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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事再起的消息傳開,整個長安都跟著緊張起來,似乎連空氣里都多了幾分嚴肅。
不過元容卻不太擔心,此時大周尚無內亂消耗,有圣人坐鎮,休養生息二十年之后,整個中原大地都在恢復元氣。
不論是人才,還是國力,都能支撐著大周狠狠打一仗,要說打輸了,不太可能。
就是前世,奪嫡之亂后那樣有天災都趕到了一起,不光是將才,還有后勤都是捉襟見肘的情況,也都打贏了,何況今世。
大約是受到元容影響,身邊的婢子們也都并不很擔心,依舊嘻嘻哈哈照常生活,只在空閑時關心幾句北方的戰事如何了,朝廷要不要再征兵,會派那位將軍統帥等等。
元容聞言不由笑道:“你們倒是熱心,只是這等國家大事,卻是輪不到我們這些人來決定的,還是好生做好手頭的活罷,誰若是懶怠讓我抓到了,可不會輕饒。”
幾個婢子被元容猛的出聲給嚇了一跳,回頭便捂著嘴悶笑兩聲,四下散了去。
阿青呵呵笑道:“九娘又嚇唬人,婢子跟著您這么些年了,也沒見誰是因為懶怠就被不輕饒了。”
元容一挑眉道:“瞧你這話說得,難道我就是紙老虎不成?”說著便抬腳往屋里走,邊走邊道:“我是不跟他們一般見識,要真的較真起來,怕是誰都跑不了,不過到時恐怕我耳朵就要不清靜了。”
真的那樣苛刻的話,不說院子里這些婢子就要叫苦連天,連鄭氏都得找她談話。何況她又不是崔氏當家主母,只有她一個院子里的人如此,怕是她嚴苛的名聲就要傳起來了。犯不上。不過誰做事盡心誰又是盡糊弄,她心里也是清清楚楚。
才坐下沒一會兒,元容一盞茶都未飲完,便見有人來報說外頭有帖子送進來,很快帖子就送到了元容手上,卻是來自秦王府。
“承安郡主?”元容抬手摩挲過帖子上那個落款,不由詫異:“承安郡主此時約我。又是什么意思?”雖說之前在行獵圍場中。承安郡主幫了她一把,元容得承情,但她心里也明白。那不是因為她跟承安郡主交情有多好,而是看在蕭承運的份上。
所以說,她們決計是還沒到要私下聯絡感情的地步。那么是確實有事咯?
不過不管是有事還是沒事,承安郡主的面子元容是必要給的。當即便寫了回帖,表示她屆時定然前往。轉頭又吩咐人做了四樣點心,出門的時候帶著。然后她這一仔細,果然派上了用場。
承安郡主非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一個玉雪可愛的團子。小圓子乖巧的坐在阿姐懷里,看見元容進門便是眼睛一亮,隨即面上也笑起來。兩只眼睛彎成了一雙月牙兒。
元容行過禮,便道:“勞郡主久等。卻是我的過錯了,還望郡主見諒。”其實她比約定的時刻到的還要早,可誰叫她身份不如承安郡主呢,讓郡主等她確實不是件說得過去的事兒。
承安郡主則是笑著扶了她一把,柔聲道:“不礙的,若非圓子在府里坐不住,我也不會早早出來,倒是比約定的時候早了些。”說完便一手拉著妹子,一手引著元容往早就安排好的位置坐下。
方才坐好,小圓子便睜著大眼睛看著元容道:“崔家阿姐此來,可有帶些小食?”倒是十分直接。
元容一愣,承安郡主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拍了妹子一下,歉意道:“叫你見笑了,自從阿妹吃過你上一回命人送來的點心后便一直念念不忘,叫阿娘好生頭疼了一番。今次聽說我要出門見你,便硬是抱著我的腿不放。”
被自家阿姐埋汰了一回的小圓子只管眨著眼睛看著元容。她已經能夠聽得懂承安郡主的揶揄了,但并不在意,只是關心元容有沒有帶她喜歡的小食來,好讓她能夠放開小肚皮吃個爽快。
畢竟這年頭,食譜都是自家珍藏的東西,他們秦王府也不能說想要就要了,傳出去也是叫人詬病的事情。
元容不由笑著搖頭道:“郡主喜歡我們家的點心,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說著便回頭看阿青,阿青會意的出了門去,叫人將準備的東西都拿了上來。
不過別看元容面上笑著,好似全無芥蒂的模樣,但心里也是有一點點不爽快的,又不是時間來不及,承安郡主也不通知自己一聲,若是到時候自己沒準備下,可要如何面對小圓子的聞訊?若是說沒有,萬一惹惱了這位小郡主,可不是糟糕?
只是元容面上并不顯出來。此刻屋中靜寂,她才有功夫打量起屋中的擺設來。
旁邊角落處有一琴師正在撫琴,悠揚的聲音入耳,倒是叫元容難得側耳傾聽了一番。墻角的香爐里燃著青煙,散發著陣陣清冽而又淡雅的幽香,近前三尺處的小火爐上坐著水壺,黃花梨四季春的條案上擺上了三副質地細膩的青瓷茶具。
等等,三副茶具?元容不由詫異的撇頭看了承安郡主以及她懷里的小圓子一眼,莫非這茶具還有小圓子的一副不成?
不多時,阿青便提著食盒進來了,小圓子歡呼一聲,便叫人提了食盒放到另一張案幾上,將小碟子一一擺開,又叫人取了白色骨瓷的湯盅來,蓋子一掀,竟是散發出絲絲甜香氣來。
元容打眼一掃,便看見那湯盅里竟是紅棗銀耳粥,顏色鮮亮鮮亮的,很是漂亮。
承安郡主囑咐了小圓子一聲之后,便悄悄咳嗽了一聲看向元容,見元容目光并不閃躲,而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模樣看著她,便才微微一笑,道:“九娘素來是這般波瀾不驚的性子?竟是不好奇我叫你出來所為何事嗎?”
元容便道:“郡主若是有事,自然會同我說,若是郡主不想說,那我好奇似也無用?”
承安郡主面上笑容深了些,正巧此時水壺里的水也開了,響起了聲音,便先叫婢子泡了茶,端起茶盅看了看清澈的茶水里漂浮著的那顆粒分明顏色碧綠的嫩芽,才輕吸一口氣,道:“你說的不錯,我確實是有事,而且是與你有關。”
元容沒吭聲,只靜靜聽著承安郡主說話。而一旁的小圓子早已經滿身精力都放到了吃喝上面。
承安郡主摩挲著茶杯邊緣,看著杯中熱氣裊裊升起,半晌才道:“我今日來,一是要跟你說一件事,二則是受人之托,給你帶句話。”聲音柔美,不疾不徐,卻彷如鐘鼓一般敲在元容心上。
瞧著元容抬起了眼皮,一眨不眨的看著她,一雙眼睛明亮清澈仿佛還映著盈盈水光,承安郡主便覺得接下來的話有些不好出口,不由還是繞了個彎子道:“你這幾日可聽說了北方的事情了?”
元容點點頭道:“郡主是說堯山城的事兒?長安城里已經傳遍了,我自然知道。”
承安郡主道:“是,不過百姓不明具體情況,自然是聽朝廷怎么說就怎么信,那布告我也看了,阿爹說是為了安撫民心,其實還隱瞞了一些事情沒說。不過這些內情,你們崔家應該也有人知道。”
元容低著頭沒說什么。崔善凈肯定是知道的,其次崔謙之和崔元靖也知道,但是她不知道。或者說,她能夠猜到一些,但因為那次崔善凈叫她過去說話之后,她便沒有再纏著崔元靖打聽消息了,具體是怎么個回事,她也不太確定。
承安郡主頓了頓,又道:“薛將軍那邊倉促行事,雖已經重新占領了堯山城,可那也不過是北圖人劫掠之后拋下不要了的,更不要說追擊斬殺,阿爹說瞧著圣人之意,怕是想要讓他去走一遭的。而他卻是去了,也必然會戴上阿兄一起。”
元容不由挑了下眉毛。雖然說不少人都盼著朝廷狠狠打一回北圖,讓他們知道厲害,打出大周的威風來,但是此次北圖來的措手不及,大周承平多年也并未有打戰的準備,真要打一場大的,也不會在今次才是。
那么派秦王過去,不是有點小材大用嗎?若是局部的戰爭,薛將軍做個臨時的行軍大總管也足夠了。
元容心里思忖著,卻聽承安郡主繼續道:“你也知道,宋玉谷將軍此次罹難,圣人頗為心痛,而宋相聽說聞得噩耗,已然臥病在床,圣人已經遣了新安郡王和義安郡王帶了太醫前去探望。宋相雖有三子,但宋將軍卻是嫡長,膝下又僅有一女……”
承安郡主說著說著便嘆息起來,還有些古怪的看了元容一眼。那眼神有些復雜,讓元容下意識的便思考起她未竟之意來。宋相失了嫡長子,而死去的宋玉谷又僅有一女就是宋酒,莫非她的意思,是說圣人有意補償宋家,尤其是宋酒?
但是對一個年輕女子而言,給她的補償會是什么,身份、地位、財物?
元容不由皺了皺眉頭,不管圣人要給宋酒什么補償,也不管秦王是否要帶著嫡長子去邊關,她始終不明白承安郡主說的這兩件事又與她有何干系?總不會是……元容心中咯噔一跳,忽然腦中靈光一閃,便猛然抬頭不能置信的看向了承安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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