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給你的。”
徐夫人抖著手接過信。
雖然女兒說要去師傅幫忙時她攔住了,可一開始,她也曾想過要去找莊大夫幫忙。
她們心里都盼著她身后的人能看在她的面子上幫徐家一把。
幸好她腦子還沒昏。
要是她真那么做了,怕是就沒有這封信了。
信一打開,徐康平和徐佳瑩兄妹倆就都湊了過去。
滿滿三張紙,沒有提及一句要幫忙的話,可這樣的分析比什么忙都讓他們感激。
“對,對,肯定就像師傅懷疑的那樣,爹一定還活著,還活著。”徐佳瑩喜極而泣,只要爹活著,就說明這其中大有內情,說不定徐家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前提是爹能活著回來。”徐康平繃得也不那么緊了,“如果爹真的是自己躲起來了,背后操縱一切的人不知派出了多少人在尋他,哪是那么容易逃脫的,娘,兒子帶人順著路線去找爹。”
“徐家現在就你一個男人了,你要是走了,這一大家子女人怎么辦?更何況現在徐家一定不能輕舉妄動,說不定徐家早就在別人的監視之下了,你找到你爹就等于幫別人找到,不妥。”
徐夫人心安穩了,精神也回來了些,“莊大夫雖沒有明說,但她話里的意思就是她已經托人去查了,白公子的身份我知道,只要他愿意幫忙,比我們全家拼盡一切都強,平兒,你給我安份呆在家里,老的小的全要你保護,你哪里也不許去。要是你爹和老大老二有個三長兩短,你是唯一能撐起徐家的人,這么一大家子人都是你的責任。到時要是皇上真派人來拿人,一路上也得靠你。”
“娘。我知道,我在家里哪都不去。”
徐夫人緊緊捏著薄薄的信紙,眼前一陣恍惚,閉上眼壓下這刻昏眩以及心頭浮起的悲涼,在心里告誡自己,現在是徐家生死存亡之際,她還不能倒。
那頭陳元正向白瞻稟報。
“到現在為止,已經有十九人混進城來。屬下讓他們將人都看住了。”
白瞻眼神落在虛處,“有沒有和方樂山接觸?”
“暫時還沒有。”
“派出去的人還是沒有找到他們?”
陳元搖頭,“沒有消息傳回來,姜是老的辣,想當年徐功茂也是威名赦赦的人物,應該是有點本事。”
白瞻好一會沒有說話,陳元也不敢動,他從來都猜不準公子的心思,也盡量不去妄猜。
茶由熱轉涼,白瞻才道:“這回不安份的是誰?”
“京都宅子里的人手撤出大半。那邊的消息得到的比原來要少了許多,屬下順著線頭找,發現指向的人是……長公主。”
白瞻想了一圈沒想起來長公主長什么樣。論年紀她應該成親了才對,莫不是出嫁的公主也惦記上那個位置了?
看公子不說話,陳元又道:“屬下覺得長公主只是推出來的幌子。”
“哦?”
“她沒有那個腦子。”
“沒腦子有野心,不利用她利用誰,繼續查。”
“是。”陳元順勢建議,“公子,京都的人手太少了,是不是再添上一些?”
“現在不是添人手的時候,以后再說。”
陳元深一想就明白了。這時候不知多少人正盯著公子,確實沒必要做些什么引來他人的注意。
莊書晴還是每日往返于醫館和家中。
可心頭壓了事。覺得這日子過得實在是慢,回想去年年底到年初三月的將近半年。快得好像刷的一下就過去了。
“莊大夫,您快看看恩兒。”楊沉香人還在外邊就嚷嚷開了,遠沒平日里的嫻靜溫婉。
莊書晴只以為她是擔心兒子,也沒多想,起身迎上前去看孩子,邊道:“這幾日來了倒春寒,比平時還要冷些,是不是沒注意好?”
楊沉香一把抓住莊書晴的手,手心很涼,眼睛直直盯著她的眼睛,“昨夜我睡得沉,孩子踢了被子都不知道,現在有點發熱,您看看。”
孩子沒有發熱!
莊書晴突然想起來一事,楊沉香的夫君劉家長公子劉春賢跟著徐將軍上戰場去了!那這時候楊沉香的睜眼說瞎話……
“是有點發熱,去里面我檢查檢查。”
進了里面手術室,楊沉香大口急促的喘息,手顫得孩子都幾乎抱不住。
莊書晴忙將孩子接過來,捏住他小小的手腕號脈。
“恩兒無事,我身后有人跟著。”
莊書晴心里一緊,湊近了低聲問,“是不是你夫君送了消息回來?他是不是和徐將軍在一起?”
“是。”楊沉香不敢耽擱,急聲道:“我在城外有個莊子,當時嫁入劉家時并沒將這個莊子列到嫁妝單子上,劉家也只得夫君知道,平時我的嚼用也不是出自那個莊子,可今天莊子里的管事送菜進府來了,還帶了我夫君的口信,夫君讓我來尋莊大夫,請莊大夫想辦法去莊子上一趟,請務必帶上青陽子。”
總算等到了!
再不回來京都的人都要到了!
“一會你還是如常的回去,會元府不是別的地方,他們很顧忌止顧,不到必要的時候不會動手,你暫時是安全的。”
楊沉香連連點頭。
“你告訴我莊子在什么地方。”
“很好找,出城后不遠有兩條路,你往左走上兩里左右就到了。”頓了頓,楊沉香道,“你多帶一些人,我雖不懂外面的事,也知道這不是小事,他們會跟著我,說不定也會有人跟著你。”
“放心,我不會逞強。”
算計著時辰,楊沉香一臉放心的出了醫館,坐馬車回了劉家。
莊書晴則在片刻后如常回了家。
她在醫館的時間本就不定,誰也瞧不出不對勁來。
回家后她通過兩邊宅子相通的門去了隔壁,想也不想的。就往一處顯得格外陰涼的屋子走去。
“出來。”
一會后,青陽子露出半張臉來,他也不出來。就這么問,“莊小姐。我在忙?”
那一身的血跡斑斑,當她看不到嗎?莊書晴也懶得拆穿他,“準備一下,帶上一些救命的藥,我們要出去。”
“誒,馬上。”有活干了,青陽子立刻來了勁。
然后莊書晴去了書房找另一個人。
這幾日止顧并沒有時時跟著她,她有些不習慣。但也沒有多問。
書房里有四個人在。
白瞻看到她過來有些高興,確切的說,是很高興書晴來找他,“怎么來了?”
另外三人忙行禮,“莊小姐。”
莊書晴對他們笑笑,拽著白瞻的袖子道:“劉春賢和徐將軍一起,在城外莊子。”
“誰送來的消息?”
“劉少夫人,那莊子是她的。”
白瞻知道她心里所想,回頭吩咐,“將他們引開。”
“是。”
兩刻鐘后。一行人乘了另一輛從沒用過的馬車出城。
莊子確實很容易找。
一眼看去,這里莊子不止一處,相隔卻遠。倒也安全。
莊子上的人很謹慎,隔著門問是誰。
“我姓莊,如約而來。”
門幾乎是立刻就從里打開,劉春賢一臉胡子拉茬的站在門后,看著幾人猶如見到了親人。
“人在哪里?”
劉春賢二話不說就引著人往里走。
他不說話,莊書晴也不多問,她很怕問出來的是噩耗。
將人帶到地窖外面,劉春賢解釋道:“這地窖有道石門,真有人來了也能擋一擋。”
莊書晴微微點頭。這種時候還能想著救人而非背棄就足以說明這個男人品性高潔。
“徐將軍,康勝。莊大夫來了。”
地窖里光線不好,才進去的時候莊書晴看不太清里面的人。可人頭還數得清,里面只有兩人。
而之前得到的消息,是徐將軍父子三人失蹤。
莊書晴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
徐康勝一看到莊書晴就給她跪了下去,聲音啞得不像話,“莊大夫,救救我爹,求你救救我爹。”
“起來。”
徐功茂身下鋪了一層稻草,人昏迷著,臉頰瘦得好像就剩一張皮。
脈象時斷時續,吊著的這口氣像是隨時會斷掉。
“說說。”
徐康勝連滾帶爬的過來,啞聲道:“爹是中了毒,身上只有一處傷口,傷口不算嚴重,我已經處理過了。”
“所以徐將軍的毒并不是來自傷口上的,而是有人給他下了毒?”邊說著,莊書晴邊示意青陽子過來。
“是,他們給爹下毒。”徐康勝眼睛紅得幾乎要暴裂開來,“幸好出征前小妹從你這里帶回去不少好藥,她特別交待了是救命的,還怕我們用錯了一樣樣指給我們認,爹將幾樣最重要的貼身藏了,要不是有這些藥,爹怕是根本撐不到回來。”
青陽子只是取了一滴血聞了聞就訝然出聲,“怎么和兀堤中的毒一樣。”
“也是幾種毒一起?”
“不是,就是兀堤中的毒里的一種。”青陽子解釋道:“幾種毒的話互相克制反而有益,單獨一種毒更要人命。”
“你能不能解?”
“當然能,不過之前的方子不能用了,我需要一點時間琢磨。”不用莊書晴催,他就先從藥箱里拿了幾顆藥丸喂進徐將軍嘴里,之前從莊小姐那里得了不少好藥材,偶爾大方一次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