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一驚：“這怎么行？神位令牌對我沒什么用處，給就給了，飛劍卻是燕兄的立身之物，怎么能給我？”
燕赤霞卻不管：“林兄弟別像個娘們似得婆婆媽媽，快拿著！難不成你看不起我這把飛劍？還是看不起我這劍修？”
和飛劍一樣，劍修也是修行者中的異類。他們往往擁有很強大的戰斗力，在斗法上尤為不凡，但劍修太過剛硬，修行之路并不是剛硬就可以走下去的，更多的要求是溫潤，是如意，是混元。所以在修行者中，劍修往往會有很大名氣，但最終修成正果走到最遠的，卻大多不是劍修。
燕赤霞把話說到了這份上，甚至用自己身份來說事，那就不能再推辭了，何況說實在的，林默也不是真的不想要飛劍：誰還會嫌法寶多？于是干脆點頭，就將飛劍接了過來。
這柄飛劍通體青翠，手臂長短，寬不到三指，劍柄劍身俱是狹長的流線型，此時的晨曦之下，隱約蕩漾著青色波光。
“這是青竹劍，是取百年清心竹的主體煉制而成，其性溫潤，十分有利于法力的溝通，操控性極強。”燕赤霞介紹道：“不過我走的卻是以力為主的路子，和這劍十分不搭調，自從拿到這劍以后就沒用過幾次！”
劍中的靈識已經被抹去了，林默法力一輸入，就馬上獲得了所有權，心念一動，青竹劍就從手中飛出，化作一道青光上下盤旋翻飛，靈活非常。
燕赤霞說的不錯，這青竹劍在操控上別有長處，否則林默又沒用過飛劍，可不會這么容易上手。
“燕兄，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拿了飛劍，林默這時候也不矯情，干脆道：“你可還得給我一個劍訣才行，否則光給米飯不給筷子，這可不像話！”
燕赤霞一愣，繼而哈哈大笑：“是是，該給！該給！”
接下來的兩天，林默就和燕赤霞停留在黑水潭邊，不斷交流飛劍劍訣。當然，也不全是劍訣，好不容易逮住一個修行者，林默當然也要好好問問聊齋世界的當前情況。
這一問就是心頭沉重：原來這聊齋世界的形勢比想象的還嚴重！
天庭覆滅的內情，沒人知道。人間修行門派只是忽然在二十年前一天發現與上界溝通的手段全部失效，撒豆成兵呼喚不了天兵，打神也無法請神下界，就連凡間的各個神廟，也全部失去了神祗的庇佑。
剛開始，各大門派以為天庭有什么緊急情況，無法應對，但過幾天卻發現，原來整個天庭都不見了！玉皇大帝，三清四御，各部正神，全部都消失不見！仿佛身死一樣！
這消息是如此不可思議，簡直匪夷所思！但事實明擺著告訴所有人，就是如此！
于是世道亂了起來。
剛開始時候，各地的妖邪們還有些不確定，只是小小作祟一番，但后來確認了天庭覆滅之后，形勢愈演愈烈，眼下已經肆無忌憚起來！別說是深山老林，就是人類城鎮中，也有不少妖物作祟！像蛇妖這樣吞噬三百人的妖孽，都只能算是一般！有的大妖干脆施展妖法，直接將一城之地數萬百姓全部殺死吃掉，直接變成一座死城！
“我這些年走南闖北，經手的案子數不勝數！但其中足足近三成，都是有妖孽作祟興風作浪！”燕赤霞狠狠咬牙，一拳頭垂在地上，擊碎一塊大石：“真是猖狂！”
林默深深吸氣，卻無話可說。
沒辦法，世界形勢如此，有此情況也是應當。如果是在白蛇傳里，你看看那些個妖孽敢不敢這樣做！龍虎山的一個弟子下山，都能把他們嚇得回山躲避百年！否則上報天庭，天師下界，就是不把你打入十八層地獄，也要讓你在畜生道里輪回百世，當作報應！
“但不是還有正道門派嗎？”林默想到了行走天下維護山神廟的正道高人：“他們呢？就算再不濟，也不該被壓住吧？”
燕赤霞一聽這個頓時苦笑：“林兄弟，你知道二十年前，正道有幾個返虛境界的前輩嗎？如今又有幾個返虛境界的前輩嗎？”
林默當然不知道，果斷搖頭。
“我告訴你，二十年前，正道有七個返虛境界的前輩高人。而二十年后的現在，卻只有兩個！”
林默頓時張大了嘴巴：“這怎么可能？”
修為越高，壽命越長。煉氣境界一百五十歲到二百歲沒問題，煉神境界三百歲很正常，化神境界五百歲也應當，至于返虛境界，八百歲都不少！二十年死了五個返虛境界的前輩高人？這五個人總不可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吧？！
但燕赤霞更加語出驚人：“而且死的是修為最精深的那五個！”
林默已經不去猜想了，直接道：“請燕兄解惑！”
燕赤霞眉目凝重的沉聲道：“這五個前輩，除了一個是被三個大妖設計圍殺，其他四個都是在臨近飛升的關口上死的！而且是修為最高的那個先死！根本沒有半點征兆！也沒有任何妖物下手！完全是莫名其妙的死亡！”
林默倒吸了一口冷氣。
什么意思，修為越高死的越快？這太離奇了吧？！對了！天庭不是離奇覆滅了嗎？這兩個情況難道有什么關聯？難道說……
接下去的林默沒有想。他覺得再想下去，很可能會把一個幾乎絕望的事情說出來。
燕赤霞似乎知道林默想說什么，他抬起頭，布滿胡須的滄桑臉龐上露出一絲深沉的苦笑，沉默沒有說話。
過了半晌，他才重新道：“自那之后，正道門派就開始收縮力量了。除了真正的精英弟子，幾乎都不讓下山。而那兩個返虛境界的前輩高人，也只是坐鎮門派，再不離開山門。”
林默沉沉的點頭。
兩人接下來幾乎沒有再提起這方面的事情，他們默契十足的將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對修行的探討上。直到兩天后，考慮到神位令牌需要盡快送回到正道門派那里，燕赤霞才主動告辭，兩人依依惜別。
看著燕赤霞快步離去的身影，林默忍不住嘆氣。
燕赤霞這人很不錯，嫉惡如仇，心地坦蕩，是個好朋友，但在修行一道上，卻幾乎沒有太遠的未來了。
劍修想要在修行路上走遠，本就是難度很大的一件事，千萬年來，也就是那幾位數得著名號的，普通人幾乎不用想。而燕赤霞又是半路修行，戰斗力確實不低，但早年江湖飄泊的損耗已經深藏體內。當初那位正道高人之所以廣收門徒，是因為應對即將變化的大勢，求得就是正道人士的數量，而非質量，自然也沒有給燕赤霞什么靈藥調理身體，甚至更沒有像林默一樣干脆就在洞天福地里夯實根基。所以雖然現在看不出來，但如果說燕赤霞的修行是一棟大樓，地基就已經有些虛弱了。
“可惜，真的可惜啊！”
感嘆一聲，林默也邁開大步，迅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