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金門

第九十章 打斷

漫漫春季,風光正好,風兒輕,鳥兒歡,正是游樂的最佳時節。一大早上,聞朝青帶著聞雪意和聞秀玉姐弟去城外爬山,跟留在家里的人,說好會從山里帶來鮮物給他們嘗鮮。他們三人的眼光,都有些擔心的落在聞春意的臉上,卻見她一臉磊落大方的神情。

過年后,聞春意再次被禁足五月,要等到夏中時期,才能自在出了院子門活動。一房的人,心里都覺得糾結難受,只有聞春意自已覺得應該如此。聞府的規矩擺在那里,又不是當門面給別人看,自是要時不時要給自已人用上一用,證明聞府的規矩依舊不可違抗。聞老夫人的尊嚴,是不可以受到任何人的挑撥。聞朝青和金氏不得不開口委婉的勸說女兒,日后在長輩們面前,要學會陽奉陰違的行事。

當然,他們的話沒有這般的直白,只是給聞春意理解成這樣的意思。聞春意帶著聞秀峻兩人去后院里菜地拔草,其實就這么幾塊菜地,主人家的熱情全放在上面,一日幾番有人來照應,菜地里的草,早已給人隨手拔光。聞春意帶著聞秀峻從早轉到后,再從左行到右,滿意的沒有尋到一根草。姐弟兩人便去后院花壇邊上玩耍,花壇里今年種的是花,去年的藥草,秋天時,只收獲了幾朵花。

聞春意一番激情受了打擊,也沒有那種執著勁了。她今年聽從聞朝青的勸說,在花壇里種上花。這種花到了秋天開得多,花香純正,正好曬干之后,可以裝香包當香袋使用。四房的人,都已經摸到聞春意的脈搏,她做任何的事情,都要考慮到實用價值。聞春意聽著花壇里的花,除去欣賞之外,還可以另外利用,自是又再一次有了熱情。天天帶著聞秀峻兩人來巡察情況。聽從花匠的提議,每隔上幾天,才許花兒喝上一次水。

這一對姐弟回到金氏的房內,幫著金氏做了分線的活。又扯著金氏在外面轉了幾圈。母子三人才進了房。開始忙起自已的正事。聞春意現在除去認字寫字外,還要跟著金氏學做針線活,幸好金氏在孕期。加上她自已也不贊成聞春意在這方面學精。按她的話說:“我姨娘當年跟我說,會了就行,學得多,將來累得多。一家人,都會把你當成繡娘用。”聞春意再一次覺得喬姨娘配金府老太爺,是一顆鮮白菜落到花壇里面,白費了一生好光陰。

日子一晃到了夏中,聞府招待親戚朋友前來府上賞花賞景,聞春意才又一次行到人前來。只是她的名聲,在各府流傳的話語里面,已經無可挽回的敗下去。聞朝青氣急敗壞之余,還要想法子安撫住快到產期的金氏。聞春意卻是一臉不在意的神色,她不怕自已光腳行路,只怕被規矩壓著透不過氣來。聞春意見聞朝青和金氏為自已擔心,笑著說:“爹,娘,你們安心,這幾年我小心行事,過幾年,別人就會忘記我現在的名聲。”

人是多么容易忘記的人,聞春意了解得太深了。有朝一日,聞雪意和聞秀玉兩人出頭了,聞春意這個做妹妹的人,借著東風都不會名聲繼續敗壞下去。聞春意對自已兄姐非常的有信心,聞雪意年紀這般輕,已經帶著兩個弟弟在聞老太爺面前掛了號,聞府的長輩們皆知,聞秀峻年紀雖小,在才學上面的天分,大約象了他嫡親的舅舅金風巖。春季時,金風巖過了科考第一天后,夏初時,他順利過了科考第二天。

象金風巖這般的年紀,能輕松的連過兩關,金府的人,連著兩次大宴客,就連春季一直禁足在院子里的聞春意,都得到許可,可以去外祖家同喜。聞春意見到金風巖,是她帶著聞秀峻兩人在花壇里賞花,那個少年行了過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問:“雪朵,你禁足多日,心里覺得委屈嗎?”聞春意被一個少年人突然襲擊般的摸了頭,她趕緊用雙手遮蔽頭頂,笑著招呼道:“小舅舅,只要你繼續拿書給我看,我一點都不委屈。”

金風巖笑看著聞春意,見到她跟自已這般親近隨意說話,笑著點頭說:“行,只是你要的書太過偏門,舅舅要尋人借過來抄寫給你。”聞春意笑瞇了一雙眼,這個舅舅年紀小小,卻很有長輩的范。她想想說:“舅舅,我想看游記,姐姐跟我說,祖父說過,讀書多的人,有些事情上面未必懂理開通,這時就要多行路,從身邊人身邊事學習處事的經驗。舅舅,我出不了遠門,但是我可以看游記學習如何生存。”

聞老太爺跟聞雪意自是說過許多處事的話,聞雪意也會跟弟妹們說上一說。聞春意借著聞老太爺的話,把這種人生經驗轉給金風巖,她是希望他的路,能走得再遠一些,路也能走得再寬些,用不著拘限在金府這樣的宅門里面。金風巖年紀輕,又是這樣的身世,很是容易走向極端。幸甚,他有一個智慧的生母,在內宅里面,還極力的去保護兒子內心深處那份的溫暖,而嫁出去姐姐,從來沒有忘記過娘家的幼弟,在能見面時,都不會忘記表達她的關心。

金風巖好笑的的著小小女子跟他說,透過看游記來學習生存之道。他笑著說:“你有兄弟,兄弟都是能成才的人,何至于你要那么的辛苦學習如何生存。再說,我這個舅舅將來也不會讓你吃苦頭,你還是安穩的過日子吧。”聞春意一臉不贊同的搖頭說:“哥哥和弟弟將來都各有各的事情,我自個多學習一些東西,也不會拖累到他們。舅舅也會有自已的事情,我不能因為大家待我好,而跟著不懂事起來。人,還是要自已先立起來,才不會惹人煩燥。”

在那個時代,靠人都不如靠已來得自在。聞春意上一世是非常懶散無上進心的人,卻不曾真正的拖累父母家人,她還是很用心的去學了一些東西,她只不過不喜歡做那種要守規矩的工作,而是喜歡做那種自由自在打零工性質的工作,雖然掙得不多,養她自已是足足有余。而在這個時代,女子的命運更加如同草芥一般,如果自已還不能尋到一條自娛自樂的路,這一生只怕都不會有多少開顏的日子可以過。

金風巖的手落在聞春意的肩上,他輕輕拍拍她說:“雪朵,長大了,懂事了。”聞秀峻抬頭一臉求同贊賞的神情望著金風巖,瞧得小大人笑起來,同樣輕拍拍他的肩說:“峻兒是特別能干人,會認很多字字,會寫字,還能種菜,可比舅舅能干許多。”聞秀峻立時笑咧一張嘴,伸手扯著金風巖,指著花壇里的花介紹起來。聞春意一直覺得聞秀峻太過聰明了,這么小的人,只要聽過大人說過一次的話,他都能牢記在心里。

金府花壇里種的花,聞秀峻能一一的識別出來,他還能介紹各種花的特點。金風巖和聞秀峻兩人開始圍著金府賞花賞景,聞春意不得不跟著兩人后面聽著各種花事。金府的人,很快的來尋金風巖去見客人,聞春意姐弟也只有跟著來人一塊前去。金老太爺一臉志得意滿神情招呼著客人,金老夫人滿臉笑容聽著別人夸獎她的賢良。金府成年的男人,聽著眾人夸獎金風巖的話,各自順帶跟著說些兄長友愛弟弟一類的話。

聞春意和聞秀峻兩個跟著金風巖身后的人,自是受到金府上的人熾熱歡迎,何況聞秀峻年紀小小,他的天分已經得到許多人的證明,很多人,把他瞧成金風巖第二。平候府的三夫人和自家姐姐站在偏處,遠遠的瞧著這一團熱鬧氣氛,她很是不服氣說:“小小的年紀,這般的招搖過市,以后落下來、、、、。”她的嫡姐臉立時陰下來了,覺得自家妹子越活越暈了頭。娘家的兄弟越往上爬,她們這些出嫁女,在夫家的日子才能越好過起來。

金府大小姐知曉自家妹子心里的郁郁不平,她一直覺得金氏日子應該不好過才行。畢竟當年那門親事原本是她的,她先放棄,才成全庶妹的姻緣。如今庶妹的日子不說好不好過,至少有一點,她勝過一眾姐妹,她男人的房里,如今房里除去她一人之外,不再容第二人。金府大小姐的日子,面上瞧著也沒有嫡妹的日子好過,可有一點上面比她要舒服,她的男人在女色上面能穩住,如今房里也只有兩三個老妾室。

平候府的三爺,年輕時,就是有名的愛色男人,正因為這樣,當年才會執意低娶了容色上佳的金府二小姐。初初兩人表現的伉儷情深,平候府三爺也安分了幾年。后來舊毛病復發,以至于平候府的三房,年年會進許多妖冶的新人。金府大小姐知道自家妹子這些年過得不順,她一直忍讓著她。畢竟在金府娘家時,妹妹的風頭是無人抵擋得了,那時一府的人,把她當成眼珠子般的疼愛著。

金府大小姐深吸一口氣,她覺得這事情上面不能容忍下去。她擔心好話不靈,壞話卻時時靈驗。不管如何,金風巖都是她的弟弟,他走得穩一些,仕途順一些,將來看在姐弟一場的份上,他多少都會照應到自已的孩子。平候府三夫人的話,被自家嫡姐生生的打斷,她臉色陰霾起來,不平的說:“姐姐如今心里都只有那個賤人的弟弟,容不得我說他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