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穆長堯更是被逮捕進了府衙,成了殺害鳳鳴先生的嫌疑人。不管兇手是不是他,他的名聲都已經受損。
穆長堯這是真的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了,可惜他還翻身無能。
任憑自己有千百般手段,這里不是他能橫行的京城,這里是忠勇侯府一家獨大的翼州!
雖然無論是礙于安國公府的臉面,長樂長公主府的顏面,還是翼州慶陽伯府的臉面,亦或者是忠勇侯府的名聲,最后穆長堯都不可能成為真正的殺人兇手,背下“弒師”的千古罵名。
但是,讓他吃點苦頭,受點教訓,讓他知道,他還嫩的狠,在翅膀沒長硬之前,還是不要妄圖在忠勇侯府的地盤上,挑釁忠勇侯府的威嚴的好。
后果太沉重,他可絕對承擔不起。
池玲瓏手指漫不經心的敲打著桌面,一下下的,那拍子和著某種歌舞的韻律,倒是有一種安定人心的成分。然而,此刻的池玲瓏卻不免還是有些心慌氣躁。
她在考慮穆長堯會在什么時候被洗白,什么時候被無罪釋放?
她那便宜父親此舉也只是為了給了穆長堯一個痛擊,讓他長點記性,并沒有把他往死里逼的意思,穆長堯最后肯定會安然無恙。
但是,釋放的時間是什么時候?
這其中有一個時間差。
連碧云這等內宅丫鬟。都知道鳳鳴先生在教導穆長堯的時候暴斃,想來現在翼州城但凡有些消息渠道的人家,應該都知道了吧?
呵。怕是這件事現在已經在翼州城轟炸開來,成為最新出門的焦點新聞了。
嗯,……忠勇侯府肯定不會置“未來女婿”于不顧,不會坐視他真的犯下弒師大罪,牽連侯府姑娘的名聲的,畢竟忠勇侯府還要臉,池仲遠還要官聲。
但是。這次啞巴虧穆長堯肯定是吃定了。
而且,若是他聰明的話。想來今晚之前肯定會有所表示的。拖過了今晚,雖然他的名聲還是會洗白,但是這次罪名恐怕也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到京城,傳的人盡皆知。盡管最后穆長堯還是清白的。但是先入為主的概念,穆長堯已經落下薄恩寡義、心狠手辣的名聲了,這對于以后還要承爵的他來說絕對不是好事兒。
池玲瓏想到這些,不由就對便宜父親池仲遠的手段更加佩服。盡管他的計劃里沒有將她這個女兒未來的生活放在眼里,也沒有考慮過,經過今天這件事兒,若她及笄之后真的嫁給安國公府,穆長堯會不會因為此事而遷怒于她,會不會讓她沒好日子過。
嗯。池仲遠肯定是不會想到這些事情的。或許,他想到了,但是不以為意……
池玲瓏也不在意。但是。當她的思緒從穆長堯這次載了的沾沾自喜中回轉過來的時候,她瞬間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翼州城,穆長堯肯定是呆不下去了!不論是池明琬或是池明珍,穆長堯也再沒有機會謀取了!
基于這兩個結論之后,還有一個更深層次的推理。——若是想透了他這次禍事是忠勇侯府給他的警告,而迎娶池明珍或池明琬也無望了。且自己還是個“廢物”,是個占了好位置的“死棋”。那么,……她是不是也應該挪一挪地方了?
想起穆長堯的手段,和他對她的威脅,池玲瓏的臉色就控制不住的一變再變。
不過,再又細想了一會兒,想清楚明白了穆長堯可能的計謀和算計之后,池玲瓏的心跳便也緩緩平穩下來。
她慢悠悠的出聲道:“媽媽,你把柳貞娘先調去給你幫手,小廚房暫時就隨便派個小丫鬟看管就是。”
第三個消息中,周氏只懲罰了她閉門思過外加抄書,卻沒有明令克扣她的月俸,更沒有對碧云或碧月懲罰或毒打,亦沒有對她青嵐院的丫鬟婆子進行處置,想來周氏還沒有查清楚是她在背后推了一把,放出了池明珍和癡池明琬的消息。不然,依照周氏的手段和心性,她受的懲罰肯定不會輕。
但是她又確實“莫名其妙”的被處罰了。池玲瓏瞳孔微縮,她應該想到的,應該是那便宜父親查到了什么了么?
應該是吧!
畢竟,翼州城他能只手遮天,她的舉動想來也絕對逃不過他的眼。
不過,好在周氏還不知道……
姜媽媽聽了池玲瓏的話卻被嚇的不輕。把柳貞娘先調去她身邊幫手?小廚房隨便派個丫鬟?!
姜媽媽有些想不通了。
經過之前她對柳貞娘這個人的觀察,也推測出來柳貞娘這人顯然是個懂藥的。
她簽了死契,肯定不敢謀害姑娘,且辦事妥帖謹慎小心,看管小廚房最是適宜。
但是,若說姑娘對她信任,應該會有一些,但說姑娘對她毫無防范之心,卻絕對不見得。
姜媽媽眉頭微微皺了皺。能到她身邊當幫手的,也是要受她調教的,最后的出路肯定就是像碧云碧月一樣貼身服侍姑娘。
然而,姑娘柳貞娘來到青嵐院還不到一個月,這晉升速度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姜媽媽自覺姑娘做事不會這么莽撞。
何況,院里的小廚房隨便交給一個小丫鬟?
姜媽媽可是還清清楚楚的記得,碧霄那丫頭有些不正派,是個黑心的貨色。整天鬼鬼祟祟的要求的自己一個人呆在小廚房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又要出些謀財害命的幺蛾子了!
既然知道碧霄不好,還這么給她犯罪的時機,這么縱容她的惡念,姑娘到底想做什么?
姜媽媽心慌慌。額頭上的細汗都要出來了。她本就兩鬢花白,此刻因為擔心,面頰更顯凄楚。
池玲瓏看出了姜媽媽的憂慮。倒是笑著握住了姜媽媽的手,輕聲說道:“媽媽,信我。”
簡簡單單四個字,就讓姜媽媽那顆燥亂不安的心,慢慢的平定下來了。
不過一會兒功夫,姜媽媽就一握拳,一咬牙。站起身對池玲瓏道:“姑娘,那老奴先去辦事了。”
池玲瓏送走了姜媽媽。而后又坐到桌前,若有所思的品著茶,雙眸卻直勾勾的盯著內室角落里,懨懨的沒有一點精神的白色小倉鼠。
她自然知道碧霄不是個好的。把小廚房單獨留給她肯定不妥。
只是,碧霄行事謹慎,現在又被柳貞娘發現了秘密,被柳貞娘嚴防死守著。她若不把柳貞娘調開,給她作案的機會,碧霄這顆釘子她又要怎么拔出來!!
三年了,碧霄在她房里待得時間夠久了……
不說池玲瓏又在心里謀劃著什么,卻說聽了姜媽媽吩咐的柳貞娘和碧霄,此刻兩人卻都震驚不已。
不過。碧霄的眸中的驚中夾雜著難以言說的喜氣。
她不動聲色的看一眼僵硬著臉的柳貞娘,低垂的眸中劃過解氣的快.感。
碧霄對于柳貞娘的不識抬舉早就恨得牙癢癢了。因為之前被柳貞娘撞翻了姑娘的茶,她唯恐柳貞娘發現她在姑娘的茶里加了料。更何況,那件事之后,柳貞娘確實也對她嚴防死守的。
不過,好在她做事謹慎,沒有讓柳貞娘抓住把柄。
然而,因為這人的死心眼兒。她這段時間都再沒機會在姑娘茶水點心里加料了。
這可是老夫人的吩咐,斷了一天她的賞錢就要少那么幾兩。索性老夫人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的“失手”,不然,她肯定沒好果子吃。
而且,她還敢肯定柳貞娘對她下過藥,讓她拉肚子拉到虛脫。這事情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總有一天要報復回來。
不過,眼下這臭娘們要被調走了,以后這小廚房就又是自己一個人的天下了。
碧霄極力忍住想要出口的大笑。一邊在心里暗恨道,等這邊成了事兒,她回了榮壽院,成了老夫人身邊的得用奴才,一定要把柳貞娘打死解氣。
一邊卻也不由偷瞄姜媽媽一眼,吶吶的開口問道:“是柳姐姐犯了什么錯么?姑娘怎么要把柳媽媽調開呢?”
姜媽媽老成精的人了,若是沒點手段,也不可能在這深宅大院,把小小的池玲瓏護持到大。
之前是因為被碧霄這丫頭老實憨厚的長相蒙蔽了,她才會覺得這是個好的,對她多有照看。然而,在發現了這丫頭的惡毒和心狠手辣,以及已經黑了、不安分的心思后,姜媽媽哪里還能不對這丫頭心生防備的?
只是,姜媽媽又哪里能讓碧霄發現她心里對她的警惕?
姜媽媽卻是拉起柳貞娘的手,笑著說道:“哪里就是犯了錯了?是你們柳媽媽得了姑娘歡心,姑娘要把真娘調到我身邊給我打下手呢。”
姜媽媽笑的一臉慈祥,眉眼都擠到一處了,又對柳貞娘道:“我年紀大了,人老了,許多事兒都記不住,你在我身邊,給我提個醒,打個助手。好妹妹你可別嫌棄姐姐羅嗦。”
給姜媽媽打助手?這是姜媽媽在培養,以后姑娘院里大管事兒的節奏么?
原本還暗喜不已的碧霄頓時臉色有些僵硬,還有些陰狠的扭曲了。
而原本來了青嵐院幾年,一直做著各種雜事的粗使婆子,看到柳貞娘短短一個月時間不到,就成了姑娘的心腹,各個羨慕嫉妒恨的恨不能把后牙槽都咬碎了。
偏還要喜氣洋洋的給柳貞娘賀喜,眾人更加覺得牙酸眼疼的。
“恭喜妹妹了,以后就在姜媽媽身邊侍候了,妹妹真是好福氣。”
“就說妹妹是個有福運的,這一步步往上升的快喲,妹妹今后可別忘了提攜提攜咱們老姐們。”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的熱熱鬧鬧的,柳貞娘臉上的表情卻是僵硬的不能再僵硬了。
她說不出唯心的喜氣的話,只能嘴角扯開一點弧度,僵硬的“哪里,哪里”個不停。
這態度有些敷衍,還有些冷淡漠然,一眾丫鬟婆子們都是人精,看到柳貞娘這幅做派,一個個的臉上的表情可都有點不好看了。
便又幾個年長的婆子,面上笑意盈盈,肚里就止不住的暗罵著“拽什么拽,再拽還能上天不成”“丑婆子多作怪,怎么不把自己作死了”“還沒離地呢兒,就不認人了,果然是個臭不要臉的!”
然而,她們也只敢在心里把柳貞娘往死里唾罵,真要讓她們當面和柳貞娘翻臉,她們現在還真不敢。
人家已經抱上大腿了,盡管她們對她不喜,現在不還是要趕緊的也抱緊了這丑婆子的腿,好讓他也能把她們帶一帶,讓她們也能得主子的青眼。
眾人把能去姜媽媽身邊當成了通天的捷徑,然而柳貞娘心里卻掙扎苦悶的不行。
如今這一攤子事兒,小廚房里還有個心思不軌的,不把那心思黑的丫頭及早揪出來,她哪里就能安心的去姜媽媽身邊當差了?
柳貞娘確實懂些黃岐之術,且還不僅僅是簡單的入門那么簡單。她的天賦在當時的家族那一代是最高的,可惜身為女兒身。
然而,父親終歸不想埋沒了她的天分,暗中也教她些醫術。卻沒想到,她能比作為未來家主培養的大哥,學的還要快、要好。
作為一個習醫十余載,且出身杏林世家的千金,碧霄要在她眼皮子底下出幺蛾子,一次兩次她興許發現不了,但是三次、四次、五次之后,她總歸是要發現一些貓膩的。
那么淺淡的藥粉味兒,若是別人興許嗅都嗅不到,她生來對藥物敏感,豈能發現不?
然而,碧霄那丫頭不僅手段陰狠,做事兒謹慎,手腳也干凈。
她只能發現她給姑娘茶里下藥,卻不知道那藥到底有什么作用,會不會要人命?
在沒有確切的證據能將碧霄徹底打下去之前,她不想打草驚蛇,讓這丫頭有了防范之心。
池玲瓏對她們母女有救命之恩,她自然也想著拿命去還,怎么會容忍她的丫鬟暗中謀害她?
柳貞娘也想著將碧霄行為不妥這件事兒告訴池玲瓏。但是,碧霄在池玲瓏身邊,已經貼身侍候三年了,她這個后來著,說實話,若不是姑娘慈悲,說不定和女兒現在都一命黃泉了。
姑娘可憐她,卻不一定全然信任她。
柳貞娘不敢拿著那一點微妙的“特殊對待”,去賭姑娘的心思。她現在手里也沒有確切的碧霄犯事兒的證據,看來一切只能徐徐圖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