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穎猝不及防之下差點跪了下去,但卻生生穩住了,腿彎處一片火辣的疼痛!
“母親,女兒明日便要進宮的!”顧清穎悲憤地轉頭看著獨孤氏,她可是秀女,獨孤氏竟然敢對她動粗?!
獨孤氏微微一笑,“就是因為你明日就要進宮了,我身為你嫡母,自然要多教你一些處事之道。”
顧清穎面色微變,看著獨孤氏冷冰冰的目光,她的臉上淌下了汗水,滴落在燒傷的頸脖傷口上,刺入骨髓的痛,但她咬緊了牙,她是不會讓獨孤氏這個軟秧子看低的,但內宅的那些整治人的手段她是再清楚不過的,以前她可不信獨孤氏能玩出什么花樣來,她只要略施小小計,獨孤氏就會狠狠地栽在她的手里!
可是現在,獨孤氏簡直就是換了一個人,若不是看到獨孤氏對顧家的人很熟悉,說話語調也沒有什么變化,她都要以為獨孤氏也是穿越者了!可是獨孤氏再了不起,也不過是個世子夫人,她還能把自己怎么樣?!
她可是圣旨欽點的秀女,獨孤氏若是將她給打殘了,明日入宮,顧府就準備倒霉吧!
“母親已經教了女兒很多,明日女兒就要離開母家,不想讓母親在最后一日也這么為我勞神。”顧清穎看著她,不冷不熱道。
獨孤氏看著她的表情,冷笑一聲,“穎姐兒就這樣心心念念地想要入宮?只是,若有嘴巴大的下人不小心將你放火的事兒,說了出去……”
獨孤氏沒有說下去,而是含著笑意,看著顧清穎越來越蒼白的臉。
“從下賤奴才嘴里說出來的話,沒有人會信的!”顧清穎努力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硬些,她是絕對不會屈服在惡毒嫡母的腳下的。
獨孤氏忍不住失笑,女子最為看重的就是自己的名聲。顧清穎真以為有絕世的容貌就夠了?
“母親,如果沒什么事,穎兒就先回去了,明日進宮禮儀繁多,穎兒得好好養足精神。”
經過了最初的驚慌,顧清穎已經冷靜下來……獨孤氏不敢將她如何,自己必須不給獨孤氏任何可以欺壓她的機會!
獨孤氏看著寧死不屈的顧清穎,淡淡地對一邊的丫鬟道:“去燒一盆炭火來。”
“母親,大哥有傷在身,恐怕不宜燒炭吧。而且氣候未寒……”顧清穎一開始比較疑惑,可是越說越有種不好的預感。
“無妨,是用到你身上的。”獨孤氏淡淡道,今日她無論如何也要顧清穎給她的兒子下跪磕頭,什么秀女?什么圣旨?她只在乎要為逸兒和萱兒討回一口氣!
“我?”顧清穎一瞬間整顆心都冷了,看獨孤氏的表情,這絕不會是好事!
就在這時,丫鬟已經端了一盆炭火來,表面已經燒得通紅了。不是冒出火花,啪滋作響,顧清穎看了看高溫通紅的炭塊,丫鬟故意放在她的面前。熱浪迎面撲來,顧清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穎姐兒,要么你就向你大哥磕頭認錯,要么我便代替逸兒賞你一塊炭塊。你說如何?”獨孤氏走到火盆子面前,用火鉗子夾起了一塊燒得紅彤彤的炭塊,擺在了顧清穎的面前。笑了笑,原本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唇角上揚,冷淡的表情頓時顯得無比柔和。
“你……”顧清穎忍不住后退一步,不敢相信地看著獨孤氏,她怎么如此大膽,她就不想想這樣的后果嗎?
顧清穎突然回頭,滿臉是淚,哀求地望著床上的顧清逸。
獨孤氏瞥見后,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嘲諷,她要看著顧清穎一點一點地跪下去,但這還遠遠不夠,她的萱兒被她害的受了那么多的苦,無數人的冷眼嘲諷,還有退親!
她的逸兒,被顧清穎欺騙到如此的地步,甚至已經神智不清了,她敢肯定,顧清穎一定給逸兒用了藥!
一想到這些,獨孤氏的目光越來越冷,原本柔和的臉變得如鬼剎般陰冷。
見顧清逸始終不肯看她一眼,顧清穎終于知道恐懼了。
“既然穎姐兒如此不自覺,讓就讓我來看看,這炭塊丟在你臉上的哪里好,不如就眼尾下方的,那里若多了一塊紅紅的痕跡,相信穎姐兒會更加惹人憐愛的。”獨孤氏冷聲道,隨后拿著火鉗子,就往顧清穎的臉上湊,毫不拖泥帶水!
“母親,你不可以……”看著獨孤氏的表情,根本就不像是在嚇自己的,她驚恐萬分,第一次真正為獨孤氏而感到恐懼,她再一次徹底地看清了獨孤氏,這根本就是一個護犢的瘋子,她居然不顧她秀女的身份,居然敢不將圣旨放在眼里!
若論起黑心狠辣,獨孤氏當屬第一!
顧清穎不敢亂動,生怕獨孤氏會突然將燒得通紅的炭塊丟在她的臉上,惶恐的哀求,“母親,不要,是穎兒錯了……”
她真的怕,若是自己容貌盡毀,她還有什么資本?就算前世傻皇帝再寵她,也不可能對著一個面容殘缺的女人!
顧清穎迅速判斷形勢,最終在容貌與尊嚴之間,做出了選擇,“母親,我這就給大哥磕頭認錯!”
獨孤氏面無表情,放下了手中的火鉗子,“穎姐兒,這是母親在教你一個道理,識時務者為俊杰,今后你在宮里,千萬要記得!”
顧清穎氣得吐血,卻只能轉身看向了顧清逸,她真的怕再磨蹭,惱羞成怒的獨孤氏會將整盆炭火都丟在她身上,那她這一生就真的完了!
卻見顧清逸神色淡然的看著她,那略帶嘲諷的眼神,讓她只覺得自己正在承受著奇恥大辱,強自鎮定,顧清逸不過是個窩囊廢,就算自己跪他又怎樣,還是改變不了他自己是廢物的本質!
她一邊在心里告訴自己,不過是膝蓋挨地罷了,沒什么大不了的,一邊看著顧清逸的表情。見他毫無半分觸動,最終還是走了上去,輕聲道:“大哥。”
顧清逸這時卻對著她露出了一個微笑,鼻腔里吸入冷冷的空氣,平復著心頭劇烈燃燒著的火焰。
心里的苦澀與怒火一起煎熬著他的身心,他終于明白他以前是有多混賬!
顧清穎心里委屈至極,前世她何曾受過如此屈辱?
見她久久不動,獨孤氏拿起了火鉗子,撥了撥燒得正旺的炭火,發出啪滋的聲音。
顧清穎心里一驚。咬了咬紅唇,慢慢地跪了下去,整張臉變得極為僵硬:“大哥,是穎兒失手誤傷了你——”
“七妹說錯了,不是失手誤傷,是故意縱火。”顧清逸淡淡道。
顧清穎抬起美眸,看著他,她的頭發雖然有幾縷燒焦了,但發絲依然如黑墨。羽睫如沾了水霧的白蓮,定力稍差的男子見了,肯定會是心生憐惜,于心不忍之感。
她注定是貴不可言的。可是如今卻要匍匐在一個渣男腳下,縱使她以后成為皇后,卻永遠也抹不掉這屈辱的一畫。
顧清穎幾乎掩不住心里的恨意,將頭垂得低低的。“大哥,是穎兒的錯,請大哥原諒。”
顧清穎用力地搖著自己的嘴唇。她只希望這個噩夢能快點過去,等到她尊貴不凡后,她一定要這些人全都跪在她腳下,求她饒命!
顧清逸此時慢慢地撐起了身子,僵硬地伸手拉著被子掩著,清冷地眸子直直地看著她,一字一句道:“七妹放心,知錯能改就好,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往日你對我的欺騙利用,我會一點一滴地討回來。
“相信七妹是一時迷了心智。”
我會替萱兒討回一個公道!
“我們一家人好好的就是。”
想做皇妃?想成為人上人?我會一步一步地將你拉下地獄!
顧清逸說完,便露出了一個溫和的微笑,“地上涼氣重,七妹快起來吧。”
不過他當然不會參與這種女人之間的勾心斗角里,朝堂之上,才是他真正要斗的地方,他要將被他浪費的時光,一分一秒地撿起來!
后背疼痛難忍,顧清逸向丫鬟說了一句,“將院子里的那盆海棠拿來。”
丫鬟得令,立刻和人一起將海棠花端了過來。
嬌嫩的碧葉中,一簇簇潔白如玉,薄如輕紗的海棠花盛開了。花兒們挨挨擠擠,密密層層,開滿枝頭。這海棠是下人們用心培育的,不然不可能在這個時節開放。
看著開得正艷的海棠,顧清逸伸手過去,雖然拉扯背后的肌膚疼痛不已,但依然淡淡地伸手將最上頭,開得最美的一朵摘下。
然后溫柔地別在顧清穎的頭發上,微笑道:“七妹,這海棠是最配你的。”
顧清穎愣住了,這顧清逸又是在發什么瘋,海棠,他送海棠給她?
獨孤氏淡淡地看著,道:“穎姐兒回去吧。”
“是。”顧清穎巴不得走,行了一禮后,轉身就向門口走去,隨后她的腳步突然僵住了!
海棠花!
又名斷腸花,是極為不吉利的東西!
僵硬地走到了外面,直到來到自己的院子里,才將頭上的海棠花拿下來,顧清逸竟敢如此諷刺她!
她慢慢的將手收攏,嬌俏柔軟的花瓣在手中扭曲,隨后,狠狠地丟在地上,花瓣碎了一地。
我們繼續來說一只悶騷和一只二貨逗比。
御座大人本想和他的小萱好好膩歪的,誰知道,暗衛這時候突然面色慌張地出現在他的面前。
“大人。”
秦政越來越不開森了,但是看暗衛的表情,應該是重要之事,只好放開顧清萱的手,“小萱,你在這里等我。”
“嗯。”顧清萱笑著點頭。
秦煞神走后,顧清萱看了看周圍,這應該是白云寺住宿的院子外邊,空氣清新極了,只是風有點大。
這只萌萌噠二貨,絕對不知道,她馬上會遇到比她還要二貨的一個——打劫的!
是的,一個蒙著臉的黑衣人從樹上跳了下拉,揚起手中的大刀,惡狠狠道:“快將你身上值錢的東西留下來!”
顧清萱眨了眨眼睛。現在秦煞神不在,她好像打不贏,那么,只有拖了!
“大哥,你這是第一次來打劫的吧?聽起來不夠兇啊。”顧清萱打量著他,說出了這么一句話。
居然說他不夠兇?
他可是專業打劫十多年了!
黑衣人感覺自己的人格深深地受到了侮辱,便有心要嚇嚇這個小姑娘,突然將刀扔在地上,獰笑著,用極其兇惡的語氣說。“你給我看著。”
然后,猛地一扯,將臉上的蒙面黑布扯了下來。
顧清萱看清他的臉后,頓時吸了一口涼氣,那張那臉有兩條從太陽穴一直到下巴的刀疤,成一個大大的叉。
而且黑衣人此刻笑著極為猙獰,那兩道刀疤便在他的臉上蠕動,整張臉看起來既惡心又恐怖。
他見到顧清萱震驚的目光,瞬間就得意了。他就說,還有誰會不怕他的?
誰知顧清萱開口道:“真好,你的刀疤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于是,黑衣人想嚇哭顧清萱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他氣得兩眼發黑。“你們這群富貴家的小姐就會演戲,我這個是真的!是真的啊!”
“是嗎?那你為什么不找個面具啥的,弄好看一點?”顧清萱愉快地說出了自己的提議。
黑衣人他真的只是想來打劫,瞬間嚇嚇顧清萱的。可是聽到顧清萱這樣說,他忍不住抬杠,“……你在罵我丑?”
“沒有啊。”顧清萱連連擺手。隨后微笑道:“大哥你怎么會有這種想法?我像是這么不知分寸的人嗎?當著長得難看的人面,說他丑,這太傷人了。”
可是,你特么說的不是很順溜嗎?
見顧清萱一點兒都不害怕,反正他要被氣炸了……
不行,他一定要做好打劫工作,老大說了,干他們這行就得學會演戲,如今老大們正在布局呢,他的任務就是打劫,順便讓顧清萱把秦政那個娃娃給引出來。
“小姑娘,我剛剛看到你這邊還有一個男的,你去喊他過來。”黑衣人說道。
“好啊。”顧清萱轉身就走。
“等等。”黑衣人臉上的刀疤不斷在抽搐,“我讓你站在原地喊,記住,別亂說話。”
顧清萱很是配合,對著秦政剛剛離去的方向喊道:“秦大人——”
“大點聲!”黑衣人嘴角抽搐地看了看,裝出要大喊卻聲音細若游絲的顧清萱。
“呃……”顧清萱看著他,認真考慮一下后,搖了搖頭,“母親說過,不管做什么都不要逞強,我的肺不是很好,聲音喊不大。”
“#¥#”黑衣人死死地瞪著她。
顧清萱看了他一眼,“你的肺壞了嗎?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黑衣人頓時要氣瘋了,突然猛地湊到顧清萱的面前,張著一張血盆大口,發出野獸一般的吼叫“嗬!”
顧清萱愣愣地看著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充滿了不解。
黑衣人也愣住了,沒有預料之中的害怕,也沒有尖叫,甚至一絲驚恐的表情都木有!
為什么?!
這到底是為什么?!
他居然又失敗了,嚇個人就這么難嗎?
“你怎么不害怕?”黑衣人忍不住了,終于氣急敗壞地大喊。
“為什么要害怕?”顧清萱一愣。
一口老血涌上心頭,梗在喉嚨里,黑衣人咬牙切齒!
顧清萱看了他一會兒,才恍然大悟,“原來你是想讓我害怕啊……你放心,我膽子很大的,因為我身邊總是有很多腦袋有坑的人,我從來都沒有被她們嚇到。”
“我腦袋有坑?!”黑衣人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
“有點吧。”顧清萱不好過分打擊,所以很快就化身暖心小天使,安慰著他,“不過你別怕,你還沒有到病入膏肓的程度,還是有救的!你要相信我,如果不是你臉上這么丑卻不想辦法遮掩,還大大方方地提醒我看你,我都不會發現你有病呢。”
“……”黑衣人咕嚕一聲,硬生生地將喉嚨里的血咽下了肚子。
不過很快,他繼續惡狠狠地冷笑道:“剛剛那個是神兵閣秦御座,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啊。”顧清萱很淡定道。
可就是這份淡定。又刺激到了黑衣人,繼續惡狠狠道:“他是秦御座啊!”
“我當然知道……算了,那我配合一下你吧。”顧清萱露出同情的目光,這人的腦袋里果真有一個大坑,對于病人,她要學會寬容。
于是,顧清萱露出了一個超級超級超級震驚的表情,“他居然是秦御座!!!!!!!!”
說完,還自我嫌棄的皺眉,“我居然都不知道。真是太笨了。”
“大哥,多謝你提醒啊!”顧清萱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你……你……”活了這么多年,黑衣人終于知道,什么叫做被氣得生活不能自理,只想去撞墻!
顧清萱見他被氣愣了,于是邁著小腳步,準備走開一點,然后再跑路。
可惜,黑衣人作為被精心訓練過的暗衛。耳力自然是非凡的,見顧清萱要走,腳掌一跺,腳下的大刀就回到了他的手上。他還沒有打劫到呢,再說,如果引不來秦政,老大要他將這個女娃娃抓回去呢。
所以。正準備開溜的顧清萱便發現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一柄寒光閃閃的鋼刀,真特么欲哭無淚,這個佛禮得太波瀾壯闊了。
黑衣人耳朵一動。聽見了腳步聲,頓時靈機一動,拉著顧清萱來到一顆大樹下,讓顧清萱站在外面,他則躲在大樹粗干后面。刀尖仍緊貼著顧清萱的腰后。
“小萱。”
黑衣人一聽是秦政的聲音,立刻在顧清萱耳邊小聲道:“跟他說話,記住,別亂說!”
顧清萱很乖巧地配合,“阿政,我剛剛看見院子里有一個小魚塘,待會我們去捉魚吃!”
“……”躲在后面的黑衣人立刻被氣得七竅生煙。
秦政皺了皺眉,“佛堂會有魚塘嗎?”
“可是我剛剛看到的,清蒸好不好?”顧清萱興高采烈道。
秦政搖頭,“紅燒。”
“那就一半清蒸,一半紅燒。”
“……可以。”
聽著這兩人之間的溝通,黑衣人真的要給跪了!
就在他被氣得悲憤欲絕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好像被人提了起來。
是的,他被隱藏在樹上的暗衛給提走了。
顧清萱看著在暗衛手中掙扎的黑衣人,居然能在這里遇到一個二貨,真是棒棒噠。
“帶走。”
她正準備轉身,秦政的聲音卻在她的背后響起,帶著淡淡的不滿,雖然是對暗衛說的,但那不滿卻是對著顧清萱來的。
“怎、怎么了?”顧清萱看著秦煞神的表情有些不對,小聲問道。
“你干嘛一直看著他?”半天,秦政才說出這一句話。
顧清萱勉強忍住笑意,“阿政,你是不知道,他是一個二貨!”
“二貨……”本來這么喜感的兩個字,從秦政的口中說出來莫名的嚴肅了。
“不管他了,我們去佛堂。”顧清萱笑著上前幾步,拉著他的胳膊。
金子做成的佛像有什么好看的?
御座大人淡淡的開口,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看我。”
顧清萱身子一僵,有些哭笑不得。——這人,咋這么悶騷呢。
“小萱……”秦政看著她俏皮的目光,心里卻不由一軟,他知道,這一路,她受了許多委屈和嘲笑。
顧清萱聽著他的叫喚,輕輕一笑:“阿政,我想去許愿,好不好?”
聽到這軟軟的聲音,秦政鬼使神差的點頭,“好。”
說著,便握著她的手邁步走著。
顧清萱紅了臉,就這樣去拜佛,會不會太不莊重了,便想著掰開他的手,可是秦政的大手一握上她的時候,那冰冷的觸感,讓她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握緊了他的手。
秦政的心情瞬間愉悅了起來,沒有說話,只是更緊地握著。
“逆子,你知道這次究竟是犯了多大的錯嗎?”長安侯看著跪在地上的長安侯世子,坐在一旁捶著長椅,瞪著雙眼盯著世子。
深知自己把客居一品賠進去的長安侯世子,明知這事有蹊蹺,但卻也不吭一聲。長安侯見他這樣。更是恨的牙癢癢,起身甩袖,用一旁的早已準備的家法狠狠的拍在世子的身上,大罵著。
因為沒了金粉閣,長安侯在這客居一品中,投入多少銀子,那白花花的如同流水一般的銀子,這下全部進了顧家那個小子的手中,說不舍得都是輕的。看著旁邊那雕花的桌子,長安侯恨不得一巴掌劈碎了。長安侯世子什么時候變得如此不省心。
長安侯世子膽怯弱弱的看著長安侯,可此刻卻帶來不了一絲的心軟。長安侯握了握手中的家法,直接走到他的面前,揮手落了下去,用盡全身力氣的揮舞著。落在身上那悶悶的聲音,長安侯世子雖然痛得快要暈過去了,卻咬牙閉口不言。
“你平日不是挺能出去給我惹是生非的嗎?如今怎么不說話了?客居一品你都能夠給我抵押出去!若是沒有那個本事,就不要去生事,這般。你要如何?”長安侯這樣說著,旁邊的下人也不敢出手阻攔。
此時的情況,若是出手,怕他們也會惹上麻煩。而長安侯世子始終也沒有開口。只是咬著牙,任背后被打的皮開肉綻,直到撐不住,他才說了一句:“對不起。父親……”
對不起?長安侯收斂了自己臉上的表情,摸了摸自己額頭上的汗漬,一想到如今客居一品已經不是自己。竟然歸到了顧家的名下,便是氣的頭上七竅生煙,落下的棍子又加重了一絲力道。
“不孝子!你往日做出的那些出格的事情,我便是饒過你了。誰知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我平日留你,寵你,不是為你今日給我惹出這種麻煩的!”長安侯這般說著,氣洶洶的伸出手,道:“這世子之位,你也別想要了,索性便是給旁人算了!這世子,看你也不怎么在乎,客居一品都能夠抵押,若是有朝一日,用這世子的身份抵押出去,倒是也……”
長安侯世子聽見這話,猛的抬頭,雙眼直直的看著長安侯,眼神中充滿著祈求。
這一刻,這宅子之中,籠罩著一種烏煙瘴氣的氣氛。
長安侯夫人聽見前院發生的事情,還沒等聽到個大概,便是直接跑了過去。這可不是小事,自己的兒子怎么能夠被打呢?長安侯可是從來沒打過恒兒的!
心疼不已的長安侯夫人,也沒有聽清這事情因何而起,便是跑到了前院。
“侯爺,你這是在做什么?”長安侯夫人阻攔住那落下的棍子,直接撲在長安侯世子身上,仰頭流出淚水看著他,哀怨的神情此刻卻沒有給長安侯任何想要去減輕怒火的感覺,他憤怒的一甩手,將長安侯夫人扔在一邊。
長安侯世子見狀,也顧不上什么,躲在長安侯夫人身后,哭訴說道:“父親,一切都是我的錯,便是都懲罰我,與母親無關,不要殃及母親。她……”
“若是沒有她,你會變成如今這樣嗎?”長安侯怒意十足的盯著長安侯世子,世子能有今天,便是拖了他這個好娘親的福,若是沒有她處處在后面給處理和護著,便是他也不會膽大妄為變成如今這程度。
甚至是把自己一手扶起來的客居一品都給抵押,拱手讓人!長安侯心里想這兒,便是抬起手,棍子狠狠的落在了長安侯夫人身上。
長安侯夫人立刻疼得直流眼淚,更重要的是,長安侯居然對她如此絕情,她為他生下一子一女,更有個皇后女兒,他竟然這樣對她!
“侯爺,恒兒到底做錯了什么?!”
“你兒子做什么,你自己問他……”長安侯疲憊的坐在椅子上,腦海里便是開始思考,若是這客居一品落在了顧家的手中,自己還有幾成能夠奪回的打算。這顧澤清看上去,便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主兒,奸詐狡猾如同狐貍一般,自己不是他的對手,又有誰能夠敵得過呢?
顧清澤進入宅子,看著落座的兩兄弟,一聲不吭,抖動著自己手中的那張紙,有點兒心氣不順的說:“你們兩個,我回來怎么也一點兒都不興奮呢?這可是客居一品落入我們手中了。萱兒看見定然會高興的,你們這是什么臉色!”
“正常臉色,還能是什么?”顧清抒面無表情的說著,正準備說話的顧清灝再一次成功的破功,沒有忍住便是開口笑了,默默的坐在后面,繼續看著這龍爭虎斗的一幕。這老六平日木訥的倒是一言不發,可偏巧遇到顧清澤后,口舌靈敏的很。
顧清澤眸子之中閃過一絲怒氣的小火苗,直接轉頭。這個書呆子,就知道坑他!
“通知而已。”顧清抒表示,最愛看五哥生氣了。
“你說的容易,你為何不去?”顧清澤被蔑視,氣鼓鼓的瞪著他,顧清灝起身,看著這情況又有些一發不可收拾,便直言攔住顧清澤,拍著他的肩膀。道:“你畢竟使我們這之中,口舌最為靈敏的,若是你不去,這事情恐怕也不會如此順利。此番多虧了你啊!”
聽見他這么說,顧清澤瞬間極為嘚瑟了,靠在旁邊,對著書呆子顧清抒拋了一個媚眼。
而長安侯的府中。已經是一片的狼藉,長安侯夫人坐地痛哭,就連府門外便是也能夠聽見這刺耳的女人嗓音。長安侯妾侍慧娘聽外面的聲音。倒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旁邊的侍女低頭小聲詢問:“要不要我去打探一下外面,看是如何情況?”
“去管他們的事情做什么,總之這火燒不到我們的身上,照顧好的兒子,便是這最重要的了。”慧娘逗弄著躺在床上那胖嘟嘟的娃娃,有了他,自己便是不怕了,只是要在長安侯身邊,便不去爭別的什么榮華富貴,都會源源不斷的過來的。
前院,長安侯世子跪在地上,護著母親。長安侯夫人這才看了一眼長安侯世子,問:“這到底是什么事情,為何你父親會如此大發雷霆?”
平日,長安侯十分的寵溺著世子,便是說了什么,做了什么,也是一味的寵愛著,不會做出如今這副樣子來。可如今,長安侯世子到底做了什么?長安侯世子低頭,喃喃的說:“我在賭場,把客居一品輸了,輸給了顧家的人……”
“你說什么?客居一品沒了?”長安侯夫人聽見也是一驚,她知道在這客居一品之中,長安侯究竟付出了多少心血,便是指望著這一次,能夠在城中的名貴之中初露頭角,以后便是能夠源源不斷的進入大筆的銀子,這長安侯府中便是會更加富裕,富甲一方。可客居一品竟然被她的兒子給弄丟了。
長安侯夫人這才知道,為何侯爺會大發雷霆!若是換了她,便是也會憤怒的火冒三丈。可這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她轉念一想,跪在地上,拉出胸前的絹帛,揮舞著沖到了長安侯的面前,聲淚俱下的說:“老爺,你要好好的想想,長安侯世子雖然平日大方了點,但卻也不會拿這東西去主動抵押,這中間便是定然有什么誤會!”
誤會?究竟有什么誤會?那白紙黑字,上面的印鑒也清清楚楚,甚至是顧清澤當時拿著那紙條過來的時候,臉上是如何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此刻長安侯還能夠記得一清二楚!若是自己當時一狠心,拒絕不給,怕是如今官府的人都已經來了,還能夠有什么誤會?
“你這個婆娘,我便是不能夠把這長安侯世子交到你手中教養,你一個潑辣的婦人,究竟能夠如何培養出一個好世子?”長安侯把憤怒轉移到了夫人的身上,一想起慧娘的溫柔細語,那溫柔鄉讓他產生了濃重的對比,便是更加的氣不打一處來。
這世子如今變成這副模樣,定然都是這個女人教養無方!長安侯話剛要開口,便被阻攔住,長安侯夫人沖到了長安侯世子的身邊,哭泣著拍著他的肩膀,說:“你快跟我說,跟你父親說,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平日定然不是那種拿這東西去抵押的孩子啊!”
“我是在賭坊,遇到了顧清澤。”長安侯世子這樣說完,長安侯夫人便是直接竄起來,沖到了長安侯身邊,怒氣沖沖的說著,“這定然是那個顧家老八的計謀,她心思如此的狠毒,定然是要報仇。讓我們傾家蕩產,如今這不是長安侯世子的問題,是他被算計了啊,侯爺,你要明鑒啊!”
這事情,也著實是想起來蹊蹺,畢竟長安侯世子雖然平日里做的壞事多了,但是卻也輕易不會下如此大的賭注,把客居一品整個投入進去。長安侯冷靜之下,思索著這件事情。但卻也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這事情,畢竟是有白紙黑字的印鑒在,又不能夠去官府,找個說法,顧家也不會輕易罷休。
既然他們能夠孤注一擲,便是肯定有想法,如今這樣,他們難道就只能這樣放手不管了嗎?客居一品。長安侯傾注了心血的那客居一品,眼看著就要重新紅起來,大筆銀子進賬的地方!一想到這兒,長安侯便是也怒不可遏。把長安侯夫人踢到一邊,站起身,指著長安侯世子說:“你便是說,這事情。到底是誰的錯!”
“與顧家無關,是我在賭場行事差錯,便是賠上了客居一品。跟顧家老八無關。”長安侯世子如今還是這樣說著,可氣壞了長安侯夫人。這兒子竟然是傻了?如今的情景,只要把怒氣轉移到顧家身上,便是什么都可以解決了,侯爺也不會把心思都放在長安侯世子身上,他就能夠脫險了。可他偏偏……
知道母親的想法,可世子卻搖頭,他淡淡的說:“母親,這事情是恒兒做錯了,您不用去為我辯解,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不要再說顧八了。”
長安侯世子這樣說完后,長安侯夫人跪坐在地上,大聲的罵著,“那個賤女人迷了你的心竅,這個時候你竟然還為她說話?難不成,你不知道,現在她已經不可能嫁入咱們府中了嗎?”
“母親,這與她是否能夠嫁入長安侯府上無關,恒兒做這件事情,與他人無關,便是無關……”長安侯世子跪在地上,言之鑿鑿的說著,可聽見這話的長安侯,怒不可遏的直接用棍子打在了他的身上,咆哮著說:“你倒是還有了理由,便是有了理直氣壯?我看你到底要用什么,把我的客居一品給我還回來!”
客居一品,如何才能夠還回來。顧家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那幾個兄弟,卻也沒有好對付的。既然把東西都已經揣入到自己的手中,他們難不成還能夠吐出來?侯爺雖然不相信,卻也抱著一絲希望。
“若是把老八……”長安侯這樣的想著,長安侯夫人卻一下子竄起,皺緊了眉頭,堅決說:“這定然是不可能的,那到底是個什么東西,說了不能夠進入咱們侯爺府,若是這時候又讓她進來……”
啪的一聲清脆的聲音,長安侯夫人就跌坐在地上,捂著自己通紅的臉龐,那一巴掌,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長安侯就算是再生氣,卻也從來沒有對這個女人動過手,如今這樣子,倒是顯示這長安侯夫人和侯爺已經開始決裂,看來這府中的大勢,已經在慧娘的身上了。在場的幾個仆人和小廝,紛紛動著心里的想法,同情和可憐的看著撒潑的長安侯夫人。
“你算是什么,來人,把夫人給我帶回到房里,沒有我的話,便是不能夠出來!”長安侯這般剛說完,門口卻響起吵吵鬧鬧的聲音。長安侯皺起眉頭,這一天從早便是開始不順,這此刻有是什么?難不成是顧家的人找上門來了?長安侯走到前面,一下子看見那進門的身影,手中的棍子扔在地上,輕聲的說:“母親,您回來了。”
母親?
長安侯夫人和跪在地上的長安侯世子聽見這話,立刻起身,看著那眼前出現的身影,也都大吃一驚。明明在山上念佛的老夫人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偏偏是這個時候?雖然知道老夫人跟自己不對付,但此刻,長安侯夫人也只能是沖過去,挽著老夫人的手,哭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母親,你可為我們恒兒做主啊!”
“究竟什么事情,在外面便是聽見府中這大吵大鬧的,到底是何事能夠讓你們亂成這樣!”老夫人看了一眼這府中跪在地上的長安侯世子,背后那皮開肉綻的樣子,讓她攥了攥手,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說:“世子在家中,弄成如此。父之過!長安侯,你做這事情對嗎?”
子不教,父之過。這便是亙古不變的,長安侯也沒想到,這時候老夫人竟然會回來,只能是壓下自己的怒氣,解釋的說:“這實在不是出自兒子本心,可這客居一品,是兒子費心血才扶持起來的,如今剛要看見一些成效。卻被這不肖子孫給搞的進入了顧家的手中,兒子咽不下去這口氣,卻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顧家?”老夫人只是輕輕一揮手,便是有人給遞過來椅子,她坐在上面,環顧著家中。這長安侯的府中,倒是也變得有些不一樣了,烏煙瘴氣!尤其是身邊的這個長安侯夫人,幾年過去。她仍舊是這樣,老夫人心中雖然不滿,卻仍舊壓抑住,淡淡的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長安侯世子那狼狽的樣子。在老夫人的眼里看來,卻是失望之極。本她是想著,想要將長安侯世子當做世子培養,可他卻被弄成這副窩囊和懦弱的樣子。怎么看卻也不是能夠獨當一方的。這府中,竟然是一個可用之人都沒有!看來是應該肅清一下這府中的風氣了!
“你們便是自己跟母親解釋吧!”
長安侯的心情已經控制不住,甩手直接走出了房門。徑直的朝著慧娘的院子走去。看見他這個背影,雖然長安侯夫人心中有怒意,但是卻也無可奈何,如今的當務之急,是要老夫人站在長安侯世子這邊,把這事情給壓下來。老夫人看透了她的想法,卻也不給夫人一個眼神,只是淡淡的看著長安侯世子,說:“你先從地上起來吧,這也是你應得的。”
“是,孫兒知道。”
客居一品的簍子,換來這皮肉之苦,已經算是輕的了!
“侯爺,您來了!”慧娘早早接到了這消息,便是走到了房門口,迎接著長安侯。看見他那滿臉怒意,慧娘伸出手,扶著他的胸口,說:“侯爺,你別如此的動氣,只不是世子一下子心里想錯,做了糊涂事,還有所挽回的余地,不用如此的擔心……”
此刻,慧娘的柔聲細語,倒是像是春風一般,將長安侯的心情稍微的撫平了點。他看著慧娘那一張俏麗的容貌,走到床榻邊,看著那胖嘟嘟的孩子,說道:“長安侯世子越發不受控制,便是都跟在那娘親身邊才會變得如此,這世子之位,怎能夠讓他繼續坐著……”
慧娘心中一動,卻表面上什么都不表現出來,攬了攬孩子身上的錦被,說:“這世子之位,侯爺還是仔細的思考思考。這世子若是輕易的換了,怕是對長安侯府的傳聞不會太好!這世子如今已經是長大成人……”
“長大成人又如何?每日給我捅婁子,我要賠進去多少東西?不讓我省心的東西,莫不如不讓他做這個世子!”長安侯本是動了這個想法,但是卻看見慧娘這么得體的樣子,心中更是一動,直接拍著床榻上那個胖嘟嘟的孩子,說:“這就是我未來的世子了!長安侯世子那不指望,你如此賢淑,我信你能夠教導好這個孩子……”
慧娘心中一喜,但是表現上卻不為所動,只是趴在長安侯的身邊,說:“侯爺,你知道,慧娘從不想要那些身外之物,如今,慧娘也只是想要在你身邊,服侍侯爺到老,這世子,于慧娘來說,沒有什么可在意的。慧娘只是想要這孩子,還有慧娘,我們一起,快快樂樂的,便是夠了!”
“你如此善解人意,我怎可能會讓你對我失望!”長安侯本就心中有郁結,聽見慧娘如此一番開導,便是也順暢了不少。更是堅定了自己心中的那個想法。
大廳之中,老夫人看著跪在地上的長安侯世子,開口問:“把那件事情是如何發生的,從頭仔仔細細的跟我說清楚。我們長安侯府中,并不是輸不起,但卻也要輸個明白!”老夫人的話一出,長安侯夫人便是心中一喜,這事情看樣子能夠有所轉機!
長安侯世子見她這樣,倒是也只能把當日的情形,仔仔細細的從頭訴說了一遍。聽見這話后,老夫人心中有了計量,這孫兒還是太過的年輕稚嫩,竟然不知不覺讓人算計其中,也不覺察。可與這樣看來,這顧家的那個顧清澤,倒是也一把好手,竟然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客居一品,罷了!
“我剛剛回府,勞累的很,你們先回去吧,明日我再來找你們好好說說。”老夫人起身,卻只言片語都沒有提到這長安侯世子的事情該如何處理。長安侯夫人心中急著,便上前想要拉住老夫人,卻被她猛的一揮手,“母親,恒兒這事情,該如何……”
“一切都聽侯爺的便可,這事情,侯爺做主。又為何要問我?”老夫人把事情跟自己摘的十分的干凈,頭也不回的直接走開。這孫兒,她算是已經失望透頂,這世子,怕是也做不了幾日了,何苦要幫他呢?
長安侯夫人聽見這話,雙眼頓時丟了神,而長安侯世子卻無所謂,后背上的疼痛似乎已經感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