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金門

第四百三十九章 情淡如水

夜色已晚,聞春意已經換上睡袍,聽見鐘池春的腳步聲音,聽見他的推門進房聲音,緊接著聽見他拴門的聲音。她的眉眼輕跳一下,他此時回來,聽著動靜就要重新回來安歇。聞春意立在睡房里面,靜靜的候著行進來的人。

鐘池春行了進來,瞧見立在房中央的人,眉頭輕皺著問:“不冷嗎?趕緊去床上暖一暖。”聞春意聽從他的話意,直接爬山上床去,瞧著鐘池春拔亮燭火的光亮。聞春意拿起放在床頭的休閑書,有一頁無一頁的翻看起來。她翻了兩頁書后,聽著內室里的動靜,心神有些不安寧下來,下了床,翻出鐘池春的被褥放在床外側,又重新圍著被褥翻起書。鐘池春面上帶著一些濕潤,行出來,瞧見床上的被褥,他的面上,有了淡淡的欣慰笑意。

聞春意瞧見他臉上折笑容,在心里暗嘆一聲,他們這種關系里面,怎么可能一直保持著清淡如水的朋友關系,他們如今還是夫妻關系。她把書放下去,直接打算就這樣睡下去。鐘池春在床邊安坐下來,直接開口叫喚她說:“十八,我要跟你說一件正事。”聞春意不得不重新坐正起來,由著鐘池春幫著伸手用被褥把她重新包圍起來,她抬眼正色瞧向他,問:“什么事?與我有關嗎?”

鐘池春瞧見聞春意眼里出防范神情,心里微微一驚起來,他原來他們近來關系近了一些,結果瞧著聞春意的神色,只怕還是跟從前那般不遠不近著。鐘池春不由自主的反思起來,他近來偶爾也會聽同僚們提及一些家常事情。聽得多,他自然會跟著想一些事情,對他從前的作法,就會有所觸動起來。他一直認為鐘家三夫人教導他如何對待妻子,是最為穩妥的作法。如今瞧來。母親的私心,同樣阻礙他們夫妻關系的融洽。

然而鐘家三夫人是他的生身之母,從他個人的角度來說,他的母親待他恩重如山。他信服母親的心意,從來把母親的高度往上拉升不少,其實母親也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女人。自然有自已的小性情。如母親那樣的人,從前到如今,只要觸及到她利益相關的時候,她從來是是出手相當的快。鐘池春覺得做鐘家三夫人的兒子多年,直到這個冬季。才對母親有一個真正的認識。

要說失望,他更加多的是對自已的一種失落感,他自愿行到這一步,怨不得任何人和事。鐘池春心里許多的話,卻無法開口對聞春意說明,難道他能直接跟她說,我從前對你態度,是因為聽及母親的提議?他還有奢望。希望鐘家三夫人和聞春意還能有機會做好一對情意濃濃的婆媳。鐘池春望著聞春意,突然開口說:“十八,人是不是每行進一步。都會不斷的有收獲和失去?”

聞春意詫異的抬眼瞧向鐘池春,如他這樣的的人,在現時也能感知到這一步嗎?他一向不是順風順水的讓人妒忌不已嗎?聞春意皺眉說:“你是工作不如意?還是人事關系不如意?”鐘池春輕嘆息一聲:“我是新入職的人,眼下對同僚們沒有任何的不良影響,自是如意順當。我只是覺得我們成親以來,我做錯了一些事情。好象有些認知與從前有些不相同了?”聞春意瞧著他糾結神情,眉眼淡淡的說:“成了親。就是大人,自然跟從前不相同了。”

結婚前和結婚后。對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條分明的分水嶺。有的人,愿意長大,而有的人,選擇如從前那般事事順從父母長輩的意識。各人選擇不同,糾結各有各的不同。聞春意要說對鐘池春的態度沒有一絲怨言,那她就已到了可以直接出家跟佛結緣的程度。她初婚時,也想過放下一些成見,好好的和鐘池春過日子。可惜那樣的美夢只做了那么幾天,就被現實進一步打擊得她再無奢望。

這些日子以來,鐘池春的態度,讓她多少明白過來,以他的心思和精明,這段婚姻的各種考量結果,他是不會選擇現時的分開。鐘池春這種態度,讓她說不出心里糾結。往好處說,鐘池春會給她個安穩的家,而鐘家的家風,他也不會是那種信奉陽奉陰違的人。往壞處說,就是這樣的人,理智太過情感,或許此生兩人最好的狀態,就是相敬如賓的情意。如鐘池春這樣的人,大約一生的心思,都人用在事業上面。

鐘池春打量聞春意的神色,他安穩的上了床,面對聞春意直視過來的眼神,他臉色微紅的說:“我們是夫妻,我不能一直歇在書房。那樣會讓人低看你幾分。”聞春意眉頭往上揚了揚,幾時鐘池春會有這份體貼入微的心思?鐘池春有些惱羞的瞅著她說:“你是不是喜歡我一直歇在書房里,你可以一人獨占著一張大床。”聞春意瞅著鐘池春惱羞成怒的樣子,低聲:“池春,我一向由著你行事,歇在書房,是你的自由。你回來安歇,我們是夫妻,我自是不會有什么意見。”

鐘池春面上有得意,望著她說:“那你要記住,夫唱婦隨。我已經跟上面申請年后就出去外任的事,我今天跟祖父祖母商量過,兩位老人家都支持。目前,家里就只有你知道這個消息,暫時通知沒有下來,你用不著再跟人說話。”聞春意想著鐘池春的資歷,他現在要派出去工作,只怕不會那么的順心如意,她直接開口問:“是不是去的地方不如意,所以你不能跟家里別的人說話?”

鐘池春側目而視,說:“我這樣淺薄的資歷,要想做一些實事,自然要往遠處行去。而那樣的地方,我母親如何舍得我去吃苦頭。我想過了,等到正式派員通知下來,再跟家里人說話。其實上面的人,這幾天一直要求我問尋祖父的意見,就是擔心我的行事,給他們造成不方便。祖父已經點頭下來,明天我跟上面的人,確定一下消息,年前就會有通知下來。你做好跟我一塊吃苦頭的準備吧。”

聞春意輕舒一口氣,她痛快的點了下頭,她如今還年輕著,趁機可以四處走一走,總比困在安城里一輩子來得好。她轉而想起她對明年的一些安排,她抬眼瞧了瞧鐘池春的神色。略有些遲疑的說:“今年大雪一直連綿不斷的下,我聽人說,象這樣的情況,一般來說,第二年農作物的收成會不景氣。我請我父親幫著我們多備下一些糧食,以應付明年萬一收成不景氣的突發狀況。如果你的消息確定下來,請你一定要早早的通知我,我好緩下一些動作。”

鐘池春聽聞春意的話,他端正神情跟聞春意說:“你們別把動作弄得太大,引起上面誤會就不好了。”聞春意了然他話里意思,她輕舒一口氣,一臉自信的說:“我父親掌管聞府幾十年的庶務,他行事一向穩健,不會做囤積居奇的事,他備下來的,只能應付自家用。”鐘池春仔細想了想聞朝青的行事,他安然舒一口氣,說:“你父親的確是這般行事,難怪姑父這些年一直能放手給他行事。”

夫妻還是早早各自安歇下去,聞春意稍稍有些緊張的聽著身側鐘池春的動靜,聽見他相當平穩的說:“你安心,這些日子我不會碰你,我還想你陪著我一塊去外任。”聞春意稍稍安心下來,兩人關系重新變回這般的生澀,她也失了從前那份心思,要是再重新的親近,她從心里來說,她是需要過度時期。聞春意呼吸漸漸的平緩下來,鐘池春側頭望了過來,眼里有著淡淡的失意神色,到底他還是傷了身邊人的心。

鐘池春的眼底神色黯然起來,從前的聞春意那時對他比較放松,而現在聞春意面對他時,面上如從前一般的放松,實際上她身體的動作,卻讓他知道兩人還是比從前隔得太遠了。鐘池春的手,抬起放在聞春意的面上,卻只敢停留一息,他很快的收回了手。他見過許多如花的女子,跟許多嬌柔女子打過交道。可是停在他的心里的這個女子,卻始終如風一向飄在他的身邊,在他心里劃出痕跡,以至于他就是在外面,面對繁花似錦,也能想起她的輕淡風采。

鐘池春在心里暗嘆一聲,他大約骨子里還是如他父親一般的專情,卻不會如他父親一樣縱容身邊人。鐘池春自小旁聽許多人對他父母的評說,都說是他的母親誤了他的父親一輩子的前程。從前他是相當的不服氣,在他的心里,他的父親和母親都是相當好的人,旁人是太過妒忌,才會背著人那般的亂說話。然而自他成親以來發生的事情,再加上兩位兄長隱晦曲折的話語,讓他不得不反思起來,為何連親兒子都不會認同母親的行事,

他想得越多,心思越更亂起來。而他也覺悟到,如果還在安城,他們生活在父母眼光下,夫妻之間只怕越處越情淡如水。也許離開此處,對他們小夫妻來說,都能有一個新轉折,會往好的方向多進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