陳燮的軍隊,皇帝必然投鼠忌器。但是一個人進京師,那就是腦子有坑了。
相比于武勛,文臣們則相對安靜多了,畢竟三位內閣大臣昨夜跟著去了陳府,那是準備犧牲自己的意思。不管是不是。反正大家都是這么理解的。只要陳某人敢于謀逆,三位大人就敢血濺五步。文臣嘛,湊一起高談闊論,激動處不免有人高呼“為往圣繼絕學!”“大明養士二百年,仗義死節正當其時。”
如果往前推個五十年,這話吼一嗓子,肯定是真的。現在么,呵呵呵。經歷過崇禎朝的洗禮,文臣和君王之間的相互戒心。真是太深厚了。
一陣馬蹄聲吸引了眾人的目光,一輛鑲嵌了飛鷹徽章的馬車來到,當先下車的自然是三位內閣大臣,最后下來的才是陳燮。不等大家站穩當,已經有人沖過來,侍衛上前攔阻,這人也不繼續往前沖了,高呼:“陳賊。你帶兵進京,是要學董卓么?大明朝剛直之士還沒死絕。即便你一時得逞,難道不怕史筆如刀么?”
陳燮聽著當是就笑了,看看身邊三位同仁,他們真是一臉的尷尬。昨夜都沒睡好,這會臉都是白的,一晚上都在研究陳燮的白皮書。看完之后。才明白這白皮書的真實意義。對于士紳階級來說,其實就是一個權力和義務的問題。享受了權利,你就必須付出義務。弄明白這個新制度的道理后,大家都沒心思跟陳燮吵架了。
說到底陳燮的選擇也很無奈,你能靠誰來治理這個國家?大明士紳根本就是繞不過去的東西。把他們都滅了倒是干凈,李自成就能做到的事情,何況陳燮?關鍵還是一個治理國家需要有文化的精英,朱元璋那么牛叉的一個人,不也需要翰林的幫襯么?因為這個制度,后來演變成了明朝的內閣制度。
“張家玉,大庭廣眾,不可胡言亂語。”楊廷麟上前一步,責備了一句。本來氣勢洶洶的翰林院檢討張家玉,被點了大名之后傻眼了,這啥節奏?不懂啊!
倒是陳燮很溫和的上前,客氣的一拱手道:“張兄,新軍入城接防,到底如何數日便可清楚。至于說到史家的刀筆,陳某還真不在乎。有一句話你一定沒聽說話,歷史是有勝利者書寫的,所以,勝利者是不被譴責呢。”
現場頓時一陣嘶嘶嘶的聲音,都在吸涼氣。這話說的太反動了,逆賊啊!妥妥的!“你怎么就敢這么說,你怎么就敢?”張家玉都快氣瘋了,哆嗦著手指,聲音也是哆嗦的。
陳燮又笑了,一點都不客氣的反問一句:“我怎么就不敢?你有能奈我何?”
盧象升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打斷陳燮道:“思華,何必捉弄他!”
陳燮嘆息一聲道:“不是我要捉弄他,而是你們自己都看見了。如果我是李自成、張獻忠,他這樣的所謂大明的中直之士,能改變什么?經歷了那么多年的外辱和內亂,沒一個腦子開竅的。為什么啊?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充分說明了教育的重要性。治內,你們那一套理論在百姓有一口吃的時候吧,確實能把他們教化成順民、奴才。一旦活不下去呢?該造反的還得要造反,這就是你們的治國理念和我的治國理念最大的區別所在。我的目的,是讓人人都有飯吃,有衣服穿。”說著陳燮對著那些文武大臣,扯開嗓子喊一句:“你們能做到么?”
“哼,難道你能?”有人站出來了,反問了一句。陳燮仔細一看,還是姜逢元這個老家伙,屢敗屢戰,倒是很愿意出來振臂一呼,出點風頭。陳燮對此問題的答案是反詰一句:“我可以肯定我一定能做到,你呢?敢當著眾人的面說一句,你能做到么?”
姜逢元老臉通紅,無言以對。沒法比這個,真的沒法比。尤其是經歷過明末民變之后,誰敢在陳燮面前說他能讓百姓有一口吃的?這都不用別人來噴他,自己都得羞死。但是陳燮就有這個底氣,他救的百姓,何止百萬?遠的不說,單單一個遼東,就有五百萬中原難民在那里生活,供著陳燮的長生牌位的家庭數不勝數。更不要說在中原的剿賊,一邊剿,一邊賑。戶部拿不出一兩銀子的時候,陳燮私人討腰包。要說這么干是非常犯忌諱的,田氏代齊就是從這么玩開始的。但是后來呢?大家都看的見,即便是現在,陳燮帶兵進京了,也沒說什么改朝換代的話。說陳燮是董卓,虧心么?
“哼,口舌之利,就算你不是董卓,也是霍光。”這就是狡辯了,先給你扣一頂帽子再說。這會別說三位內閣大臣了,就算是張家玉,都把臉扭開了。太丟人了,有人明明可以做司馬昭不做,去做霍光的么?
“呵呵呵,你說是,那就是咯。”陳燮丟下這句話,慢慢的走上前來,眾目睽睽之下,抬起手,閃電一般的揮出去,啪的一聲脆響,姜逢元直接被扇出三四米遠,口中吐出一口帶血的混合液體,落地后連續滾了好幾個圈子才停下。
揍完之后,眾人目瞪口呆之時,陳燮淡淡道:“國家危難時候,你是個廢物,國家好轉了,你還是個廢物。值此廢舊立新,重振大明之際,你這種渾身都是埋了千年的棺材一樣腐臭味道的家伙,見一個我揍一個。”
噗,被揍了還被損了,姜逢元扛不住了,一口血當場就壓不住了,噴涌而出。陳燮卻看都不看他,信步往前人,沿途人人避之如蛇蝎,不敢擋道。
走到宮門口的陳燮,突然站住回頭道:“大明社稷已經被你們毀了一次,有誰膽敢為了私利,試圖螳臂擋車,那就別怪陳某人心狠手辣。你們這些人,捫心自問,對得起大明列祖列宗給你們的特權和利益么?養條狗,外人打到門口,都敢汪汪叫幾聲。你們,哼!”
現場一片死寂,站在陳燮身后的是新軍的士兵們,都在用警惕的眼神看著大家。任何人敢于放肆,必將當場拿下。皇宮外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了朱慈烺的耳朵里。一夜沒怎么睡的朱慈烺,早早就起來了,穿戴整齊后對著鏡子發呆。看著一身皇帝打扮的自己,想想列祖列宗,朱慈烺悲從中來。揚州刺案,弄巧成拙,本以為能挑起陳燮對文臣的方案,進而大動干戈,達到重新奪回一切權利的目的。沒想到死士們太給力了,現場一個活的都沒留下。而且陳燮根本就沒奔著文臣去,而是星夜入京,在皇帝和大臣互不相讓的時候,先控制了新軍。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可收拾了,面對陳燮的時候,朱慈烺真是毫無反抗之心,嚇都嚇的渾身發軟了。對陳燮的畏懼,那是常年養成的習慣。
好在陳燮也不說什么廢立之事,更不提什么取而代之,無非就是提出一個制度改革,朱慈烺連內容都沒聽清楚,就在白皮書上蓋了玉璽。整整一夜,宮外的槍聲零星,朱慈烺也嚇了一夜,半夜之后才模模糊糊的打個盹。
事情傳到周太后那里,換來的是兩個字“昏君!”可不是么?差點斷送了大明江山的皇帝,不是昏君是啥?“萬歲爺!”朱慈烺的身邊換了個太監,雖然也是東宮的老人,但是那會還是個孩子,現在不過與朱慈烺年齡相仿的劉朋,輕輕的提醒了一句,有著與年齡不相符合的沉穩。
“老周和老汪怎么樣了?”朱慈烺看了一眼劉朋,眼神里充滿了悲傷。
“上半夜就咽氣了,讓人送煤山去埋了。其余的人,也都處理干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