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外百丈遠的一座小山峰上,一個看上去七八十歲的老者,正凝視著那充滿了神圣氣息的道觀。
這個老者面目古樸,但是整個人卻不給人任何的壓力感,如果和他站在一起,就覺得這就是一個最普通的凡人而已。
可是宗周的頂層人物,卻都要對這個老者恭敬七分,至一先生,宗周的領袖,也是宗周的支柱。
比之以往,至一先生顯得更加的老邁,只不過絕對不會有人因為他表面上的老邁,而小看這位宗周的保護神。
“君權神授!”一個帶著一絲埋怨的聲音,在至一先生的耳邊升起,這說話的人,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人。
他穿著明黃色的服飾,整個人給人一種虎視鷹揚,雄吞四方的感覺。
“先生,雖然現在咱們宗周看上去執掌一切,但是實際上這真道教已經是尾大不掉。”
“我看用不了多少年,咱們整個宗周,都會成為真道教的傀儡,就算是宗周之主,也會被他們隨意的廢掉。”
青年人說到此處,朝著至一先生一躬身道:“為了宗周以后的發展,還請先生出山,和我等一同對抗真道教。”
“我相信,只要有先生的領導,我們一定能夠從真道教中,幫著我們宗周爭取到更大的利益。”
至一先生看著那年輕人,眼眸之中無悲無喜,他向前走了兩步,步履都顯得有些蹣跚。
那青年人的眼中,閃爍出了一絲焦慮,他沉吟了剎那。再次上前一步道:“還請先生您……”
“你覺得現在的情況不好嗎?”至一先生終于開口了。
“自然不好,這宗周的天下,本來就是炫圖公留給我們這些后人的,現而今,我們做真道教的傀儡。那就是丟我們祖先的人,丟炫圖公的人!”
“我們的君權,就算是神授予的,也不應該是真道教,更不應該是真道道尊!”
青年人的話,說的很有氣魄。更是頗有一代英主的風范。作為宗周的太子,他的風度,他的雄心,已經幫他爭取到了不少人的拜服。
今天他過來,就是要爭取到宗周最強底蘊的支持。他看不慣自己父皇在真道教的神諭下唯唯諾諾的樣子,所以他要反抗。
二十年的天大大治,已經讓宗周有了越來越大的勢力。這些濃厚的底蘊,讓青年人的雄心,變得越加的強烈。
真道道尊雖然厲害,但是他有上萬修士的效忠,更有一些威力強大的法陣。
他相信,他將是除去那壓在他們宗周頭上的真道道尊。并讓宗周走向輝煌的一代君王。
“先生,真道道尊雖然強大,但是我們擁有整個宗周的資源。我不相信我們聯合起來,消滅不了真道道尊。”
“只要我們聯合,我們一定會讓宗周走向更加輝煌的……”
年輕人的話說了一半,就沒有再說下去,并不是說他不想說下去,而是他說不下去了。
至一先生的手掌。輕輕地點在了青年人的身上,剎那間。這青年人的身軀,就裂出了無數的裂紋。
這些裂紋。將轟然崩碎,而這個雄心勃勃的青年人,也將隨著這些裂紋,化成一片飛灰。
青年人滿臉不信的看著至一先生,他本以為,自己能夠說服這個扶持宗周多年的老祖,卻沒有想到,他得到的,竟然是死在這位老祖的手中。
“為什么?”青年人的話語之中,帶著一絲不甘。
至一先生幽幽的道:“你覺得聯合大多數宗門,就能夠斬殺真道道尊?實在是太可笑了。”
“我可以告訴你,就算是你聚集整個周域的力量,也同樣不是真道道尊的對手。”
“真道教的典籍雖然有點將他神化,但是大部分說的還是對的。為了不讓我宗周跟著你走入更大的深淵,所以你現而今只能死去。”
至一先生說話間,一揮衣袖,那年輕人瞬間化成了一團的光點,消逝在了天地之間。
虛空之中,真道道觀之中的鐘聲,在輕輕的響動,這鐘聲,讓整個宗周,都處于一種靜寂之中。
不,應該說是整個周域,都處在這種靜寂之中。因為在同一時刻,整個周域三萬六千五百個真道道觀,都會響起鐘聲。
鐘聲消散,又一個身影出現在了小山上,這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他穿的雖然是普通的長袍,但是身上那種威臨四方的氣勢,卻是怎么都掩蓋不住。
他的眼眸之中,帶著一絲的痛楚,但是他的眉宇間,卻又有一種輕松的味道。
至一先生沒有扭頭,而他則重重的朝著至一先生躬身道:“多謝先生。”
至一先生點了點頭道:“你不后悔嗎?”
“我后悔,不過我后悔的并不是請先生出手誅殺這孽障,我后悔的是,當初我不應該對這孽障的期望太高,讓他有太多的雄心,這樣其實是害了他。”
“現而今要是不阻止他,不但是他,就是我們整個宗周,都要毀在這孽障的手中。”
至一先生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而那五十多歲的男子接著道:“先生,據密探來報,涂家的余孽,現而今躲在一個叫做落空山的地方。”
“他們不但分散成十數個小家族,而且還將一個青石門的小門派來了個李代桃僵。”
“現而今,他們的人基本上都已經聚集在那里,我們要不是現在就動手,將他們一網打盡。”
說到涂家,男子的臉上,滿是憤恨之色。要問整個宗周最招人恨的人是誰,涂家無疑占據第一位。
叛徒無論是在什么地方,都是不討人喜歡的。
至一先生看了看天際,最終搖了搖頭道:“這件事情。我看還是算了。”
男子的神色之中,露出的是詫異,要知道最恨涂家那些人的,無疑是至一先生。因為,正是他們的反水,讓至一先生的修為受到了巨大的損傷。
可以說至一先生現在這種半死不活的摸樣。大多都是拜那個涂家所賜。
宗周的每一個修士,在提到至一先生被偷襲之事,都恨不得將那涂家挫骨揚灰。
這二十年來,對于涂家的追殺一直沒有解除,不少涂家的修士,都死在這沒完沒了的追殺之中。
“涂家已經沒有了以往的實力。更何況現在真正的大……”至一先生說到此處,陡然閉上了嘴巴。
他沉吟了剎那,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道:“算了,就算是給他們一條生路,他們也不見得能夠堅持活下去。咱們又何必逼他們太狠,隨他們去吧!”
男子沒有再開口,他知道至一先生既然說那么多,這件事情,也就只能按照至一先生的安排進行下去。
“還有,真道教宗冕下將于明日駕臨宗周,她想要拜訪先生您。”
至一先生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道:“既然教宗冕下要來,我明天和你一起去迎接一下。省得說我這個老頭子,不知道什么禮數。”
艷陽高升,晴空如碧。臉上正笑容燦爛的至一先生。神色陡然一動,他緊緊的凝視著那遠處的太陽,好似看到了什么讓他驚駭的事情一般。
而那中年人在驚異的同時,感到的卻是自己的身軀一軟!
一輪黑色的太陽,從虛空之中升起,這輪太陽。遮擋了那原本綻放著萬丈光芒的太陽。
黑色的太陽,幾乎剎那間。吞噬了天地間所有的光明。
這黑色的太陽出現的剎那,整個周域。都陷入了一片無盡的黑暗之中。
天空不是沒有太陽,而是有兩個太陽,只不過那本來照耀萬物的太陽的光芒,被那黑色的太陽所吞噬。
不是遮擋,而是吞噬!
在這黑色太陽出現的瞬間,幾乎所有的人,都有一種膜拜的沖動,而和這膜拜的沖動相比,更多的還是讓人本能的升起一種恐懼。
很多人在這黑色太陽升起的瞬間,都有一種天地會不會被這黑色的太陽所吞噬的擔憂。
吞噬天地。
“通道照天,玄牝的通道照天,他終于踏出了這一步!”至一先生的話語中,有感慨,有羨慕,同樣也有一分說不出的傷感。
畢竟通道照天,乃是他畢生追求的目標,現而今他沒有希望完成這個目標,而方凌,則完成了又一次的突破。
就是不知道當方凌第三具分身完成通道照天之后,將是一個什么樣的情形,會不會抵擋得住,那將要降臨下來的滅世之災。
黑色的太陽在虛空之中盤旋了一刻鐘,整個宗周的天,也暗了一刻鐘。
無數的人,在這一刻跪在地上,大聲的念誦著真道道尊救世經,一點點的信仰之力,匯聚成河流,以眾人看不到的景象,朝著方凌涌了過去。
一點金光,無聲無息的出現在虛空之中,這金光慢慢的脹大成為高有一丈六尺的金色身影。
這身影的出現,讓本來無比黯淡的天際,出現了一片光明。也讓下方的真道教的信徒,變得更加的瘋狂。
“真道道尊救世了!”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隨著這一嗓子,下方念誦真道道尊之名的聲音,變得越加的瘋狂。
那被稱為真道道尊的金色身影,輕輕地伸出一只手,將那黑色的太陽托在手中。
隨即,金光和黑色的光芒就纏在了一起,本來被吞噬了光芒的太陽,再次綻放出了萬丈的光芒。
天地再次恢復了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