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屋里一共有個女人,分成兩撥坐,那位自詡不凡的千金身邊有三個年紀略微大一些的婦人,也不知道先前就認識,還是后來結交的,那三個婦人顯然都聽那“千金”的,所以秦黛心一進來,就有人忍不住朝她發難了。
炕的另一頭坐著的五個女人,顯然與她們不是一路的,大概是受了排擠,又或者不想招惹事非,這五個女人靠邊坐著,一副十分謹慎的模樣。
秦黛心暗暗笑笑,這場面,有點意思。
“這話說得好奇怪,我怎么聽不懂啊。”秦黛心朝著那“千金”看過去,“不知道這位姐姐可否為我解惑?”
那人看了秦黛心兩眼,臉上閃過一些警惕,不過隨即掩飾了過去。
她只道:“你是能作主的?”
秦黛心攤攤手,“很明顯啊,不然我來干什么?大半夜的,我可沒空跟你們逗悶子。”
那女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半天才道:“我姓于,夫家姓王,你可以叫我于氏。”
“哦”秦黛心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于氏朝秦黛心身后看了兩眼,才道:“怎么,她們沒跟你說?”
秦黛心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我只想聽聽你怎么說。”
于氏這才道:“這家店,是我夫家二哥的產業,我二伯辛辛苦苦的建立這么個產業不容易,誰想那幫殺千萬的人販子居然把這店強搶了去,還把我二伯和我相公給殺了,又擄了我,和我家里這三個婆子。”于氏語調悲涼,又低頭拭淚,旁邊那三個女人不住的點頭,像是要力證她說的全是實話一般。
于氏見秦黛心沒出聲,便繼續道:“如今我夫家已經沒人了,你們既然抓了那些人販子。就該把這地方騰出來,交給我才是。”她抬頭環視了一下屋內,一副看自己家的模樣。
秦黛心總算知道紀婉兒她們為何是那副模樣了。
嚴格來說,紀婉兒。雪晴和玲子三人,都算是好人,她們雖然都殺過人,可她們是正直的人,講的都是公道,行的都是端正。也只有在別人來冒犯她們的時候,她們才會還擊。可如今這于氏聲稱自己是這店的主人,她們便覺得自己是有錯在先,所以才會對于氏的種種不合理要求忍氣吞聲。
秦黛心冷哼一聲,先不說這于氏是不是店里的主人。即便她是主人又怎么樣?自己這些人又豈是她能算計的?再說,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心中沒有那么多道義。
“是嗎?誰能證明?”
幾個人沒想到她會這么問,愣了一下之后,那三個圍在于氏身邊的人才紛紛道“我。我們都是奶奶的下人,我們能證明。”
秦黛心朝一旁那幾個女人看了過去,這些人與于氏她們一起被關在地窖之中,想必應該知道真相。
那幾個女人一見秦黛心看過來,連忙低下了頭,有的甚至還閉上了眼睛。
于氏看了暗笑,嘴角微微一扯。
秦黛心知道那些人是忌憚于氏。不然的話絕對不會是這種表情,但同時,這種反應也能證明,這個什么于氏絕不會是這店的主人,一個正經的生意人,德行就算不好。也不會太差,怎么會威逼恐嚇這些女人呢!
反觀于氏身邊那幾個婆子,三人穿著打扮各異,有一個人更離譜,身上還穿著打補丁的衣裳。蓬頭垢面且不說,單是那一雙眼睛,單看那神態,就不像是有錢人家的婆子,就算是粗使婆子,也不像。
秦黛心倒是不急于揭穿這個于氏,只是道:“你們四個明顯是一伙的,她們說得話如何能算數?你手里可有這酒樓的紅契?”
于氏眼珠一轉,只道:“這種地方,官府連稅都不收,哪里還有紅契這種東西?況且這客棧原是我家二伯的,我夫家也沒有別的人了,我二伯無子,只有我相公一個弟弟,如今他們二人都去了,這客棧自然是我的。”
“口說無憑啊!”秦黛心似笑非笑,就是不肯松口,仿佛再戲耍這個于氏一樣。
于氏皺眉,破口大罵道:“你們這些賊,搶了人家的客棧,還理直氣壯的,信不信我把你們告到官府去。”
秦黛心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
“剛才你不是還說官府不收這里的稅嗎?人家收不到錢,憑什么管你的事兒啊。”
于氏自打嘴巴,又恨又惱,“總之這客棧就是我的,你們,你們給我滾出去。”
說不過,就來橫的?
行啊,這個她最在行了。
秦黛心冷哼一聲,只道:“我們救了你,你就是這么感謝自己的救命恩人的?你倒是想占便宜,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
于氏大驚,心想莫非這丫頭還有什么來歷不成?也是也是,能把人販子捉起來的人,應該有兩把刷子的,那幾個壯漢身子骨都很壯實,一看就是個練家子。于氏咽了咽口水,突然有點后悔了,可她現在騎虎難下,難道就這么放棄了?
不行。
“沒有天理了,這是要絕了我這寡婦的活路啊!老天爺啊,你睜睜眼吧,下道雷劈死這些黑心肝的吧!”
雪晴大怒,幾步就竄到那于氏面前,抬手就給了她一個嘴巴。
于氏一愣,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有人敢動她,她那張不見淚的臉錯愕了一會兒,接著便更夸張的嚎了起來。
眼前這一幕,足以讓紀婉兒幾人震驚,震驚之余她們也回過味來了,這于氏,就是個無賴,根本不是這客棧的主人,自己這是被她騙了。
三人都是見識過風浪的人,卻不想讓這么個人給騙了,大半夜的還把秦黛心給攪來了,這真是……
秦黛心也不介意,待那于氏嚎得沒了力氣,躺下來喘氣歇著的時候,她便問道:“怎么,不嚎了?”
于氏沒說話,不過還是很不服氣的樣子,她身邊那三個婆子倒是比較識相,一個個兒的都不吱聲了,也不像最開始那么趾高氣昂的了。
世上就是有這么一種人,欺軟怕硬。
“我勸你還是老實點,不然的話,我可不敢保證你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于氏聽了這話,不由得一個激靈。
秦黛心冷笑一聲,又道:“我雖然不做販賣人口的買賣,可我比他們更壞,人販子好歹為了錢,不會傷你們的性命,可我這個人,卻是隨時可能要人性命的。”
大伙聽了這話,心里更突突了。
秦黛心似笑非笑的看了于氏兩眼,見她臉色發白,才又道:“你長得倒是還過得去,也難怪人販子朝你下手,我勸你最好老實點,不然的話,我就把你丟到草原上去喂狼。”秦黛心是殺過人的,身上自有一股戾氣,她若是兇起來,那種氣勢根本就不是這些婦人能夠承愛的。
于氏這會兒早就嚇破了膽,哪敢再說話,恨不能暈過去才好。
秦黛心見她老實了,這才滿意了,又把屋里的每個人都細細打量一遍,才轉向出去了。
雪晴,玲子二人連忙跟上,紀婉兒忿眼的瞪了于氏一眼,也出了屋。
“主子,是屬下辦事不利,還請主子責罰。”
秦黛心揮揮手,“算了,你們也不想的。這婦人如此理直氣壯,你們一時不察也是難免的。不過,她的演技很卑劣,幾乎一眼就能看穿,偏你們就信了。”說到這兒,秦黛心有種無奈的感覺。
學不會看人,就學不會騙人,根本做不成細作。一路走來,她已經這些人已經得到了鍛煉,應該學得有模有樣了,可誰知竟連一個婦人都輕易把她們騙過了。要是遇到高手,只怕她們連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主子,是我們不好,我們……”玲子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了。
秦黛心嘆了一聲,“算了,明個兒有時間,我再跟你們說說。”這事兒一時急不來,雪晴和玲子的性格,都不適合做細作,天賦這東西,是學不會的。不過,即便不能成為優秀的細作,她們也應該學著去認人識人,最起碼,得保住命吧?
紀婉兒也挺慚愧的,在一旁暗恨,心想自己整天說自己是老江湖,結果呢,被一個婦人騙了。這人明明演技不怎么樣,可當時自己是怎么想的呢,怎么就信了她的鬼話呢?
秦黛心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便道:“婉兒姐姐,你也別太自責了,其實啊,你們就是太善良了,把人從地窖救出來以后,你們就自動把她們規劃到可憐人的圈子里去了,認為她們是弱者,是受害人,同情她們的時候,戒心自然就放低了。那個于氏,確實會做戲,我想她以前應該是做仙人跳的,不如你們再去問問旁人,看看有沒有知道她底細的。”
三人連連點頭,可不就是這個理嗎?那于氏太過理直氣壯,讓她們在同情她的同時,認為她的話都是理所當然的。現在想來,自己真是白活了,連這么簡單的事情都不明白。
就在這時,馬群從前邊跑了過來,看到秦黛心以后,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他快步走到秦黛心面前,小聲道:“三小姐,找到了。”
秦黛心聽了這話,眼睛就是一亮,意外之財來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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