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府一家人的到京,好似讓整個京城都熱鬧起來。
池玲瓏在隔日去池府參加團圓宴的時候,便被池明瑄拉著手,興高采烈的告知,單是今天一天,京城中便有許多人往侯府送來拜帖。
那些帖子周氏收到手軟,笑的眼睛都瞇成一條線了。
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雖然忠勇侯府是新搬遷入京的,京城中的各個勢力,對于忠勇侯府這個龐然大物,還是很重視的。
池明瑄和池玲瓏說著悄悄話,另外幾個姐妹也隨之進了花廳。
這些人看見池玲瓏時,眸光都暗了暗,便連窩在手中的帕子,也都被絞成了麻花狀。
二姑娘池明琬和三姑娘池明珍等人,此刻看著池玲瓏的眸光,俱都有些隱晦的羨慕嫉妒恨。
她們之前對于池玲瓏被賜婚給秦王這件事,是非常幸災樂禍的。
可是,當得知昨日下午,秦王竟派了心腹過來侯府,親自接池玲瓏回秦王府,這幾個姐妹對于池玲瓏,不免就更加羨慕暗恨起來。
秦王雖說名聲不好,長相卻英武不凡,加之他又是大魏唯一一個手握重兵的異姓王,貴女們畏懼于他的名聲,不敢嫁給他,但有關秦王妃這個頭銜,可以帶來的,所有能滿足女人虛榮心的東西,眾人也還是覬覦,甚至都渴求非常的。
秦王位高權重且不說了,沒想到還那樣知冷知熱,竟親自派人來池府接池玲瓏回去?
池府這幾個姐妹,昨日親自送走了池玲瓏后,看著她出行的排場,看她出盡風頭。心里嫉妒之火更是燒的旺盛。
然而,不管她們多么嫉恨池玲瓏,現在也不敢觸池玲瓏的霉頭。
池府的三大家子人,今日全都到齊了。
因為是家宴,又是團圓宴的緣故,沒有外人參加;在花廳開宴時,中間也沒有用屏風隔開。
池玲瓏現在身份貴重。少不得要被幾個姐妹起哄著敬她酒水。
興許是心里本就窩了火。以池明琬和池明珍為首的幾個姐妹,一杯杯的敬著池玲瓏。
若不是三嬸兒江氏,后來實在看不下去了。池玲瓏又已經雙頰染上暈紅,明顯一副快要醉到的模樣,怕是這宴席也要好一段時間才能散。
這一晚,池玲瓏的馬車從池府出來時。幾乎就要趕上宵禁的時間。
若不是秦承嗣砍她遲遲不歸,親自過來尋她。池玲瓏今晚能不能順利回到秦王府,還是個未知數。
池玲瓏一夜好眠,到了第二日四更天,宿醉導致的頭疼。卻讓她整個腦袋都難受的要炸開了。
她窩在秦承嗣懷中,咦咦嗯嗯的折騰不停,直到天亮了。又聽昏昏睡了過去。
池玲瓏起床后,聽六月說。孫琉璃將會在今天拜訪她,且他們主子之前早起訓練完,便進了宮,便打著哈欠點點頭。
她很久時間沒見到孫琉璃了。
至于秦承嗣,她之前沒聽說過,他今日要進宮啊?
池玲瓏腦子漲疼,索性不再多想。
用過早膳,又稍微歇息了片刻后,聽六月說,孫琉璃已經過來了,也是親自迎了出去。
池玲瓏已經有將近三個多月沒有見著孫琉璃了,現在甫一見到她,便再次被驚艷的晃了神。
孫琉璃的長相,有種咄咄逼人的美艷,偏她渾身的氣質,以及舉手投足間的風華絕代,每每又看到池玲瓏失神。
以前好歹和她相處了那么長的時間,池玲瓏在孫琉璃面前,才不至于總是失魂落魄,倒是沒想到,這么長時間沒見面,現在甫一看見她,池玲瓏竟是又變成了個小花癡。
池玲瓏呆呆的看著孫琉璃走進,看她容貌瑞麗,蕊彩翩躚,穿著一身滾著金邊的水紅色錦衣,額頭墜一顆墨黑色的珍珠。
那紅衣紅的妖艷灼目,黑珍珠黑的那般壓抑深沉,兩項對比襯托之下,到愈發顯得她雪白的嬌顏糜麗魅惑,紅唇妖嬈。
孫琉璃面含笑意,一步步朝池玲瓏走來。
她步伐愜意安然,仿佛走在云端,有種恣意的風流散漫;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池玲瓏的感覺太敏感了,她總覺得,今日的孫琉璃……身上怎的滿是殺伐之氣?
“傻丫頭,可是又看傻眼了?”
孫琉璃咯咯笑出聲,她笑聲清脆似銀鈴,一下便將池玲瓏跑遠了的思緒拉了回來。
感覺到面頰上溫潤的微涼,池玲瓏抬起頭,拉下孫琉璃放在她面頰山的纖纖玉手,窩在自己手心里,隨即,也便牽著她的手,走入致遠齋待客的花廳。
她沒有理睬孫琉璃的揶揄之語,卻是略帶抱怨的問她:“姐姐怎的現在才回來?”
落座后,又仔細打量一番孫琉璃的神色,見她面色紅潤,氣質雖冷冽些,然精神頭卻不錯,也不由再次不滿的說她:“姐姐當真狠心,竟是一下失蹤三個月,都沒有與妹妹寫過一封信……”
后邊的話池玲瓏也不說了,不過確實雙眸哀怨的,直勾勾的瞅著孫琉璃。
她這副小可憐的模樣,倒是把孫琉璃逗笑了;便連身上鋒利的棱角,好似也在此時又變得溫和了。
孫琉璃拉著她的手,好一番揉捏玩弄,好似怎么都親昵不夠似地。
她道:“你個傻丫頭,姐姐不是不給你寫信,是實在太忙了。”
在池玲瓏水靈靈的眸子詢問下,也是又說道:“自從你和秦王去了西山后,我和哥哥便回了一趟老家,處理了些許舊事。這一忙一個多月都過去了,等我們匆匆從老家歸來,你也已經又回了秦王府了。”
“這中間姐姐不是沒想過要給你寫信,只是,距離實在太遠了,呵呵,怕是咱們通一次信。一來一回最少也要一個多月。姐姐那里挪不開手,又擔心寫給你的信落在別人手里,反倒給你惹來禍事,索性不寫。”
孫琉璃的話說的簡單,然而,她話語中,有意無意間透漏出來的幾個信息。卻也讓池玲瓏眸中露出深思之色。
孫琉璃說。在她和秦承嗣啟程起了西山后,她便和兄長孫無極回了老家。
他們在老家只待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便又匆匆回了秦王府。依照這個時間差來計算,豈不就是……孫琉璃的老家,距離京城最起碼有將近一個月的距離。
一個月,怕是快馬加鞭趕到隴西邊境。也不過一個月的時間。
再有就是,孫琉璃言道。怕她寫給她的信落入被人之手,給她招來禍患。
她那是在京城,她寫給她的信匯落入誰手中?誰又對孫琉璃抱有惡意,甚至會因為對孫琉璃有仇恨。而將那仇恨轉嫁到她身上?
有這么無聊的人么?
又不是生死大仇,怎么可能就因為孫琉璃寫給她的一封信,就給她招來禍患呢?
池玲瓏若有若思。卻并沒有把不該問的話問出口。
她心里本就親近孫琉璃,這次又是三個多月的時間沒有見她。自然非常想念。
碧云和碧月端了果子零嘴過來,七月也上了茶,池玲瓏便和孫琉璃一道在花廳內說著閑話,一邊吃著小零嘴打發時間。
“無極哥哥呢?他也回來了么?”池玲瓏問孫琉璃道。
孫琉璃點點頭,將剝好的堅果,放在池玲瓏面前的碟子里,一邊還不忘回答她的話。
“哥哥也回來了,不過,他現在可是還有好多事情要處理,最起碼要忙碌半個多月,才有空過來秦王府看你。”
嘻嘻笑了兩聲,也是又捏一把池玲瓏軟軟的腮幫子,說道:“哥哥你想你了,我們回來的時候,哥哥特地準備了好幾馬車的特產給你當零嘴。不過,我和哥哥是騎馬過來的,時間趕的比較緊,那些帶著零嘴的馬車,還在半路上,想來最少還要五、六日的功夫,才能送到京里。”
“等運過來了,姐姐第一時間就給你送來。”孫琉璃絮絮叨叨,最后,也還是不忘又說了這么一句話,活像池玲瓏問候他們,只是貪嘴的想從他們那里喲啊好吃的一般,這讓池玲瓏羞愧的小臉都變得紅彤彤的了。
她又不是吃貨,干嘛把她說的跟個長不大的小娃娃一樣?
小娃娃只知道吃,她可不是。
池玲瓏哀怨的看著孫琉璃,小嘴嘟的都可以掛油瓶了;孫琉璃不以為意,看見她這副愛嬌的模樣,卻還是忍不住摸摸她的小臉,揉揉她的小手,再嗔罵她一句,“鬼丫頭。”
兩人說說笑笑,轉眼,話題就說到了池府那一家子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池玲瓏的錯覺,總之,在說到那一家子都進京了,昨日他們還一道用了團圓宴后,池玲瓏也敏銳的察覺到,孫琉璃眸中的光芒似乎冷了不少,便連之前臉上的甜蜜溫馨的笑容,現在也冷的好似要下冰刀。
池玲瓏明智的住了口,想要問孫琉璃一句,是不是不喜她那一家子。
她是想這么問的,可是,長了幾次口,卻是問不出一句話來。
孫琉璃見她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好像已經讀出了她的心思。
她也不在池玲瓏面前掩飾她的喜惡,卻是雙眸直勾勾的看著池玲瓏,說道:“你那一大家子,除了三房,其余沒一個好東西,以后離他們都遠遠的。”
這話說的卻是有些過分了。
不管那些人對池玲瓏如何,他們總歸是她的血親,是她的父母長輩和兄弟姐妹。
血緣關系,不論到了那里,都為世人所重視。
池玲瓏是池府的姑娘,她身上留著池府的血,這是做不得假的。
因而,不管那家里的人對待她如何,他們養了她十幾年,總歸也只有她對不起他們的份兒,他們對她卻是恩重如山。
若是別的人告訴池玲瓏,說她那一家子沒一個好的,警告她,讓她以后離他們遠遠的,池玲瓏或許會生惱。
但是。對她說這些話的是孫琉璃,……
不管是因為心中那些隱隱的猜想,還是孫琉璃對她幾乎是掏心掏肺的好,孫琉璃雖池玲瓏說出這些話,池玲瓏條件反射回覺得,是池府的人,之前做出過什么得罪孫家兄妹的事兒。卻絕對不會認為。方才孫琉璃所說的話是無的放矢,或是在故意污蔑池府,想要她對那一家人心生不喜。
孫琉璃這個人太自傲。不會做那么無聊且掉價的事兒……
池玲瓏在孫琉璃那雙滿含煞氣的眼睛里,不由自主的就順著她的心意,點點頭。
她乖巧的模樣,惹人憐愛的就如同一個小娃娃。只讓孫琉璃看的一顆心都軟做了一團,面上的冷冽殺伐之氣。更是在瞬間消失殆盡。
不過,就在池玲瓏以為這個話題,就這樣就結束了時,孫琉璃卻是又冷嗤一聲道:“你那嫡母。你還不知道吧,早先在翼州時,她想讓你那三姐姐替換下你的親事。嫁給穆長堯;那時候,她不僅私下里和穆謝氏通了氣。身子還為你找好了下家,準備誣陷你和一個老鰥夫私通,順理成章的讓池明珍取代你,嫁入安國公府……”
池玲瓏雙眸大睜,身子更是微步可見的輕輕震動一下。
她從碧云打聽過來的信息中,知道了周氏和穆謝氏私底下商量,要讓池明珍取代她,嫁入安國公府,可是,她們竟然沒有打探出,周氏竟還準備算計她和一個老鰥夫私通……
池玲瓏牙齒冷的打顫。
她想不出,既然周氏打好了算盤,又為何沒有執行?
是有人在中途插了一手,毀了她的算計?
還是說,是形勢所迫,周氏不得不放棄原來的計劃?
心思電轉之下,池玲瓏雖然寧愿相信,周氏是因為后一個原因,才沒有陷害她;可是,孫琉璃既然這樣明擺著,將這件事情拿出來告訴她,豈不是說,這件事情,根本沒有她想的那么簡單?
另有一事,孫琉璃是如何知道這件事兒的?
是在認識了她之后,調查了她?
還是說……她的身邊,原本就有她們兄妹布置下的人手?
池玲瓏思緒萬千,想的腦袋都快要當機了,才又因為臉上的刺痛,跑遠了的神智又恢復了正常。
孫琉璃看她一副傻呆呆的模樣,簡直不知道該怎樣心疼她是好。
姑姑雖然看著也是嬌嬌弱弱的,宛若水做的一般,讓人一見之下,便忍不住想要去愛憐她,心疼她,寵著她,不讓她顛沛流離,有絲毫傷心。
可是,姑姑的嬌弱,和小表妹的嬌弱又是完全不同的。
姑姑的嬌養在骨子里,弱也只是因為脾性溫柔似水,她是個完完全全的世家貴女,因為從小被父兄教養著長大,又一直生活在避世的桃源,不動人心險惡;同樣的,遇到些挫折,整個人也幾乎可以崩潰。
小表妹卻是不同的。
她只是嬌弱在表面,心里卻堅強的很。
那樣虎狼環繞的忠勇侯府后院,她都能將自己保護的好好的;好好一個小姑娘,被秦王擄走,沿途經歷了許多刀劍冷光,也還活的好好的。
如此,內心堅強,這世間便沒有仍和外力,可以毀了她。
“好了,不要再多想了,就你這個小腦袋瓜,怕你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更深層次的東西。”
低嘆一聲,孫琉璃看著池玲瓏那雙和她完全一樣的遠山眉,纖纖玉手觸摸上去,也是又略有些出神的道:“總歸,現在有我和哥哥在你身邊,即便你那嫡母和祖母回來了,她們也別想再傷你一分一毫。”
最后幾個字,像是從孫琉璃齒縫中吐出的一般,那話帶著濃濃的寒氣,像是要把人凍僵似地。
池玲瓏懵懵懂懂的點著頭,雙眸直勾勾的看著孫琉璃美艷的面孔,眸光卻慢慢變得空洞起來。
池玲瓏和孫琉璃說著話,到了無間,秦承嗣據說是被弘遠帝留在皇宮用午膳,池玲瓏便也留了孫琉璃在秦王府,陪她一同進餐。
兩人親親秘密用完膳,孫琉璃便準備回冷月苑歇個午覺。
她一路奔波回了京城,進了秦王府,沐浴更衣過后。就匆匆過來見了池玲瓏。
現在,身上也當真是又痛又軟的,讓她只想好好躺在床上睡個渾天黑地。
池玲瓏送孫琉璃出了致遠齋,原本還想著再往前送送她,卻是沒想到,正往前走的孫琉璃,倏然頓住腳步。轉過身來看她。卻是不往前走了。
“怎么了?我臉上可是有什么臟東西?”
池玲瓏被孫琉璃看的不好意思,便伸手往自己臉上摸去。
她心想著,她嘴角應該沒有飯粒吧?
若是果真有的話。可真就丟死了人。
飯粒什么的,自然是沒有的。
孫琉璃見池玲瓏這副大驚小怪的模樣,也將她摸向臉頰的手拉下來,隨后。也又笑著看了她一會兒,從巴掌寬的腰封中。取出一個精美的白玉小瓶。
“里邊是什么東西?”
池玲瓏從孫琉璃手中接過這白玉小瓶,才又一邊壓抑的打開瓶蓋,看里邊的東西,一邊開口問孫琉璃道。
孫琉璃還沒來得及回答。池玲瓏看著陽光照射下,放在白玉小瓶中的赤黑色藥丸,也忍不住再次驚異出聲。“咦,是藥丸?”
池玲瓏抬頭看向孫琉璃。“這是做什么用的?”
又輕輕咕噥一聲,“我沒病啊。”
孫琉璃搖頭失笑,隨后招手讓她靠近了,才低聲在她耳邊輕聲耳語幾句。
孫琉璃開始說話,而池玲瓏的臉色,在此刻卻是倏地血色盡失。
盡管她心中早有所覺,孫琉璃會和她那生母寧氏,有某些血緣親屬關系;在除夕那一天,她也果真按照孫琉璃的要求,在冷月苑佛堂中,那塊兒無字的黑色牌位前磕了頭;甚至,收起孫琉璃和孫無極給她的賀禮來,也從來不手軟,即便是些價值連城的玉佩或首飾,她也能收的理所應當。
然而,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著,孫琉璃兩兄妹會是她的表親的,在他們沒有開口承認她之前,她也不會貿貿然就自己湊上去。
孫琉璃兩兄妹,想來也是知道,她對他們的身份是隱隱有所覺的,在和她相處起來,也是寵溺和憐愛居多。
只是,就在今天,擋在他們之間的那層窗戶紙,終于到了被捅破的時候了么?
池玲瓏捏緊了手中的白玉瓶,連孫琉璃是何時離去的,她自己又是如何回的致遠齋,都不知道。
她只是心里不停的,反復的重復著,方才孫琉璃在她耳邊呢喃的那句話——
來月事時,服用玉瓶中的藥丸一粒,身上的體香,便可以完全被壓制住一月;如此反復循環,藥瓶中的藥丸,乃是一年的量……
池玲瓏身上有體香這件事,只有從小貼身服侍她的姜媽媽知道,便連近身侍候了她七年的碧云和碧月兩人,都是不知道的。
她身上的體香是天生的,可能是承襲了生母寧姨娘體質的原因,也或許是,她外祖家那邊的女子,都生來帶有體香……
池玲瓏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然而,她身上帶有體香,且那種體香如蘭似麝,距離稍微近些的人,都可以嗅到,且每一個聞到那種體香的人,小則失神,大則動情,這卻是不爭的事實。
早先在翼州的時候,她每月便需吃藥。
黑黑的一粒藥丸,池玲瓏至今不知道,那藥丸都是由什么藥材制成的。
然那藥丸每月服下一粒,她身上的體香便可以徹底被壓制住。
一開始那藥丸是生母寧姨娘,每月喂她服用;在寧姨娘血崩去逝后,每年便有一個黑衣人,將裝了十二顆藥丸的藥瓶,交給姜媽媽,讓姜媽媽定時喂她吃下。
那種藥丸可以壓制住她身上的體香,只是,當她身上來了月事后,池玲瓏才倏地發現,那幾日那藥丸的作用就好像失靈了。
這也就是她在月事來了之后,那幾日寸步不外出的原因。
她寧愿躲在自己房中裝烏龜,也不想出去招蜂引蝶。
池玲瓏覺得,六月七月幾人,應該是早就發現而來她身上的異常的。
不僅六月七月,還有秦承嗣。
她之前不想在小日子來那幾日,和他睡一張床。也是考慮到“體香”這個問題。
后來,不說也罷……
再說前段時間,當姜媽媽過來秦王府后,第一次侍候她小日子時,也是震驚的險些直接厥過去。
姜媽媽一直覺得姑娘家應該溫婉大方,端莊賢淑,諸如池玲瓏這樣。身上帶著絕世體香的。那是禍國紅顏和絕世妖姬才具備的體質。
姜媽媽那段時間又是擔心又是懼怕,差點就直接給她那便宜父親寫信,聞名緣由。為何之前還管用的藥丸,在關鍵時期就失靈了。
后來雖說讓池玲瓏好歹是打消了念頭,姜媽媽自那時起,心里也一直都是七上八下的。
如今倒是好了。這藥竟然能讓在月事時,也讓她和正常人一樣。可以讓身上的體香不暴露,當真大好。
只是,孫琉璃給她送這藥時那話,說的雖然不直白。但是,想來,下一次見了他們兄妹的面。她也應該喚一聲表哥表姐了。
這日午時,池玲瓏沒有午休。卻是就坐在內室窗子前,手支著腦袋,出神了一整個下午。
待到外邊夕陽滿天,大地都被染成了橙紅色時,秦承嗣從宮中回了致遠齋,見到她傻傻的坐著出神,也不由壓抑的挑了挑眉。
“孫琉璃與你說了什么?”
秦承嗣一邊走到池玲瓏身邊,鉗制住她的腰肢,將她抱起來坐在他腿上;一邊也用面頰磨蹭著她嬌嫩的肌膚,開口問她話。
池玲瓏先是驚異的“啊”了一聲,待發現秦承嗣回來后,也是又問了一句廢話,“你回來了?”
秦承嗣點點頭,又將方才問過她的話重復一遍。
池玲瓏知道,他這明顯是被六月七月通報過,她近日的行程了,知道她是在和孫琉璃辭別后,才這般魂不守舍的,也不以為意。
卻是將窩在手中一下午的玉瓶,拿出來讓秦承嗣看。
“里邊是藥?”秦承嗣看了看她的面色,才又開口問道。
池玲瓏點頭。
見秦承嗣面色有些不虞和陰沉,池玲瓏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在她開口喚六月進來,去宮里請太醫時,也連忙抓著他的衣襟說道:“我沒病的。”
池玲瓏說完這話,面上的神情也訕訕的了。
我沒病?
這話怎么越想越不對勁來著。
池玲瓏還待深想,晃見秦承嗣眸子都微瞇起來時,也是又緊了緊手中抓著他衣襟的力道,吞吞吐吐了好大一會兒,才將這藥的功效說給秦承嗣聽。
池玲瓏說著話,也不錯眼的,緊盯著秦承嗣面上的神色看。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在擔心什么,卻總歸不想在秦承嗣臉上,看到類似不喜,或是謀算之色。
池玲瓏一字一頓的說著話,秦承嗣不動聲色的聽著。
直到池玲瓏話都說完了,懊惱的垂下小腦袋,好似在等著審判,秦承嗣這時才又用下頜磨蹭著她頭頂的發旋,漫不經心的問她:“都說完了?”
池玲瓏遲鈍片刻,點點頭。
“你若不想服用,丟了便是。”
秦承嗣把玩著池玲瓏的手指,在她吃驚的雙眸大睜時,也是又與她耳鬢廝磨的說著:“不管你母親是什么身份,你現在都是本王的人。由本王護著你,那藥不用也罷;總歸,由本王護著你,莫不是誰還能動你一指頭?”
這是秦承嗣在池玲瓏面前自稱“本王”,雖然現在秦承嗣這副狂傲酷霸拽吊炸天的模樣,讓池玲瓏重新刷新了,認知里秦承嗣的下限。
但是,不得不承認的是,聽了秦承嗣說完這些話,池玲瓏的嘴角控制不住的裂開,簡直要裂到耳后根了。
她眸中中的笑意,如月輝般流淌出來。
那又光芒柔柔的,帶著難以言喻的柔情蜜意,她眸子笑成了彎彎的小月牙,一邊愛嬌的蹭著秦承嗣的面頰,聲音微有些哽咽的說著,“秦承嗣你怎么這么好呢?”一邊還不知羞的,“吧唧”“吧唧”在秦承嗣面頰上烙下無數個濕吻。
那副小可愛的模樣啊,看的秦承嗣那雙烏沉沉的眸子,越發深邃幽深,鉗制住她腰肢的力道,也越來越緊。
當真是恨不能。將她揉到自己的身體里去才好。
被秦承嗣好一番搓弄,渾身揉成了一汪水,癱在秦承嗣懷中一邊粗喘著,一邊傻笑著的池玲瓏,感受著落在自己頭發上的親吻,越笑越傻。
而秦承嗣,看著懷中的小女人那副被人賣了。還傻笑不已的模樣。性感的嘴唇,也是不由的緩緩斜勾起來。
對于池玲瓏生母寧氏的身份,他早就調查的一清二楚了。
他知道的。遠比懷中這小家伙多。
若不是如此,若不是早就摸清了孫無極那兩兄妹的底細,知道他們乃是誠信對她,他也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和孫無極做那交易,讓他們入住秦王府。和她交好的。
不過,不管以前的謀劃是什么,現在懷里的人,是他的。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池玲瓏一夜好夢,因為昨日把心里隱藏最深的一件秘密,也對秦承嗣坦白了。只覺得渾身輕松。
她一覺到天亮,醒來時。見秦承嗣竟然還沒有起床,少不得又嬉笑著,兩人在床幃內好一通廝混。
只是,平日里扒著她就不放的男人,今日倒是奇怪的很。
將她好一番逗弄后,竟沒有得寸進尺,反倒看了看房間角落里的沙漏,而后,便親手給她穿衣,笨手笨腳的,親自服侍她起床。
池玲瓏嘻嘻笑,左躲右閃的,專門給秦王的工作增加負擔。
她一會兒問秦承嗣,“今日我又不準備出去,你給我穿這么奢華的衣服干什么?”一會兒又嘰嘰喳喳和秦承嗣說道:“秦承嗣你今天有些不對勁啊?你快告訴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情了?”
池玲瓏在床幃內上本下跳,浪費了好長時間,最后,才被忍無可忍的秦王也直接撲過去,將人牢牢的鉗制在懷里。
秦承嗣是沒有做對不起池玲瓏的事兒的,不過,她卻是做了一件,讓池玲瓏震驚的半晌都合不上嘴的事情。
池玲瓏聽到外邊碧云的回報,不敢置信的身手掐了一下秦承嗣的手臂,扭頭問他,“你疼不疼?”
秦承嗣眸中盡是掩飾不住的笑意,他道:“你說呢?”
今日的秦王卻是笑的快要抽風了,她就說,他肯定藏了什么壞心眼,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碧云通報過后,沒聽見內室中有什么動靜,也是又急得頭頂冒煙的,在門外來回踱著步子。
姑奶奶唉,圣上讓徐安公公,親自來宣讀圣旨,挑選好姑娘和秦王成親的日子了,怎么這兩人現在還不出來呢?
池玲瓏接到今天的圣旨后,整個人都暈了。
徐安公公把手中的圣旨,一個宣讀過后交給了秦承嗣,一個交給了池玲瓏,隨后,看著眼前這一對璧人,也是笑的很是恭維的道:“恭喜王爺王妃,如今圣上為王爺王妃擇定了明年五月十五位婚期,雜家現在這里恭賀王爺王妃大喜了。”
墨乙親自送了徐安公公出去,塞了很大一個紅包。
選公公拒辭不收,最后,還是被秦伯連帶著墨乙好一頓奉承,云里霧里就將荷包收下了。
等徐安公公坐上回宮的轎子,打開荷包,看到了那匯通銀莊的五千兩銀票,并袖籠中,一個秦伯塞過來的,他心癢了好幾年的羊脂玉蟾蜍時,也是興奮的嘴巴都笑歪了。
還是秦王府出手闊綽了,就宣了個圣旨,他這前前后后的,都能落幾萬兩賞錢,整個京都,怕是再沒有比秦王府更財大氣粗的主子了。
走遠了的徐安公公,自然不知道,并不是秦王府的主子,生來就財大氣粗。
而是徐安公公他老人家今天太會說話了。
一句“王妃”叫出來,那可比所有的諂媚討好,都得秦王的心。
致遠齋中,池玲瓏把兩張圣旨放在內室大床上,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當看到明年五月十五你幾個數字時,臉色抑制不住的一紅再紅。
她伸出手指,在秦承嗣手心接連掐了好幾下,兇巴巴的逼供他,“你老實交代,昨天你進宮到底是去干嗎了?”
池府那一大家子,進京才三天半時間,結果,她成親的日子就這么火速的定下來了。說秦承嗣沒在這中間出力,鬼都不信。
秦承嗣被池玲瓏掐一下手心,掐一下胳膊,卻半點不覺得疼痛。
他只是這樣垂首下來,用自己的額頭抵著池玲瓏的額頭,眸中流露出來的,歡愉又快慰的笑意,卻讓池玲瓏的一張小臉,再次不爭氣的,紅的險些要滴出血來。
“阿愚,明年五月十五是最好的日子,咱們明年就成親……”
池玲瓏眼神忽閃個不停,她聽著秦承嗣的話,感受著他說話時,撲在自己面頰上的熱氣,連耳后根帶脖子,全都變成粉紅色的了。
“你,你,明年我才十四歲,還沒有及笄呢,怎么能、怎么能這么快,這么快就嫁給你?”
池玲瓏說話的底氣不足,秦承嗣現在卻是快慰的,眸中的笑意暖的讓人看得心顫。
他昨日進宮,就是請求弘遠帝給他選定一個成親的日期的。
弘遠帝對于他的心血來潮很頭疼,看到他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模樣,也是不得不退步。
如此,昨天他回來那么晚,其實就是在等欽天監的算日子。
本來是算好了三個日子的,——三月初五,五月十五,九月二十八。
他是很中意三月初五這個日子的,只是,弘遠帝念及池玲瓏上邊還有四個姐姐,兩個兄長,要在她成親之前,或娶妻或嫁人,也便咬咬牙,硬是想將他們的婚期推到九月二十八。
結果,最后兩人各退一步,便定下了五月十五這個日子。
他們馬上要成親了,以后阿愚便不需往忠勇侯府去了。
秦承嗣心中暗黑的計量,多的數不勝數,現在兩人的婚期已定,他心中卻只剩一片狂喜。
如今是九月上旬,成親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嗯,該給阿愚準備聘禮和嫁妝了……
秦承嗣現在心里再想些什么東西,池玲瓏不知道,然而,當池玲瓏念及,侯府中,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要在她成親之前這么短的日子里,挑個相公嫁出去,也不免頭疼的太陽穴都開始突突直跳起來。
她們這些姐妹之間的關系,本就不好;如今,池明琬、池明珍進京了,正是要擦臉眼睛,好生挑良婿的時候,卻被秦承嗣這神來一筆,打破了算盤。
得,她現在幾乎可以想到,那幾個姐妹,這時該怎樣咬牙切齒的暗恨她了。
秦承嗣可真是,又為她拉了一大把仇恨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