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嫁

第一百二十九章 暗涌

話說的很滿,但等到安若瀾再去勸安若瑾時,卻碰了壁。

因為擔心自己留在這里女兒會不愿開門,慕容氏說完話后,就匆匆回了鎖桐苑,去安排布置接下來的事兒了,眼下只剩了安若瀾一人守在安若瑾房門前,就是想尋個人商量都辦不到。

在涼颼颼的初春冷風里站了兩刻鐘,安若瀾冷得直跺腳,因為廊下陰涼,她只好跑到走廊外,一邊跳著腳曬太陽,一邊對著屋里可憐兮兮地大喊:“瑾姐姐,外面好冷啊,你快開門讓我進去啊,冷死啦!”還裝模作樣地打噴嚏咳嗽,不時跑過去敲一下門。

屋里,安若瑾哭的眼睛都腫了,趴在床頭的雙臂也是又酸又麻,聽到屋外的喊聲,她慢慢爬了起來,啞著聲音道:“既然冷,你就趕緊回房去吧!不要守在這里了!”

不是不心疼妹妹,只是她此刻真的不想見任何人。

聞言,安若瀾氣惱地狠狠一跺腳,二姐性子怎么這么倔呢!

眼珠一轉,她忽地大叫一聲,“哎呀,好痛!”

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安若瑾的心瞬間提了起來,急切問:“瀾兒,怎么了?”

一邊問,一邊已是擦掉腮邊的淚水,顫著酸麻的雙腿,起身出了里間,往門口走。

聽得門里輕微的腳步聲,安若瀾捂著嘴暗暗心喜,而后又哎喲哎喲大叫起來:“嗚嗚嗚。好痛啊,我崴到腳啦,嗚嗚嗚!”

安若瑾已走到門邊。聽到她的哭聲,哪里還有心思再使性子,忙就一把拉開了門,急切問道:“怎么這么不小心,哪只腳崴了?”

誰知出來一看,人好好地站著呢,嬉皮笑臉的。哪里像是崴了腳?

“你——!”知曉被騙了,安若瑾氣得瞪大眼。一跺腳,轉身就要回房。

“瑾姐姐!”安若瀾哪里會讓她如意,當即就追上去,一腳踩進門檻里。擋住了半關的門。

安若瑾見她笑得死皮賴臉,又是好笑,又是氣惱,嗔怒地威脅道:“趕緊把腳收回去,不然我可要關門了,夾到了可別怪我!”

這么點小威脅,安若瀾才不怕,她撅撅嘴,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就是不肯收回腳。

見狀,安若瑾也來了氣,當真不管不顧地關門。她想著,只要受了疼,看那只作怪的腳還敢不敢再攔著。

她想的簡單,卻不想自家妹妹比她更倔,也比她所知的更賴皮更狡猾。‘

幾乎是門板一碰到自己的腳,安若瀾就大叫了起來。

“哎喲。好痛啊,好痛!”她一邊叫。一邊可憐兮兮地去看安若瑾,但腳下就是不肯動一下。

安若瑾那里真狠得下心傷她,一聽她叫痛,即便知道她是故意在窮嚷嚷,也還是立即收了手,拉開門氣惱道:“進來吧!”

說罷,自個先回了屋里,安若瀾趕緊笑嘻嘻地跟上,還順帶關上了門。

進到里間,見安若瑾坐在床頭抹眼角,安若瀾收起方才的不正經,小心翼翼蹭過去,挨著她坐下,輕聲道:“瑾姐姐,你別難過啦,大娘也是關心則亂,她現在知道真相了,還說要給你報仇呢!”

安若瑾手一頓,苦笑著搖了搖頭,“現在說這些又有什么用?總歸母親她不相信我,即便這次解釋清楚了,也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見她如此消沉,安若瀾不禁有些無措,撓了撓后腦勺,她道:“話不能這么說。”

說完這句,后面卻是不知如何接下去了,盡管活了兩世,經歷過許多,但她也不是萬能的,老實說,她還真是不太懂得安慰人。

最后絞盡腦汁,她也只是吭吭哧哧地勸解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吧,至少這一次,你就原諒大娘吧,方才在外面,我看大娘急得都要哭了,我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看大娘紅眼睛呢。”

聞言,安若瑾一怔,說不動容是假的,但心里的委屈,卻讓她無法輕易地點頭。

僵硬笑了笑,她故作毫不在意道:“你才多大年紀,沒見過也是正常。”

這番話明顯是在狡辯,也不知她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旁人聽。

聞言,安若瀾暗暗撇嘴,心道,我可比你大多了,不過這話是不能說出口的。

見她嘴上不在乎,手中卻絞緊了帕子,眼中更是明滅不定,安若瀾知曉她是嘴硬心軟,便又道:“不管怎么說,大娘是心疼在乎你的,誰能不犯錯呢?只要能改就行,你就原諒大娘這一次吧,你就原諒了吧!”

邊說,還邊抱著她的胳膊搖晃撒嬌,一副她不答應就不放手的無賴架勢。

安若瑾心里其實早就釋然了,只是嘴硬拉不下臉,眼下被這般一鬧,便順著臺階下了,故作無奈地頷首道:“好了好了,再晃我都要暈了,我答應就是了!”

“太好啦!”安若瀾撫掌大笑。

安若瑾笑嗔她一眼,隨即卻又皺起眉來,擔憂道:“不過,安家與謝家是世交,若是母親設計對付謝家人,祖父會不會怪罪?”

“這個……”安若瀾也皺起眉,這個問題她還真是沒有想過,畢竟是謝家不仁在先,即便她們回擊一下,也是情有可原,有何不對的?

愈想愈是覺得不妥,安若瑾道:“此事還是算了吧,我不能讓母親因為我而受罪,我這就去勸勸她!”

說著就站起身來。

“瑾姐姐!”安若瀾趕緊一把拉住她,半是無奈,半是調侃地笑道:“你未免也太小看大娘了吧?祖母可是說過的,能坐穩安家宗婦位置的人。不會是簡單的人,更何況大娘還能壓得住府上其他的夫人?要知道二娘和三娘也都不是簡單的人物,我相信大娘一定能將一切都安排地滴水不漏!”

“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安若瑾仍是不放心,轉念一想,又問:“祖母何時說過那樣的話?”

“額……”安若瀾一噎,總不能說這話是祖母前世說的吧?

前世謝五死后,二姐在謝家吃了很多苦,若不是大娘在背后運作操持,恐怕二姐早就被謝大夫人磋磨地沒了性命。

這事是前世母親告訴她的。因為那時祖母給大娘提供了一些人脈,母親有些吃味。是以便向她抱怨了幾句。

不過這也不能告訴二姐。

心虛地眨了眨眼,安若瀾故作無辜道:“瑾姐姐沒聽過么?我也記不清是何時聽到的了,可能是先前跟宓兒姐姐偷聽墻根時聽到的吧。”

這個說法半真半假,安若瑾是知道她先前跟周宓兒聽墻根的事兒的。是以并未懷疑,而是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轉瞬卻又憂心道:“不過我還是擔心,我要去問問母親有何打算。”

安若瀾也覺得有這個必要,便道:“我也一起去吧。”

不等安若瑾拒絕,她又得意地拍了拍胸口,道:“你別小看我哦,我人脈也是很廣的,要找幫手不過是幾句話的問題!”

安若瑾頓時被她逗笑了,撫著她腦袋大笑道:“喲呵。咱們瀾姐兒本事可真大!”

“呵呵。”安若瀾矜持地一挑眉。

兩人笑鬧一陣,安若瑾又喚了丫鬟來梳洗了一番,這才去了鎖桐苑。

慕容氏聽聞女兒過來。懸在心口的大石總算是放下了,盡管母女倆見面后還有些局促,但好歹,隔閡是消除了。

當安若瑾問起她的打算,慕容氏沒有明說,只道:“這事兒交給我就成了。母親不會輕易饒過謝五的。”

這句話,慕容氏說的是咬牙切齒。

見母親如此在乎自己。安若瑾感動非常,連心里最后那點芥蒂也沒了。

她道:“母親還是當心些好,若是被祖父曉得,就遭了。”

慕容氏也感動于女兒的貼心關懷,便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放心,母親曉得的。”

安若瀾望著這對母女融洽和睦的景象,心底又是羨慕又是高興,想了想,她道:“大娘,此事不如與祖母商量商量吧,如此,即便被祖父察覺了一些,也有祖母可以幫著說說話。”

在她心里,祖母才是真正無所不能的,而且她知道,祖母很護短,一定會幫她們。

“這……”慕容氏有些遲疑,她吃不準婆婆會不會站在她這一邊。

安若瑾卻很贊同安若瀾的話,見母親遲疑,她便勸道:“母親,女兒也覺得只會祖母一聲為好。”知曉母親的顧慮,她又加了一句:“祖母那么疼我,一定也不會舍得看我被外人欺負污蔑的。”

這話說到了慕容氏心坎上,不再猶豫,慕容氏點頭應了。

正如安若瀾所知,老夫人一向護短,知曉自個疼愛的孫女被這般污蔑侮辱,她當即就表明了立場,道:“只要不鬧出人命,不做的太過明顯,我這邊都能替你兜著。”

這是老夫人的原話,私下里對慕容氏說的,有了這句話,慕容氏就有了主心骨,有了定心丸,她是徹底放開了手來,準備大干一場。

而此時,謝五還不知大難將臨頭,正為著不能狀告衛國府而惱怒不滿。

人不風流枉少年。

謝五就自詡是風流才子。

說實話,謝五的文采并不算好,至少比起周詠軒與趙宜兩人,他還差得很遠,但他勝在活躍,結交的文人雅士也多,不管是世家公子,還是寒門學子,他都認識不少,這些人,不是看在威遠侯府的面子上謙讓他幾分,就是看中他家族的權勢,刻意阿諛奉承,追捧他的,一來二去的,他的名氣也就打了出去,也是因此,他才能躋身進盛京城杰出的青年才俊之流。

身為威遠侯府的嫡子,又是盛京有名的青年才俊,謝五總是不甘寂寞的,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呼朋引伴地辦一場詩會,與盛京的青年學子們小聚一番。

這不,吃了衛刑兄妹的虧,又被父親訓斥告誡了一番的他,為了發泄心中的氣悶,就起意舉辦了一場詩會。

一開始,謝五只是想著小打小鬧,請幾個處得來的勛貴子弟,以及看的順眼的普通學子,一群人聚一聚就是,但是他的話一放出去,就有幾個平日里慣會溜須拍馬,頗得他青眼的小戶公子進言,說是春闈在即,各省各地有名氣的學子都聚到了盛京來,正是結交的好時機。

不必再多作解釋,謝五已明白其中含義,于是,原本的小打小鬧,變成了大操大辦。

謝大爺聽聞嫡子有心舉辦一場大詩會,以此結交進京來參加會試的各地才子們,頓覺欣慰,他直接給了謝五一大筆銀子,囑咐他好好辦,一定要辦得漂亮,謝五自恃滿口應了,得意地差點飄起來。

既然是大型詩會,請的人自然是不能少,謝五早就已經琢磨好了,他給孟國府,周府,文信侯府,永寧侯府等等,所有在文人學子們心中名聲地位頗高的世家大族都發了帖子,不僅請了這些家族中有名聲的年輕一代,還邀請了老一輩出席點評指導,甚至連晉王府這等皇親貴族,他都厚著臉皮送了帖子,他想的很好,有名有利,才能吸引那些來考試的學子們參加。

帖子發出去后,謝五就忙了起來,為挑選詩會地點,以及各項事宜做準備,而等到他忙得七七八八,回帖也都送到了他面前。

出乎意料的,不僅孟國府,就連晉王府,都回帖表示會按時出席詩會,甚至還表達了期許。

這可把謝五高興壞了,他只是嘗試著給這兩家送了帖子,原想著能有一家出席就是好的了,卻不想,竟然兩家都同意了出席!雖然答應出席的只是兩家的年輕一輩,這也足夠讓謝五覺得長臉的了。

要知道,不管是晉王府這等尊貴的存在,還是處在所有文人心中最高點的孟國府,都不是會隨潑逐流,與外界來往密切的人家,以往謝五也沒少邀請孟國府的少爺與晉王世子參加詩會,只可惜每次都被婉拒了,這一次,他可算是心愿得償,估計天上掉餡餅,也不能讓他更覺得高興了。

謝五摩拳擦掌,只等著大展拳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