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自然知道昨日之事與妹妹無關,只是那奸佞小人作祟,想使本宮與妹妹相互仇怨罷了,本宮心中有數的。”百合說完,微微笑了笑,賢妃直愣愣盯著她看,卻見她笑起時淡雅溫婉,臉上不見絲毫猙獰可怕,只是那眼神卻看得讓她心涼,她正要開口,太后宮中的姑姑卻已經發現了二人到來,出來迎接了。
原本以為自己與賢妃已經算是夠早了,可是讓百合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她來到陸太后宮中時,永明帝竟然也在這兒。
陸太后所在的鳳鳴殿是後宮里母儀天下的皇后之所,十分端莊氣派,百合來時陸太后已經穿戴妥當,正與永明帝在說著話,百合與賢妃二人進來時,陸太后眼神先是頓了頓,緊接著嘴角便輕輕抿了抿,恢復了溫柔端莊的模樣。
她今年才十七,卻已經是‘祖母’輩的人物,因為新寡,陸太后衣裳以青黑等老氣的素色為主,首飾也不能戴張揚的,她戴著一套與她年紀極度不符的祖母綠首飾,穿著青色的燈絲絨小襖,此時坐在席位之中,背脊挺得筆直。她臉上帶著的微笑雖然十分克制,但因為陸太后容貌艷麗,氣質嫵媚,因此這些老沉的裝扮根本壓不住她,反倒那身青色更顯她膚白玉潤,一顰一笑間仍是有幾許少女的風情透了出來,那雙眼睛似貓兒般,眼波流轉間哪怕就是個女人都得被媚住了。
“貴妃來了,哀家不是已經讓蘇荷吩咐下去。貴妃可在咸福宮中歇養數日么?”
此時的陸太后一臉的憐憫與擔憂之色,她先是關切的問了百合一句,才一抬眼皮:“沒眼力見兒的東西,貴妃來了,還不快些侍候。”她這話一說出口,鳳鳴殿中的人這才像是回過神來一般,她身旁的大宮人蘇荷慌忙上前要替百合取去身上穿著的銀鶴羽大氅,蘇荷的表情擔憂里帶著恭順,就是不見半點兒心虛與害怕。若不是昨日從甄氏口中得到了一些消息,恐怕此時百合看蘇荷這樣,都要以為事情與她全無干系了。
太后這會兒嘴里對百合十分殷切,明明賢妃郭氏是與她一塊兒進來,卻在皇帝面前對賢妃不冷不熱,若是賢妃蠢一些。恐怕光憑這樣就得將百合給既恨且防備上了。
百合勾了勾嘴角,先是向陸太后與永明帝問了安,等蘇荷前來替她取大氅時,蘇荷的手正伸到她胸前要拉那緞子結,她突然伸手便將蘇荷手掌給抓住了!那長長的指甲掐進蘇荷肉中,蘇荷當即便險些痛叫出聲來。她表情一滯,抬頭去看百合。百合卻沒有理睬她,反倒笑著沖永明帝道:
“皇上日理萬機,今日倒是巧,竟然在太后宮中見到皇上了。”永明帝穿著明黃色帝王的朝服,顯然提早退了早朝過來的,年輕的帝王英俊而氣質不凡,哪怕百合進來時永明帝與陸太后之間并未有什么互動。但百合心中一股疑惑依舊生了出來。
昨日梁慕北意外死去,皇帝卻以公務繁忙之故。只過來匆匆看了他一眼,便又離開,若是旁人看來,恐怕只當永明帝悲傷了,認為他只是不敢面對梁慕北的死而已,可是周百合嫁給梁赫好幾年時間,愛他至深,對他的了解恐怕比對自己的了解都還要多。
永明帝被先帝教得極好,成年之后哪怕他後宮妃嬪眾多,且個個絕色,他始終都能一視同仁,不管是清雅秀麗如周百合,還是艷若桃李的賢妃郭氏,亦或是英氣的德妃高氏,都沒有一個能讓梁赫獨寵,反倒一直以來雨露勻分,可見梁赫克制力過人之處,并且心性是何等冷漠。
梁慕北出生時,梁赫甚至最松口氣的是自己后繼有人,太子若是大婚遲遲無后,朝中重臣難免不能放心,兒子出世他并不是歡喜自己做了人父,而是到那會兒才高興他太子之位坐穩了。這樣一個寡情薄義的男人,兒子死時沒有守護在旁,反倒只是來了一趟,剩余后事便由宮里人操辦了,而今日一大早倒是前來向陸太后請安,這實在是不得不讓百合心中生疑。
他頭戴金冠,中間一顆碩大明珠,兩根明黃色的帶子在他耳后穿過,在下巴處系了兩條結,打了穗子以珠子穿插著,一張英俊的面龐此時充滿了帝王的威嚴與冷漠,大馬金刀的坐在位置上,聽了百合的話,梁赫眉頭微不可察的便皺了皺,那雙細長的眼睛便看向了百合,目光有些銳利:“朕下了早朝,自然是要來請安的,莫非都得等到日上三竿,才來?”
“皇上可是怪臣妾來得晚了?”他聲音冰冷,似是不帶絲毫感情,百合卻是笑了笑,伸手將蘇荷抓得更緊了些,宮里妃嬪閑來無事兒,都有蓄指甲的習慣,原主那指甲有一寸來長,抹了鳳仙花汁兒,汁色飽滿紅艷,這會兒一用力掐住蘇荷,不止百合自己疼,蘇荷那手背已經破了皮,血珠從指甲邊沿都沁出來了。
雖說身為太后身旁的大宮女,可蘇荷并不是一般的下人,她是太后身邊的宮令女官,也是有品級的宮人,從陸太后進宮時起,便是替她掌鳳印的人物,深得陸太后信任,平日也有小宮女侍候著她,尋常一般的閨閣姑娘,恐怕還不如她養得細皮嫩肉,這會兒她一吃疼,若不是重規矩,蘇荷此時早就已經叫出聲來了。
但哪怕她就是極力忍耐,依舊是臉色有些發白,只是在主子面前,百合與皇帝又在說話的時候,沒有她開口的余地,因此強忍疼痛罷了。
原主失了兒子,哪怕確實是因為她照顧不周,梁慕北因此溺亡,但喪子之痛沒有人比她更難受,永明帝昨日不止沒有安撫兩句。也沒有提過一句徹查兇手的話,反倒昨天派了人來斥責她,并落了她封號。今日自己前來請安,還隱隱有怪自己來得太晚,百合心中冷笑,原主對于永明帝有愛,生下子嗣之后又對于往后兒子繼承這北齊江山有渴望在,再加上娘家人的緣故,又有原主從小所受的教訓中。君大于天的念頭,因此對于永明帝是又敬又愛。
哪怕她算計後宮其他女人,但在永明帝面前,她是半點兒不敢算計的,只恨不能得他垂青才成。自從嫁進皇家不知多少個日夜里,她盼著永明帝會來。從才嫁進東宮時便翹首以盼,再到后來生下兒子之后漸漸心冷了,她才剛滿十八,可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等老了,宮中自古就是不缺美人兒的,尤其是富擁天下的皇帝。
可現在百合卻不怕。原主對于永明帝的愛慕之意她沒有,忌憚兒子。可現在兒子卻死于他人之手,周家始終最后還是要被皇帝連根撥除,哪怕她就是再伏低作小,皇帝也不見得會通容。雖說在自己沒有自保能力之前,百合并不準備徹底將永明帝惹怒,以免給自己惹來麻煩,但是她也不準備像原主一般處處裝大度。
“只怪皇上來得太早。倒不是臣妾來得太晚了。”她沒等永明帝開口,便自個兒將話接了下來。緊接著眼波一轉:“昨日因為慕北之事發生得太過倉促,臣妾還沒來得及見皇上一面,原本是想向太后請安之后再求皇上主持公道的,如今既然見了皇上,倒是免了臣妾多走一趟。”
百合一提到梁赫,被她拽住的蘇荷身體便微微僵了一僵,她注意到了,卻仿佛并沒有感覺到一般,雙眼微微便紅了起來:
“臣妾只得這么一個兒子,如今卻遭人暗害,還求皇上作主,找到那個害死了慕北的真兇,臣妾要讓她,”百合說到此處,頓了頓,目光先是朝陸太后看了過去,卻見她一雙杏眼之中露出幾分同情與難受之色,眼睛里波光粼粼,仿佛也是在為了梁慕北的死而憂傷一般,她勾了勾嘴角,最后把目光定到了蘇荷身上:“不得好死!”
蘇荷激伶伶的打了個冷顫,那臉便往下埋,下巴仿佛都要戳到了胸口。
永明帝一時間沒有開口說話,陸太后卻嘆了口氣:“哀家知道貴妃心中痛苦,今日皇上過來也是問起此事,這事兒全是哀家宮里一個不著調的奴才所為,哀家已經命人將其打死,只是可憐慕北一條性命,卻還不回來了。”陸太后話音一落,百合心頭便冷笑出聲,陸太后打死的太監,也不知道是哪個宮的眼線,她倒是心狠手辣,既使人做了替死鬼,又除去了一個眼中釘,還將梁慕北給除了,可真是一箭雙雕了。
明面上此事是太監看護梁慕北不當,被陸太后命人打死當了替死鬼,可背地里卻已經傳揚了開來,此事是賢妃所為的,若是那太監當真是被打死,此事蓋棺定論,自己被扣的帽子恐怕一世都難以洗脫了。賢妃一張俏臉青白交錯,正要開口,梁赫卻是冷哼了一聲:
“若非你自己看護不當,慕北如何會跑到御花園中?現今出了事才知道查探事情后果,早些時候干什么去了?”
天子一怒,鳳鳴殿里除了陸太后之外,其余人都跪了下去。百合忍了心中厭惡,“皇上教訓得是,可如今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若是不查出幕后真兇,臣妾慕北在天之靈也不得安息,求皇上作主!”
“你還想要干什么?”永明帝眉毛揚了起來,表情有些不耐煩,百合也不管他多不歡喜:“昨日臣妾已經盤問過照顧慕北的奶娘,她說慕北昨日吵著要見太后,因此她抱了慕北前往鳳鳴殿中。”百合緩緩開口,陸太后聽了這話,也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昨日梁慕北前往鳳鳴殿之事兒并不是秘密,宮中不知道多少人盯著,哪怕就是陸太后不想承認也不可能,她說完這話,又問了一句:“莫非貴妃是認為哀家害了慕北?”
陸太后有一個極有利的身份,只要她犯的不是有逆倫常的大罪,這一生一世榮華富貴她都是享用不盡的,別說百合如今只是個貴妃。哪怕就是個皇后,也照樣得在她面前伏低作小,否則一頂不孝的帽子便擔下來了。她這會兒主動說出這話,百合哪怕知道陸太后與這事兒脫不了干系,但口中依舊否認:
“臣妾不敢。”她說的是不敢,而并非不是,陸太后眼皮垂了下來,那嬌小玲瓏的身段被包裹在老氣沉重的宮裝之中,還沒說話。百合接著又道:
“甄氏曾說過,慕北親近太后,可惜太后卻事情繁忙,而命蘇姑姑侍候,至于臣妾的慕北最后為何會跑到了御花園中,蘇荷姑姑也是難辭其咎。”
開始百合說話時。陸太后本來以為她是要針對自己,沒想到這會兒百合提起了甄氏,卻絲毫沒有提起甄氏與自己之間曾說過的事兒,反倒將話題扯到了蘇荷身上。陸太后呆了一呆,嘴角輕輕的就抿了起來,這會兒被百合拽住手的蘇荷聽了這話。臉色變得煞白,但卻沒有開口。
到了這個時候。扯進了大皇子被害的事兒中,她倒是沉得住氣,對陸太后也忠心,這會兒還不張嘴喊冤,顯然是知道陸太后并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去死的。
百合勾了勾嘴角,她本來也沒想過要讓蘇荷這樣輕易就死了,但蘇荷哪怕就是死罪可免。活罪卻難逃的。
“蘇荷姑姑沒有將慕北看好,才使他誤入御花園中。若是無事便罷,如今慕北那樣小小年紀便去了,臣妾這心里卻似仿佛有針扎似的,還求皇上作主。”百合說著說著,那眼淚便涌了出來,梁赫眉頭皺了起來,還沒說話,陸太后便已經開口:“此事并非蘇荷所為,又……”蘇荷是陸太后左膀右臂,對她忠心耿耿,這會兒陸太后自然是要保她的,只是沒等陸太后將話說完,百合卻將她的話打斷了:
“莫非在太后心中,皇家的血脈還比不上一個奴婢重要?此事雖然不是蘇荷所為,但卻也有她的緣故,臣妾的慕北沒了,這些沒有保護好他的,臣妾一個都不會放過!”百合越說,聲音越大,仿佛十分激動,陸太后哼了一聲,坐直了身體,那玉手往椅子扶手上一拍,冷聲道:“貴妃激動了。”
“慕北就是臣妾的命根子,如今有人剜臣妾的心,臣妾怎么還能忍得了?蘇荷哪怕就是罪不致死,可她照顧慕北不周卻是事實,還請皇上發落,允臣妾徹查這事兒才好。”北齊大皇子莫名其妙就這么沒了,別說百合是梁慕北母親,要求徹查乃是常事,就是朝中梁赫也該要有個交待的,如今他已經登基為帝,原本有個兒子在,宮里諸人倒是不慌不忙的,可是現在梁慕北一死,梁赫后繼無人,朝中老臣自然也開始擔憂。
雖說蘇荷是陸太后身邊的一品女官,若是普通事情永明帝也就當給太后一個臉面,此事兒便這么過去了,但是既然事情已經關系到了皇家血脈,百合又不肯善罷甘休,再加上她又不是要了蘇荷性命,也不是指責她是害死梁慕北的兇手,只說她有失責之過,想要讓她吃一番苦頭,因此永明帝心中雖然不滿百合這么咄咄逼人,但仍是點頭允許了:
“此事交由你處置就是。”
“皇上。”陸太后一聽這話,不由有些著急,張嘴喚了永明帝一聲,永明帝看了她一眼:“朕會命尚喜跟隨在你身邊供你跑腿之用,一旦有什么結果,回報給朕知曉就是了。”
永明帝表面是答應了此事任由百合作主,可事實上尚喜是皇帝身邊貼身侍候的公公,他派了尚喜跟在百合身旁,說得好聽是供她跑腿,說得難聽些便是監視百合的,但對于這次的幕后主使,百合心頭早就有數,這會兒動蘇荷,只是一個幌子罷了,她并不準備在此時真正查下去,永明帝是個掌控欲極強的皇帝,整座皇帝都在他眼皮子底下,若是他‘想要’知道的事兒,不出半個時辰他都會知道,若是他‘不想’知道的事兒,自己哪怕就是攪破了天恐怕也‘不能’查出真相來。
百合應了一聲是,這才伸手將蘇荷放開了,那頭蘇荷被她一放,軟軟便跪坐到地上,一張臉慘白,卻安靜的低垂著頭。
說完了這話,永明帝顯然也煩了看到女人哭哭啼啼的樣子,起身走了。
皇帝明黃色的龍袍眾自己眼皮子底下離開時,感覺到永明帝身上特有的龍唌香味道已經漸漸遠去,百合這才起了身來,再沒有之前面對皇帝時的傷心難受了:“臣妾憂心慕北之事,便不打擾太后,多謝太后體恤,容臣妾休養一段時間再來請安,待到臣妾心頭平靜時,再來向太后請罪。”她說完,不等陸太后反應過來,眉頭一立:“還不將蘇荷姑姑拉走!”
之前當著永明帝的面,她已經說過要讓蘇荷吃些苦頭的話,這事兒已經過了明路,此時陸太后聽她這樣說,心中大怒,臉上卻是露出笑容來:
“貴妃可要仔細一些,哀家習慣了蘇荷侍候。”她聲音雖然細微輕柔,可那雙眼睛卻是瞇了起來,眼中露出不快之色,百合拿帕子壓了壓眼睛,柔聲應道:“太后放心就是,保管蘇荷姑姑全手全腳的,誤不了侍候太后的事兒便成了。”她這頭學著陸太后的語氣細聲細氣說完,轉頭那眉眼卻似刀鋒一般,吩咐身后太監:“還不將姑姑帶走!”
她這態度氣得陸太后手抖了抖,臉色陰沉了下去,也沒給百合臉面:“哀家累了,你們且回去吧。”說完,陸太后起了身便進了內殿之中,百合等她一走,目光才落到了蘇荷身上,看得她渾身直發抖。
這一次梁慕北之死幕后主使雖然極有可能是陸太后,可是這蘇荷也是功不可沒,這會兒百合問起罪來,蘇荷雖說撿了一條命,但陸太后卻究竟保不了她全部,她并沒有被百合帶走,而是被脫了褲子杖打十下,還是在鳳鳴殿前。昔日蘇荷乃是太后身邊的一品女官,進進出出人人都尊敬的叫一聲姑姑,是何等的威風,此時卻也在大庭廣眾之下被脫光了褲子打屁股,雖說百合并沒有要了她命的意思,因此在杖打她時板子上并沒有做文章,可對于蘇荷來說,被脫了褲子杖打的羞辱卻已經遠超過身體的疼痛,她開始還強忍著不叫喊出聲來,直到百合已經走出鳳鳴殿了,那一聲聲的沉悶板子打在皮肉上時的聲音還在傳來。
“姐姐當真并不怪我?”賢妃是跟著百合一塊兒從鳳鳴殿出來的,蘇荷被打,就間接的相當于陸太后被打了臉一般,她今日并沒有要再見德妃等人的意思,賢妃自然也就告了退,追了出來跟上了百合,她顯然不敢相信百合確實沒有為難她,追過來還問了一句。
百合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目光又從她身后侍候著的宮人身上掃過,沒有開口說話,反倒是冷哼了一聲,提了裙擺就走。
“娘娘,貴妃實在是太過份了!”看到這樣的情況,賢妃身邊的大宮女安雪忍不住跺了跺腳,氣惱了的說了一句,一旁安如也是點了點頭,賢妃臉色陰晴不定,咬了咬嘴唇,瞪了兩人一眼,也跺了腳恨恨的轉身往自己所在的蒹葭殿回去了。
“娘娘當真認為此事與賢妃無關?”咸福宮中,畫意與詩情跪在百合面前,小心翼翼的替她取手指甲上裹著的東西,昨夜入睡前詩情說鳳仙花開了,這一回花開得還極艷,顏色也正,最近百合為了梁慕北之死而仿佛深受打擊,因此詩情自告奮勇說了要替她染指甲,百合也就由了她們折騰。
昨天咸福宮的人采了新鮮鳳仙花,搗出汁液來了,混以白礬進去,拿布蘸了裹在她指尖上,足足裹了四五個時辰,如今一拆開,那花汁兒已經染上顏色了,十根青蔥似的指甲上呈桃紅色,指甲旁也有,畫意拿帕子小心翼翼替她洗手,一面便壯著膽子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