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婉兒急風似火的推開了秦黛心的房門,還沒等秦黛心說話,她便像鍋里爆炒的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咋呼起來,“玲子說你臉色不太好,出什么事了?不會是得了什么急癥了吧?唉呀,這可是件不得了的事兒,快給我看看。”說完便把挎在肩上的醫藥箱放在桌子上,急不可耐的來拉秦黛心的手腕。
秦黛心哭笑不得,放下被她挽起的袖子,連聲道:“沒事,我沒事。”
紀婉兒盯著她的臉色看了幾眼,見她氣色不錯,確實不像有事的樣子,這才放下一顆心,還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出什么事兒了呢!”說完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自徑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抿了幾口才道:“可玲子怎么說你臉色不好呢!”
秦黛心訕訕的,慕容景要走,她臉色能好才怪!他只身犯險去瓦那也就罷了,偏那頭還有個虎視眈眈的周心淼。此行危機重生,迷霧茫茫,只怕一個不小心,就要落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
秦黛心知道,這個時候正是最危急的時候。周心淼背后到底藏著什么人,她們不得而知,炎黃里出了叛徒,想必已經把他們的行蹤,打算都透露了出去。他們在明,敵人在暗,那些不明身份的人,就像盤踞在暗處的毒蛇,指不定什么時候就從暗冷潮濕的地方竄出來,張開血盆大口,狠狠的咬上他們一口!這種時時刻刻要防著暗處的人竄出來的感覺,實在不太好。
秦黛心嘆了一聲,方才開口道:“既是請了你來,就沒想瞞著你。”遂把自己的猜測都跟紀婉兒講了,也簡單的說了說周心淼的事兒。
紀婉兒聽聞慕容景要一個人進草原,當下就是一愣。后又聽了周心淼的事兒,不由得大急,也不問秦黛心有什么打算。忍不住就開口道:“這可如何是好?九爺身嬌肉貴,可偏要以身犯險。這怎么得了?拋開危險不說,還有個娘們兒在那邊等著挖你墻角,這事兒可忍不得。”
秦黛心沒出聲。
紀婉兒是江湖兒女,一向快意恩仇,說出來的話不夠委婉,好聽,卻是實在的大實話。
“你有何打算?要我說,無論如何不能讓九爺一個人去。”紀婉兒當秦黛心是推心置腹的生死之交。因此也不避諱,直接道:“我一向曉得你這個人,是個膽子大的,又不怕死,難道你就放任九爺這么不管不顧的一個人去?”話里話外的意思,是讓秦黛心無論如何都跟著,好像這樣,就萬無一失了似的。
秦黛心垂了眼眸,默默道:“我是不怕死,可他卻是怕我死。更怕我會落入那女人的陰謀里。”
紀婉兒腦中突然涌出投鼠忌器四個字。
秦黛心就是九爺心里的那個顧慮,是九爺的七寸!秦黛心若是跟著九爺,只怕九爺就會被縛住手腳。不得施展。正是因為九爺心里也清楚這個,所以才會動了只身赴險的念頭!
“那,那怎么辦?”紀婉兒也知道慕容景這么做,完全是為了保護秦黛心,從一個男人保護心愛女人的角度來說,這舉動無可厚非。
秦黛心嘆了一聲,才接著道:“所以我才會找姐姐來商量。姐姐,我明知道他要走,可卻不能攔他。如今我成了他最大的軟肋,若是執意與他同行。恐怕就是在害他。九爺雖然足智多謀,可畢竟也是血肉之軀。我擔心他。”
秦黛心說得真情切意,紀婉兒聽得極為認真。
到了這個時候,紀婉兒也聽出味來了,秦黛心叫自己來,只怕不是聽知心話,出主意這么簡單。
“你想怎么做?”她問得極為認真。
秦黛心杏眸里閃過一絲決斷,不容質疑的決斷,語氣也是無比的堅定,身上竟透出幾分決然而然的味道來:“王爺需要幫手,段大哥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人選。”
紀婉兒一愣,隨即期欺艾艾的道:“段,段大哥,關我什么事?你自己去問段大哥好了。”她一顆心七上八下的,頓時有些不是滋味。
秦黛心對這話頗有些微詞,她用三分埋怨,七分打趣的口氣道:“婉兒姐姐怎么這樣?段大哥對你什么樣,大家都看得真真切切的。他是真心實意的把你放在心里,事事以你為先,你說這話,不嫌愧得慌嗎?”
紀婉兒驀的瞪大了眼睛,隨后雙手叉腰,又拿出當初在街上對付潑皮無賴的氣勢,略略提高了音量,道:“好啊,敢情你這是替人打報不平呢?我還以為你跟我姐妹情深,不知何時你竟替那個大胡子說上話了?”
紀婉兒的模樣實在好笑,明明心里甜蜜的緊,可臉上偏要裝出一副虎姑婆的樣子,不倫不類的,讓人想不笑都難。
“我是說認真的。段大哥本就看重姐姐,姐姐不知道嗎?”
她這么一說,紀婉兒倒不好在辯駁什么了,說不知道,那就是在裝傻充愣,秦黛心多精明的一個人啊,自己騙得過旁人,可決計騙不過她,要說知道,那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嗎?
紀婉兒鬧了個大紅臉,不知道怎么答話了。
秦黛心這才道:“九爺帶著咱們來的目的,就是要鏟除奸佞,此事本與段大哥和姐姐無關,可里頭牽扯到了孟啟茹,無關也變有關了。段大哥是江湖人,若不是為了報仇,何至于被扯到這朝堂的暗潮里來?姐姐,如今我厚著臉皮問你一句,能不能讓段大哥跟著王爺去?”
紀婉兒聽著秦黛心的話,時而點頭,時而沉思,聽到最后一句的時候,當下便爽快的道:“有何不可?他本就是追隨九爺而來……”
秦黛心打斷她,只道:“姐姐,不一樣。”
紀婉兒不太明白,直直的看著她。
“九爺帶著咱們來之前,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可以說是準備充足,目的明確。如今出了事,一切計算都被推翻了,原來的打算只怕再不能成行,所以危險更勝之前數倍。”段興和慕容景之間是交易關系,秦黛心沒有把握,這種關系會讓段興義無反顧的跟著慕容景。
紀婉兒想了想,低著聲音道:“這事兒,你該與段大哥商量,他去不去,都自有打算。依我對段大哥的了解,只怕他是愿意跟著九爺去的,不管有多危險,只要能抓到孟啟茹,他都甘愿。”
秦黛心對段興的態度,是有幾分把握的,她之所以找紀婉兒來,是想事先跟她通個氣,再順便看看她的態度。這事兒說到底也是她自作主張,她不希望日后紀婉兒因為這個埋怨她。
“話是這么說沒錯,可我也得先問問你的意思啊!免得日后你埋怨我。”秦黛心帶了打趣的心思去說這話,聽起來倒是輕松不少。
紀婉兒臉一紅,轉頭道:“你盡管問他去吧!與我無關。”其實紀婉兒也是給自己留了一條路的,段興是真漢子,把兄弟的仇恨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而紀婉兒自認自己在他心目中雖然占了一席之位,卻還沒到舉足輕重的地步,因此干脆不當這個家,讓他自己做決定去。
秦黛心拉了她的手,埋怨道:“你啊,哪兒都好,就是嘴硬!嘴硬能占到便宜不成?日后你若是想做個賢妻良母,可把這脾氣改改吧!”
紀婉兒眼睛亮亮的,回嘴道:“你有這工夫說我,不如想想接下來怎么辦?段大哥跟著九爺走了,難道我們這些人要打道回府不成?別人不說,光我,頭一個就不服氣。”紀婉兒來瓦那,是要報復的,即便不能手刃姓孟的,也想伸手攪一攪,水渾了,旁人也好下手不是?
秦黛心假笑兩聲,對紀婉兒挑眉道:“我可像那種半途而廢的人?九爺不想我去瓦那,無非是怕我成了別人的盤中餐,被人拆骨入腹,我暫時不隨他去,也是想安他的心。等他打開了局面,我自是要從中周旋,幫他一二的。”
紀婉兒聽到這話,眼睛不由得變得亮亮的,她就知道,秦黛心絕不是那種坐以待斃之人,她這么說,就證明日后自己還有去瓦那的機會,總之沒白來一趟,她就很高興了。
“如此最好了。”
秦黛心笑笑,又把話題扯到丹藥上去了,“……出門在外,這種東西最不能少,什么止血散,去瘀膏,總要多備一些,也好讓人安心。我身邊左右還有你,即使真有什么三災六痛的,也好辦,他們卻是不同的。”
紀婉兒連連點頭,“你放心,我這就回去準備,一定預備足足的。除了止血的,去瘀的,另外再給他們備下些解毒的,刀傷藥也不能少,還有麻沸散,迷煙,這種東西留著對付草原那群賊,最好不過了。”
“還是姐姐想得周到。”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紀婉兒便起身回去準備了。秦黛心估計,慕容景會在這一兩日之內動身,所以留給他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送走了紀婉兒,秦黛心便讓玲子請了段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