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家和聞府兩家婚姻禮儀,已經在官媒的指引下,過了納采、問名,納吉,現在已經到了納征這一關,鐘家已經算好吉日,男方已備好十八抬彩禮準備上門。聞府收下彩禮后,就到正式請期時間,按兩家商量的月份,就要正式選定成親的吉日。
按照規矩,兩家主事人,此后,就可以去官府備下婚書,這樁親事就差親迎一步。而聞府這邊女家的嫁妝,一般根據男家彩禮來定,講規矩的人家,嫁妝會加加倍。鐘池春在鐘家受寵愛,但是在彩禮的大事上面,也不能超過上面兄長們成親時下定的抬數。聞府這邊嫁女,從來是把男方彩禮算進嫁妝里面,到時直接送回夫家去。鐘家備彩禮抬數時,自然是過來問過聞大夫人的意思,然而這個數字,相比較而言,四房有公中支持外,還是有一定的壓力。
聞春意不想因為她的嫁妝,把家底再一次清空干凈。她跟聞朝青和金氏說:“爹,娘,我們家是什么樣的家境,鐘家人又不是不知道,用不著花用這么大。我覺得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內里什么,用不著硬撐門面。”聞朝青和金氏原本的意思,是還要自備十八抬滿滿的嫁妝,而且是內里樣樣東西要精致,夫妻兩人算來算去,加上公中的銀兩,都要差上一些。聞雪意當年成親時,麻家未曾送來這么多抬數彩禮,四房又是第一次嫁女,財力傾盡而出。
聞春意認為她的嫁妝數目,跟聞雪意大致差不多就行,就是少了一抬兩抬。也是合理的,畢竟她是次女,用不著在這事情上面去蓋過長姐。四房如今不比從前,新嫂子明年春天進門,也不能讓別人一過來。就要為了生計從苦日子過起。備十八抬嫁妝,抬數不可以少,可是內里卻可以有乾坤。東西不必樣樣精致,實用才是最重要的。那種玲瓏紗縭綿紋料,價錢貴,又不實用。聞春意直接跟金氏說:“娘,這樣的廢物料子,備上一兩塊應付過去就行。”
金氏原想著備上一箱玲瓏紗縭綿紋,到時在人前揭開箱子,聞春意在夫家也極其有面子。而聞春意笑瞇瞇的瞧著她說:“娘。知道實情的人,看到這么一箱貨,一定會說我是敗家自私的女兒,只想著自已,竟然不去管娘家人的生死。我那是嫁了過去,只怕也會被人在暗地里污了名聲。”金氏沉默許久后,終是跟在一旁候著管事婦人說:“你去跟青尋東家說,那樣的料子。不必在外面尋了,有兩塊就行了。”
按理來說,娘家為女兒備嫁妝。將要出嫁的女兒,是不能多言。然而聞春意卻知自家人的本性,聞秀玉是一個寧愿委屈自已,也不愿意委屈家中姐妹的人。在聞春意有心操作下,聞朝青和金氏終究聽了她的勸告,一樣的女兒。長女和次女嫁妝數目,不能因夫家的彩禮數有太多的差別。為人父母。他們心里還是希望兩個女兒齊心,聽著聞春意為聞雪意所說的話。聞朝青和金氏最終認同下來,麻家和鐘家,在他們的心里,應該是一樣的地位。
聞秀玉兄弟三人背著聞朝青夫妻,尋聞春意說話。聞秀玉直接跟聞春意說:“雪朵,你別擔心家里為你準備嫁妝,會把家財清空,你嫂子嫁進來,會過上比較艱苦的日子。你嫂子是一個大方懂事的人,她家給她準備的嫁妝就不和。而峻弟和節弟年紀尚小,親事還需緩些年,等到那時,家里又能存下一些余財。”聞秀峻和聞秀節在一旁點頭,聞秀峻跟著說:“雪朵,大姐和姐夫都不是小氣之人,你嫁妝比大姐多,他們兩人不會計較。”
聞春意輕易不會去賭世間的情意,人和人之間的情意,如果不懂得互相經營珍惜,不管是那種情意,都經不起時光的打磨消耗。麻家姐夫和聞雪意待她親情濃厚,她也應該珍之又珍,不能在這種大面上,做出讓兩人太過失望的事情。他們小夫妻兩人,畢竟要面對麻家眾多的眼光,娘家人處事不公平,會讓聞雪意在夫家處境不妙。聞春意想得非常的通透,她不會輕易去傷害待自已好的人。
相比來說,鐘家人瞧見聞朝青夫妻一碗水端平的嫁妝,心里雖說略有些不舒服,但事后通情達理的人,都能想得通當中的關節。聞春意微微笑一笑,瞧著他們兄弟三人,說:“嫂子嫁妝厚重,那也是嫂子娘家人的心意。哥哥,你又不是吃軟飯的人,家里又沒有窮困潦倒需要花用嫂子的嫁妝。曾家嫁女兒過來,也只是圖我們家的人,待嫂子誠心誠意。我的誠心誠意,就是置辦嫁妝以姐姐嫁妝為標準,不能過了,累及娘家人過苦日子,而我獨自享受。”
聞秀峻卻非常不贊同的瞧著聞春意,開口說:“雪朵,你不是計劃過,就著這些日子,我們五人湊在一起,寫幾本婚嫁之類的閑書。等到嫂子嫁過來,我們出了書,那樣如何能累到嫂子,只不過是她在我們家的日子,過得沒有曾家那般富足。”聞春意沒有好氣的白他一眼說:“那書就是要寫,也要收集許多的資料,那有這么快就能成書。再說,哥哥和嫂嫂成親之后,指不定沒有幾月,我們就有小侄子了,更加需要用銀子。
你自個想想,如果家里要借銀子給我辦嫁妝,我出嫁后,面對豐厚嫁妝,想著你們在家里吃苦頭要還債,心里會不會痛快?何必為了面子,做傷了里子的事情。安城的人,又不是不知聞府四房家底薄弱的事,我的嫁妝過得去就行了。”聞秀節一臉贊同神情點頭說:“我喜歡大姐姐,小姐姐,大嫂,我不想你們吃苦。”這話說了如同沒有說一樣,不過聞秀玉兄弟和聞春意都明白他的意思。
嫁妝事情,總算商量行事,在不借外債的情況下置辦出來。轉眼間,吉日到,鐘家人送來彩禮,十八抬彩禮,內里裝置的東西,精致的物件十抬,其余的都是將來成家之后能用得上實用物件。聞朝青和金氏兩人暗松了一口氣,鐘家人終是考慮到聞府四房的條件。聞大夫人親手把嫁妝單子交到鐘家大夫人的手里,她笑著瞧了瞧,對聞大夫人說:“聽說四房夫妻兩人待小女兒格外偏愛,我瞧著單子上的物件,跟幾年前出嫁的八小姐嫁妝相差不多。”
鐘聞兩家交好,聞雪意出嫁時,嫁妝單子上面的東西,鐘家要打聽,自然能打聽得清楚。聞大夫人笑容滿面的瞧著鐘家大夫人點頭說:“四房明年要連著辦兩樁喜事,能把嫁妝打理得這般有面子,也算盡了最大的努力。”鐘家大夫人自是知道金氏當年嫁進聞府,那單薄的嫁妝,讓眾人深深知道金老夫人這個嫡母的賢良,連表面都不屑去裝一裝。而這些年來,四房私產財路來源,有一大半是出自金氏的巧手巧心思。
鐘家大夫人心里還是滿意與聞朝青和金氏的誠意,要是聞春意的嫁妝太過超出聞雪意,反而會讓她心里不舒服,會擔心聞春意被父母寵成表面瞧著冷清性情,實際上是一個非常自私任性性情的人。這樣的人,得了鐘池春的情意,將來會攪亂鐘家內宅安寧。聞春意也沒有想過她的不貪不奢求,反而能得到聞大夫人的好感。聞大夫人心里暗自松一口氣,有鐘家大夫人瞧著聞春意一些,鐘家三夫人不管如何心里不喜歡聞春意,面子上,都不會太過為難她。
兩家有誠意,初冬第一場雪下過后,沒有多久,鐘池春和聞春意的婚書下來了。成親的日子,兩家商量定在第二年的六月六日,申時,鐘家前來迎親。親事已是板上釘釘,聞春意說不出心里感受,不過,嫁過鐘池春,不管如何都比嫁給陌生人來得自在。當第一次聞秀峻悄悄遞信給聞春意時,她驚訝的瞧著他,說:“峻弟,你有什么話,不能當面跟我說,用得著寫信跟我說嗎?”
聞秀峻同樣是滿臉驚訝神色望著她,過后輕搖頭說:“雪朵啊,你這心思多粗,你已經是鐘家的人,還沒有做鐘家媳婦的自覺性。”他把手里的信硬塞進聞春意的手里,說:“雪朵,你有回信,我一樣幫你轉交過去。”聞春意拆開了信,看了開頭,臉微微紅起來。鐘池春信里說了近期內有空,要和家中兄弟姐妹出城賞雪玩耍,想約著兩家人一塊出行。鐘池春信寫得坦蕩,聞春意瞧著也透了一口氣,就這般自然相處,想來總是能處出感情。
聞春意想著這樣的事情,自然要跟家人交待一聲。聞朝青聽說后,頗有些向往的笑著說:“這樣的時節,城外賞雪順帶賞冬花,只要你哥哥和峻兒節兒有空,你就可以出去。”聞秀玉問時時間,又算了日子,笑著說:“那你跟池春說,可不可以多約一些人出去?”聞秀峻立時直接說:“哥哥,你是想約曾家姐姐和曾家人一塊出門吧?”聞秀玉瞪眼瞧著聞秀峻,覺得這個弟弟有時太過讓人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