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主子和好的事情,讓致遠齋中眾人都松了口氣,從昨天晚上起,就一直壓在心里的石頭,也終于轟然落了地。
眼見著這兩人現在都眉目舒展的,很是親昵的模樣,幾個丫頭互相對視一眼,都有種死里逃生的感覺。
池玲瓏不是沒看見幾個丫頭私底下的眉目交流,只是,她現在還有些羞,很不好意思,想要嗔怒的警告幾個丫頭一眼,這動作她現在卻是做不出來。
況且,昨天她一走了之,留下那么一個爛攤子,想必她這幾個丫頭,都因她受了罪了吧?
一大早用過早膳,秦承嗣進宮朝賀,池玲瓏“身體染恙”,不用大清早就去宮門口跪著,給太后和皇后請安,因而,現在也正是舒服的時候。
只是,她昨天被秦承嗣折騰的狠了,早起又被那人弄起來用了早膳,她現在困的很,張嘴打哈欠的,好似下一刻就要睡過去。
然而,到底還惦記著幾個丫頭,池玲瓏一邊秀氣的打著哈欠,一邊拿著帕子抹淚,還不忘叫了碧云過來問話,她昨天離去后,她們可是受了什么懲罰。
碧云自然不肯說,只佯作沒事樣,想要將昨天那一遭糊弄過去。
主子不是,自然是奴婢受罰,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再說了,主子心氣不順,原本也是她們這幾個丫頭做的不好,若是她們能提早發現姑娘心里的疙瘩,齊心協力的勸解她,姑娘指不定很快就會想開了,又如何回像昨天那樣,惱怒的直接甩了袖子走人?
所以,無論怎么說,她們都有不對的地方,受罰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碧云要緊嘴巴不說話,池玲瓏又如何會讓她如意?
她特意挑了碧云來問話,就是因為這個丫頭在她那四個大丫鬟里,是最年小,性情也是最跳脫的一個。
若是挑了六月七月問話,她指定要鎩羽而歸;碧月看著倒是個靦腆溫柔的性子,其實最認死理,她要是打定了主意不開口,她就是費盡心機,也問不出什么來。
反倒是碧云,因為她看她年紀小,一直有意無意的縱容著,倒是還有些小孩子心性。
這樣一個姑娘,又對她不設防,她想要知道些什么,只需詐一詐她,便什么都可以知道了。
果真,池玲瓏根本沒怎么費神,就從碧云那里得知,她們昨天都被罰跪了兩個時辰。
“姑娘,這都是咱們罪有應得,你可別不高興。本來也是我們做的不好,您生了那么長時間的悶氣,我們也沒發現,活該被罰。不過,我們可沒受罪。”
竊喜竊笑的湊近池玲瓏,碧云又說道:“墨乙大人說是地上涼,我們又是女子,且是姑娘身邊的得用人,怕我們跪的時間長了,今天沒辦法當差,不能侍候您。就,就找了幾個厚墊子讓我們跪著呢。”
那墊子是真厚,原是準備給魏釋錦用的。
小豆丁這幾年開始習武,免不了被摔摔打打,偏他現在年紀小,筋骨不結實,給他上課的教習,又都是軍隊的粗漢子,下手也沒個輕重,未免真把人摔壞了,幾個丫頭還特意用貂絨,給魏釋錦縫制了好些個厚墊子,墊在了練武堂中。
昨天,她們就是跪在那墊子上的,倒是一點不覺得膝蓋疼。
再說,當丫鬟的,身子本來也沒那么嬌貴,她們又都是跑習慣的,雖然初始還覺得有些行動不便,回去泡了個熱水澡,今天就又滿血復活了。
碧云說的好生有趣,好似昨天受罰那件事,在她看來不是受罪,倒像是一件了不得的趣事一樣。
她說的興致勃勃,說到興頭上,還眉飛色舞的比劃起來,倒真是一點不覺得被罰有什么不好。
可池玲瓏又如何不知,這是這丫頭在故意勸誡她莫將這事兒往心里去呢。
她這人有些護短,對自己這幾個丫頭,也都有些縱容,這事情碧云幾個都知道,也知道她是關心她們,這不,就怕她心里有愧,現在先把事兒往輕了說。
池玲瓏和碧云說了會兒話,就讓那丫頭出去了,自己則回內室補眠去,同樣還要反省。
她最近做事兒越來越欠考慮了,難道真是安樂日子過久了,腦子就生銹不會轉了?亦或者是,當真是一孕傻三年,她現在是負智商?
智力有沒有下降池玲瓏不清楚,只是,她以后行事說話,確實應該三思而后行。
不然,這么大人了,還動不動說些沒分寸的話,做些讓人扼腕的事兒,嘖,說出去簡直丟死人了。
池玲瓏回內室補眠去了,這一睡,也直到半下午才又清醒。
彼時,秦承嗣剛從宮里回來,正抱著小兒在內室玩耍,池玲瓏看著那父子兩個,怎么看怎么稀罕。
這是她的男人和孩子呢,誰要敢搶,她會和人批命的,哼。
整個新年,便都在參加各府的宴飲,以及飲酒作樂中過去了,這樣的日子一過十多天,十幾天沒吃幾頓正經飯食,眼瞅著秦承嗣整個人都瘦下來一圈兒,池玲瓏別提多心疼。
“還是上朝好,怎么就沒什么正經朝政呢?這若是朝中有大事件,你那里還需要去參加勞什子宴會啊?”
宮里初五就開了筆,又開始上朝起來,秦承嗣成年加冠,現在每日都要老老實實去當差。
平日里他去當差,池玲瓏會不樂意,現在卻恨不能朝中事情多一些,這樣,他也好推辭掉那些閣老、首輔的宴請,不用每日出去應酬。
池玲瓏“身子不適”,年關的一應宴請,她自然都推辭了。
她不出府做客,秦承嗣卻不能。
不說各府親王、郡王,他都要與之打交道,就是秘密從隴西趕赴過來的秦家軍心腹大將,他也要宴請。
每日喝的昏昏欲醉才回府,若非孫無極特意開了藥膳方子留下,給他補身子,池玲瓏也當真懷疑,秦承嗣會不會也有一天喝成胃穿孔。
“過了元宵節,一應宴請就完了,且莫鬧,后日就清凈了。”
“那也是后日的事情了,明不是還要飲酒?哼,別的我不管,明天在咱們府里擺宴席,你少喝些。總歸,你位高權重,真要是不喝,也沒人敢勸你酒。”
明日是正月十五,是一年一度的元宵佳節,同樣也就是小勺子的周歲生辰。
周歲眼對于小兒來說,算是最為貴重的一次宴席,屆時小兒要抓周,府里自然也要擺下宴席慶賀。
秦承嗣身為主人家,明日里肯定少不了勛貴朝臣,來敬他酒水。
若是平日,他不喝也就罷了,偏明日是他唯一的子嗣的好日子,那酒不喝倒不好。
這事情池玲瓏不是不清楚,只是,再大的禮儀規矩,在她看來,也沒她男人的身子來的重要。
況且,酒水這東西,真不是什么好東西。
平日里小酌幾杯怡情也還罷了,喝多了,那是找死。
她現在日子過得好,可不想年紀輕輕就守寡,所以,她男人還是好好保護著身子要緊。
秦承嗣辯不過池玲瓏,況且聽他嘮叨,他心里也歡喜;不管明日會不會按她的要求做,終歸現在能多聽她幾句嘮叨,他也是欣喜不已。
這廂池玲瓏威脅著秦承嗣,再敢喝成酒鬼,就不能上她的床,轉眼,時間也到了第二日。
元宵佳節,各勛貴世家本是要準備各家的團員宴,或是邀上三、五好友,淺吟小酌幾杯的,可今日偏偏是秦王府小世子的抓周日,因而,一大早,京都各勛貴府邸也都忙活開了。
秦王府中,這兩年經過的事兒多了,不管是之前他們王爺娶親,還是稍后王妃及笄、生子、王爺加冠,各種各樣的事情,無不需要設下宴席,宴請京都諸貴人。
有了經驗,再擺起宴席來,秦王府中一切調度更加順暢起來,所有事情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一點不顯慌亂。
一大清早,池玲瓏聽見外邊細細碎碎的腳步聲,睜開了惺忪的睡眼,看了看帳子內一片黑暗,想來外邊天也還早,便不想起,不由的又往秦承嗣懷中鉆了鉆,懶懶的打著哈欠,嘶啞著嗓子問他,“什么時辰了?”
秦承嗣拍了拍她的背,哄她睡覺,一邊說了時辰點,一邊還誘惑著說著,“天還早,再睡會兒。”
“唔。”池玲瓏有一下沒一下的應著,被秦承嗣拍的舒服了,他的懷抱又太暖,不由就想再次睡過去。
可是,不行啊,今天是小家伙兒生辰啊。
猛的想到這件事情,池玲瓏一下睜開眼,整個人都精神了。
她先是訝異的問秦承嗣,“都酉時過半了,你怎么還沒起床?今天不去上朝么?”平常情況,他可是申時就起身了,現在可是比以往晚了一個半時辰。
秦承嗣慵懶的“嗯”了一聲,又拉她睡下來,“今日劭兒抓周,我昨日告了假,今日不去上朝。”
“真的?”池玲瓏喜不自禁,順著秦承嗣的力道又躺下身,說不了幾句話,卻又慌慌的爬起來。
“不能再睡了,今日小兒生辰呢。我說好今天要給他做好吃的,可不能食言了。你先別起來,好不容易能多睡會兒,趕緊躺下,等我做好早膳,再來喚你。”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