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只余下淡淡的茶香味,聞春意伸手把鐘池春的頭發松了下來,用干帕子幫著絞著擦拭起來,換了幾塊帕子之后,她再摸一摸頭發,就隨手幫著鐘池春把頭發挽成冠包頭。兩人一直沉默著,鐘池春不開口說話,聞春意也覺得沒有什么好說的。
如果要說說分別之后的情況,家事太過瑣細,聞春意只覺得太過平常,沒有什么精彩點,鐘池春大約也不會有心思來聽那樣的家常瑣碎事。而鐘池春這一次回來,他的神色,瞧上去分明透出一種隱隱的銳意,仿佛無形中直接把聞春意擋在心門外面。聞春意把濕潤的帕子拿進內室,出來坐在床邊瞧著睡得小臉紅紅的晨哥兒,只覺得心里都是滿滿的歡喜。她側耳聽了聽外面動靜,站了起來,走了幾步后,又縮回了腳步。
鐘池春從外面進來,瞧見坐在床上看書的人,他眉頭輕皺起來,聞春意抬眼望過來,她起身把書放下來,笑得相當漫不經心的問他:“天色不早了,可要睡了?”鐘池春的眼神盯住她,在聞春意以為他有什么長話要說時,他低聲說:“睡吧。”聞春意只覺得已經瞧不明白鐘池春的神情,她順從的上了床,鉆進晨哥兒的被褥里面。然而抬頭跟鐘池春說:“外面放著的被褥,是我剛剛新拿出來的,你可以放心的用。”
聞春意說完話立時轉身向著床里面,她仔細聽著鐘池春的動靜,感覺到燭火熄了動靜,感覺到他平靜的躺在床上的動靜,感覺到他漸漸的睡熟之后。聞春意安心的進入睡夢。她睡前想著,幸好不曾情深,要不然此時要多么的傷心。黑暗里,鐘池春睜開眼睛,他瞧著背對著他的人,在心里輕輕嘆息一聲,果然分開太久。對兩人感情很有影響。他明明瞧見聞春意見到他時。那一剎那間歡喜的神情,為何轉眼間,她就恢復成平靜無事人。
第二日。聞春意給晨哥兒摸醒來的,小小的手,左邊摸摸右邊摸摸,把聞春意直接從睡夢里摸醒來。晨哥兒見到聞春意醒來后。嘻嘻哈哈的笑起來,說:“娘親。爹爹早起來,要我跟你說,快點起床,要去給祖父祖母請安。”聞春意把小人兒摟進懷里。重重的親了他兩記后,這才緩緩的起了身,她往內室走進去。晨哥兒還站在門邊上招呼說:“娘親,你快點出來。晨哥兒給你挑衣裳穿。”
聞春意聽他的話,腳步都停了一下。樂姐兒前些日子就依依不舍的回到親爹親娘身邊睡覺,因為一時舍不下晨哥兒,每天早上起來后,小人兒都顯得特別的不高興。鐘池用的妻子哄了又哄,最后沒有別的辦法,只有把每天她和團子兩人的穿衣打扮大事交到女兒的手里去,這樣才哄得樂姐兒不再計較早晨醒來看不見晨哥兒的事情。樂姐兒這般做主兩天后,體會到做主的好處后,自然來跟晨哥兒好好的炫耀一番。
自此之后,晨哥兒對聞春意的每天穿衣打扮用上了心思,他又是一個行事相當認真負責的孩子,鬧到最后,聞春意只能由著他去,只盼著他這種興趣快快轉移。聞春意按里晨哥兒的指示,穿好他選定的外出服,母子兩人手牽手出了門。鐘池春神情嚴肅候在外室,他瞧見聞春意母子出來,神情稍稍緩和下來。他大步往前房門口去,嘴里說:“我們今天跟父親母親請安后,就陪著他們一塊用早餐吧。”
晨哥兒把聞春意的手牽得緊起來,聞春意低頭瞧了瞧他,見到他小臉繃得緊緊的,聞春意彎腰湊近他,說:“我們去跟祖父祖母請安,再跟他們一起用餐。”晨哥兒怏怏不樂的點了點頭,湊近聞春意的耳邊,說:“祖父祖母不喜歡娘親和晨哥兒陪他們吃飯,他們只喜歡晨哥兒念字給他們聽。”鐘池春腳步緩了一下,他伸手拉開了房門,他轉身沖著晨哥兒伸出手,說:“來,晨哥兒來。”
聞春意松開晨哥兒的手,瞧著他們父子大手牽著小手。父子兩人雙雙望著她,聞春意趕緊跟在他們的身后。鐘家三老爺夫妻的房門打開著,鐘池春和晨哥兒行進去,聞春意在后面進了房門。鐘家三老爺夫妻喜氣洋洋端坐在主位,鐘池春和聞春意晨哥兒上前給他們請安之后,鐘家三夫人很是熱情洋溢的招呼鐘池春快快的坐下來,再輕飄飄的示意聞春意母子安坐下來。她很是仔細的端詳著鐘池春,滿心滿眼的不舍得的神情。
她瞧著他,很是感嘆的說:“春兒,你在外面都瘦成這般的模樣,這回來后,一定要好好的補一補。”鐘池春笑瞧著鐘家三夫人,笑著說:“母親,有你在家看著,我一定會多吃一些。”鐘家三老爺很是欣慰的瞧著他,說:“你年紀輕,已經擔事,在外面行事可要有講究,行事一定要穩妥。”他還要往下說去,被鐘家三夫人笑著攔阻下來,說:“老爺,春兒從小到大,一直都是心里有數的人,那用得著你這般的擔心他。”
她轉頭瞧著鐘池春,很是感嘆的說:“我和你父親收不到你的家信,在家里日夜難安。特別是這一年來,你連一封信都不曾給家里去了,我們兩人心神不定,干脆利落的來池南小城等你,就想你回來時,第一眼就能瞧見你。”鐘家三老爺夫妻臉上都有著明顯焦慮擔心的神情,鐘家三夫人說得這般的誠然,讓人聽了都深覺得感動不已。聞春意低垂眉眼,記起昨晚這關閉的房門,怎么都不象盼兒思兒的父母做法。
鐘池春明顯是被父母感動了,他很是動情的說:“父親,母親,我要在家里休假一些日子,等到明年的春天再聽候上面的通知。這些日子,我就天天在家里陪著你,你們有事,只管吩咐我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