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著火把,快速離開奚人營地的蕭思溫,早就被暗中埋伏著的李十六給盯上了。
李十六掌管著整個北進大軍的哨探營,手下擁有精銳哨探,超過三百人。
這一次,李中易出來掃蕩契丹人的中京道,出于安全方面的考慮,分別給了頗超勇和高曉德,各五十余名哨探精銳。
李十六則領著一百多最精銳的哨探,跟隨著李中易這個主帥出擊,隨時隨地的偵測著大軍四周的任何異常情況。
只是,蕭思溫這一行,人數并不多,只有區區數十人而已。
以李十六如今的眼力,他當即就看穿了蕭思溫的行藏,八成是一條大魚。
經驗豐富的李十六,暫時不想因小失大,驚動了不遠處的奚人大營。所以,他只是帶人暗中監視著,卻沒有馬上發起進攻。
等到,李中易那邊正式對奚人營地發起進攻的喊殺聲傳過來,李十六立即興奮起來,領著人就朝著蕭思溫那邊,殺了過去。
蕭思溫坐在馬車里,正摟著蕭凜的小老婆,上下其手,樂不可支。
誰料,車隊的兩側,李十六帶著人忽然殺出,蕭思溫嚇得渾身僵硬,腦子里完全是一片空白。
“快滅了火把,快滅了火把……”危急關頭,蕭綽挺身而出,發出了最正確的指令。
天色將明未明之際,人的視野依然不如白日那么開闊,點著火把就等于是,敵人的活靶子!
“咻咻咻……”伴隨著利箭刺破空氣的尖嘯聲,在火把明滅之間,蕭思溫的隊伍里邊,成片的響起令人驚恐的慘叫聲。
緊接著,“轟轟轟……”人體墜落地面的悶響聲,此起彼伏。
身邊的慘叫聲不絕于耳,蕭思溫嚇出一身冷汗,渾身濕漉漉的冰冷。刺激得腦子猛得清醒過來。
“躲到馬車后邊,放箭,放箭……”蕭思溫不愧是久經戰陣的老將,僅憑敵人奔襲過來的馬蹄聲,他已經判斷出,這股敵人的人數并不多,大約在百人左右。
蕭思溫左右的護衛。全都是精挑細選的契丹勇士,幾乎個個都是神射手。
訓練有素的契丹勇士們。在蕭思溫的指揮之下,迅速集結到了馬車的背后,借助于馬車的掩護,拉弓展開反擊。
可惜的是,李十六跟著李中易南征北戰,又一直是大軍先鋒的精銳哨探,左右夾擊這么淺顯的道路,他不可能不明白。
因為急著趕路的緣故,契丹人的車隊。并不是防御型的圓陣,而是一字長蛇的隊形。
蕭思溫剛剛緩了口氣,就聽見身后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身邊的勇士返身想拉弓,卻被流矢射倒在了血泊之中。
壞了,竟然被敵人包圍了,蕭思溫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如果再不上馬逃走,他這條老命,恐怕就要栽于此處了。
“燕燕,燕燕,快點上馬,隨為父殺出去……”蕭思溫擔心動搖了侍衛們的抵抗之心。故意說的漢話。
蕭綽早就準備好了,在車上,她一直合衣而臥,鋒利的匕首,就斜插在她的腰間。
緊貼著蕭綽的,是一身精工打制的軟甲,特造的短弓。就在她的左手邊。
聽見蕭思溫的呼喚聲,蕭綽拽過短弓,手足并用,眨眼間,便鉆出了車廂,伏身趴在了馬背上。
“分兩路突圍。”蕭思溫的馬術,那是出了名的棒,話音剛落,就見他單腿踩鐙,藏身于馬腹之下,縱馬狂奔出去。
蕭綽的身形比較瘦小,可是,腦子卻十分好使,她一邊催動胯下的寶馬,一邊拽著另一匹寶馬的韁繩,緊緊的跟隨在蕭思溫的身后,疾馳而去。
主人都跑了,侍衛們立時軍心大亂,眾人紛紛奪馬而逃,再也顧不得堅抵抗這回事了。
李十六哪里肯依,他連戰利品都舍棄不顧,帶著自己的弟兄們,攆在蕭家父女的身后,死追不放。
和大周的任何一支斥侯隊伍都不同,李十六手下的哨探營,一直是一人三騎編制,據說以后還會增加到一人四騎的程度。
為了整個大軍的安排,李中易比誰都重視,前沿敵情的重要性。
哨探前出五里,十里,二十里,甚至是三十里,對于整個大軍的安全系數來說,一定是數量級的增減,馬虎大意不得!
蕭思溫父女的戰馬,雖都是寶馬,可是,架不住李十六手下,人多馬更多,可以從兩翼包抄。
身邊的侍衛不斷掉隊,隨即發出凄慘的叫聲,攪得蕭思溫心神不寧,只是一個勁的揮鞭,狠抽胯下寶馬的屁股。
逃竄的過程中,蕭思溫無意中瞥見,蕭綽剛好從小紅馬的背上,躍到大青馬的身上。
蕭思溫不禁老臉微微發熱,年僅十歲的女兒,遇見大事不忙亂,竟然攜帶了雙馬。
唉,還是太過于緊張了,蕭思溫后悔莫及,剛才,他怎么就不知道,多帶出一匹寶馬呢?
追兵,剛被甩出去一點點遠,不大的工夫,蕭思溫再次聽見,身后傳來絕望的慘叫聲。
一群陰魂不散的南蠻子,蕭思溫暗暗咒罵不已,卻無可奈何的打馬狂逃。
當身邊的最后一個侍衛,都已經不見的時候,蕭思溫猛然發覺,身后再無南蠻子的追兵,他不禁長吁了一口氣,緩緩收住馬韁。
一個多時辰的狂奔,胯下的即使是寶馬,也很有些吃不住勁了。
蕭思溫舉目四顧,身旁除了女兒蕭綽之外,竟然再無旁人。
忠心耿耿的侍衛們,以他們的生命和鮮血,換來了他們父女二人的僥幸。
蕭思溫跳下戰馬的時候,不禁長嘆一聲:“唉,可惜了呀!”
“耶耶,喝口水吧。”這時,蕭綽也已經下了馬,順手摘下馬鞍上的水囊,遞到了蕭思溫的手邊。
蕭思溫只覺得耳朵根子,一陣發燙,他只顧著逃命了,竟然連水囊都忘記貯備。
接過蕭綽遞來的水囊,蕭思溫雖然有些羞慚,心里更多的卻是噴勃而出的傲驕。
蕭綽是個天才少女,嘿嘿,他蕭思溫是她的親爹,嘿嘿,值得驕傲啊!
“燕燕,此地恐怕不能久留?”蕭思溫此前從未來過中京道,今兒個又是陰天,在這無邊無際的大草原之上,他竟然迷失了方向。
“耶耶,這邊是南方……”蕭綽迎風而立,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只見她忽然睜開眼睛,抬起粉嫩的玉臂,指著蕭思溫的身后,神態鎮定自若給出了明確的方向。
蕭思溫扭頭看了看,對于女兒所指的南邊,并沒什么感覺。
“你怎么知道,那邊是南方?”蕭思溫詫異的問蕭綽。
蕭綽脆聲答道:“我嗅到了海風的腥咸味。”
蕭思溫一下楞住了,過了一陣,他突然仰面朝天,哈哈大笑不止,“吾家有女如鳳。”
這一仗,李中易大獲全勝,沉浸在睡夢之中的蕭凜,以及他的族人們,還沒徹底清醒過來,就變成了大周的俘虜。
四千余武裝到牙齒的鐵血勇士,偷襲絲毫也沒有防備的奚族營地,其實,勝負早已注定。
就在剛才,懷揣著匕首的一個奚族少女,突然刺死了一位不及防備的大周勇士。
于是,整個遷州奚一族,無論男女老少,全都在刀槍的威逼之下,被捆得結結實實,分別看管了起來。
和四分五裂的大周帝國一樣,看似強盛的契丹國內部,遠不是鐵板一塊。
如果,把捉來的俘虜,全部殺光,李中易即使用腳趾頭都可以想到,他將成為整個契丹民族最最敵視的敵人。
做出傻事,讓整個契丹民族團結一心,共同對付李中易這個舉族的敵人,咳,李中易這得多腦殘呀?
既是草原民族,那就按照草原的規矩來辦好了,李中易坐在蕭凜的大帳之中,硬逼著蕭凜給遠在遷州的耶律斜軫寫了一封信。
書信的不多,目的只有一個,要想留下蕭凜等人的小命,拿贖金來!
李中易十分“好心”的找來兩個身有殘疾的奚人老漢,給了他們兩匹瘸腿老馬,放他們去遷州送信。
廖山河去了榆關,楊烈坐鎮潤州,李云瀟也就搖身一變,成了抄家總指揮。
和契丹人相比,奚人一族雖然戰力不足,卻更擅長農耕。眾所周知,農耕民族所積累的財富,絕非游牧民族可比。
于是,李云瀟在這座超過萬人的遷州奚營地之中,抄掠出不少好東西。
更美妙的是,李云瀟在遷州奚的營地,找到了幾千輛“奚車”。
這種奚車,前寬后窄,輪子頗大,上面有棚,可以遮風避雨,載重量頗為不小,有些類似美帝西部牛仔片里的大蓬車。
李中易有心引蛇出洞,故意傳令原地休息,等著耶律斜軫上勾。
大帳之中,李中易沐浴更衣完畢,斜靠在幾案邊,翻閱軍報。
這時,李云瀟領了一個身材火辣、體態豐腴,渾身上下散發出狐媚子氣息的奚族美妞,走到大帳前。
一直守在帳門口的竹兒小娘子,見了此情此景,她那迷人的美目之中,幾欲噴出火來。
“爺已經睡下,任何人不得打擾。”竹兒小娘子伸出粉嫩的玉臂,惡狠狠的攔住了李云瀟的去路,眼里閃爍著的殺人厲芒,令李云瀟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