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大海是生意人,本本分分的生意人。
花秋官那話越說越過分,溫大海越聽到后面臉色越難看。偏生花秋官沒有一點自覺,最后溫大海不得不黑著臉打斷他:“我們這里做的是正經生意,你要是想要這樣的飯菜,上別家去吧!”
其實,溫大海巴不得花秋官去別家,也免了他的為難。
花秋官一愣后,嚷嚷道:“虧你跟我表哥還是哥們兒呢,這點小忙都不幫?還是我姨母叫我來照顧你的生意呢!”
溫大海冷哼一聲:“那便讓你表哥你姨母來跟我說這話。”
花秋官一下子就軟了態度:“以后大家都是親戚,何必呢!沒事,少爺我有錢,你好好做菜,把份量給我弄得足足的……價錢方面,能讓點兒嗎?”
溫大海嘴角抽了抽,干脆道:“你要是嫌價錢貴就去別家,我又不會去你姨母面前嚼舌根,何必在我這兒耗著!”
花秋官翻了個白眼:“誰不知道你這稻香樓是整個白石鎮最好的酒樓,在別的地方宴請人哪里有面子啊!得了,反正姨母答應了給我報銷,該怎么的就怎么的吧,我先走了,晚點再來。”
溫大海哎哎的喊了兩聲,沒有把人給喊回來。
溫大海氣結,到后廚跟阿墨說了這個事情,他不想招待花秋官,可是老實人當慣了,又有喬夫人那層關系。他又不知道怎么拒絕。
阿墨想了想,道:“沒事,你照常準備就是。我去胭脂鋪那邊跟阿黛說一聲,讓她中午的時候回來一趟。”
“等等!”溫大海嚇了一跳,趕緊攔人,他知道,阿黛是個不肯吃虧不肯饒人的性子,“你跟她說了,到時候她再回來一鬧。讓喬夫人聽了去,可怎么是好!”
婆媳問題自古以來是一大難題。喬子晉常年在外,花秋官陪著喬夫人的時間比較多。縱然花秋官再多不好,喬夫人也是疼他的。
喬子晉尚且不敢當著喬夫人的面為難花秋官,阿黛要是這么一鬧讓喬夫人知道了。喬夫人就是再喜歡阿黛也有了隔閡。
阿墨不以為意:“你是不了解阿黛,只道她個性不肯吃虧,卻不知道她狡猾著呢!你看認識的這么多人,有誰說過她一兩句壞話不曾?”
就算是說,也只是說這個丫頭太精明能干了,長大后不是一般男子能降得住的。
阿墨笑道:“你就放心吧,之前你還夸阿黛有分寸呢,這個時候又擔心上了。且看著吧,阿黛總能讓那花秋官吃不了兜著走。”
溫大海還有些猶豫:“我倒不是顧忌喬家。只是擔心阿黛,畢竟,她以后是要嫁進喬家的。”
阿墨笑道:“阿黛那丫頭鬼機靈。你要是不放心的話,我跟喬兄弟說一聲。喬兄弟總不會看著阿黛胡來的。”
溫大海想了想,也是,跟喬子晉說一聲,如果出了什么問題,喬子晉也能幫阿黛擋一下。于是便點頭同意了。
阿墨把剩下幾種菜蔬跟陳胖子交代了。又特別交代了院子里面的大白鵝不能殺,這才帶了包瓜子去香如故找阿黛。
還沒到元宵。來買胭脂純露的也沒幾個人,阿黛正閑得逗小白搖尾巴,一抬頭便瞅到給她送瓜子的阿墨,笑得眉眼彎彎:“阿姐,我正無聊呢……這瓜子是茶葉炒的還是鹽炒的?”
阿墨笑了:“知道你喜歡茶葉炒的……家里還有鹽煮的花生,都是三個仁兒一顆的,待會兒午飯后你揣些來。”
阿黛點頭答應了,道:“挺多的,我給喬大哥送一把過去。”
阿墨趕緊道:“別,你把人叫過來吧,我有事情跟你們講。”
阿黛一愣,阿墨這表情著實有些糾結,阿黛就想,該不是喬家到稻香樓說了什么吧?還是說溫大海想了一會兒,又后悔了。
阿墨嘆了口氣:“別擔心,你先把人叫過來,我跟你們說。”
阿黛只好去把喬子晉叫過來了。喬子晉的字畫鋪比阿黛的胭脂鋪還要冷清,今天上午是一個顧客都沒有上門來。不過喬子晉在惡補許公子的新書,思索下一次約阿黛出去做什么。
見喬子晉也過來了,阿墨就開門見山的講了:“阿黛,今天花秋官來稻香樓訂酒席請客,我來跟你說一聲。大海怕阿黛胡鬧,所以叫我順便跟喬兄弟也說一聲。阿黛,你看,中午你是早點回來?”
阿黛瞪大了眼睛:“他請哪門子客?”
阿墨就詳詳細細的講了,包括花秋官叫用蟲葉子、壞肉做菜的奇葩事情也一并說了。并強調了一遍花秋官說是喬夫人讓他來照顧稻香樓生意的。
阿黛簡直驚呆了好么!也就是這個時空沒有地溝油,要是有,那花秋官還不得求著用地溝油啊!
喬子晉冷哼一聲:“他也就只會哄騙娘,這齷齪行徑,娘要是知道了,還不得打斷他的腿!不用阿黛,我先去收拾了他!”
阿墨松了口氣,其實她也有私心,自然覺得這事喬子晉出手比阿黛出手要好得多。
阿黛卻是大呼喬子晉笨:“人家不是說了么,是他姨母叫他來的,還管報銷呢!你要這么去收拾了人家,人家去你娘那里告一狀,反而母子間生嫌隙。你著家的時候本來就少,你娘更加被他哄騙了。”
喬子晉笑道:“我娘還不至于拎不清親兒子和侄兒的。”
阿黛搖頭:“那也不能讓你娘心里不開心。”
阿墨忍不住開口道:“我倒是覺得喬兄弟出手比你合適多了。”
阿黛笑道:“你們待會兒且擦亮了眼睛,等著看好戲吧!”
阿墨還想再說,但看著阿黛那胸有成竹的得意樣,便什么也說不出來了。喬子晉倒是很相信阿黛,既然阿黛說了由她來,他便不再多口了。反正,有他罩著她!
快到中午的時候,阿黛和喬子晉也不關店鋪門,直接托付鄰居幫忙看著點兒,便去稻香樓了。
阿墨指了指樓上,小聲道:“花秋官來了,那玉石商人還沒有來呢!”
阿黛隨口問道:“在廂房里面還是在外面?”
阿墨冷哼一聲,帶著些嘲諷:“他纏了你姐夫老大半天,說什么廂房空著也是空著,愣是以外面的價格,死皮白賴的進了廂房。”
這時,溫大海也出來了,看到阿黛和喬子晉,忍不住打了個招呼:“別太過了,畢竟是子晉的親戚。”
喬子晉切了一聲:“那也看我娘心軟。”
正說著,一個中年漢子進來了,朗聲問道:“那花家少爺到了沒?”
“咦?”阿黛故意問道,“你找誰呀?我們這是酒樓,吃飯喝酒的地方。”阿黛猜著,這邊應該是那玉石商人王老板了。
王老板雖然愛吃辣,脾氣卻一點也不火爆,聽阿黛這么問,便笑著解釋:“便是那花秋官,花家少爺。他跟我約在你們這里。”
于是阿黛恍然大悟狀,沖著王老板一臉的熱情:“你說花秋官啊!你要早說是他我就知道是誰了,你說花家少爺我還真沒想到是他。你是王老板吧?花,咳咳,花少爺已經來了,在樓上廂房等著你吶!”
說著就從桌子上拎起一壺茶水,領著王老板往樓上跑。留下一臉好笑的喬子晉和阿墨,哭笑不得的溫大海,以及被搶了工作感到很迷茫的小伙計。
正是上工第一天,小伙計還是干勁滿滿的,立即問溫大海:“東家,我馬上上去。”
喬子晉搖搖手:“別,我上去看看就是。”
于是小伙計更加迷茫了,不明白為什么今天大家都搶著干他的活兒。
溫大海道:“你去后面傳菜吧,開始上菜了。”
小伙計生怕這活兒也被人搶了,趕緊往后廚跑。
喬子晉跟上去,正聽到阿黛在跟花秋官寒暄。
“花大哥呀,這許久不見,原來你已經是花少爺了啊!聽我姐夫說你今天這桌席訂的菜可豐富了,比大飯還要豐富呢!”
花秋官不知危險來臨,還很得意,笑道:“那可不,我今天可是請王老板吃飯,自然不能太吝嗇了,這王老板可是要跟我做生意的!”
說著一邊給王老板讓座。
阿黛故作吃驚:“哎呀,花少爺做的是什么大生意?一定很厲害吧!”
花秋官聲音特別響亮:“小生意小生意,就是跟王老板倒賣點玉石珠子。”玉石兩個字的聲音特別的重。
那語氣,就好像他擺的不是一個小攤子,而是開的幾間大鋪子似的!
“玉石珠子?”阿黛一臉羨慕,“那可是不得了的東西!聽說掙錢得很,可惜我不懂這個,只能賣胭脂掙一點小錢了。”
那王老板一聽,隨口問了一句:“你賣胭脂?”不過是看阿黛年紀小,有些狐疑罷了。
阿黛脆生生的答話:“對呀,掙點錢就夠買零嘴的。花少爺倒是什么都懂,他去年也賣過胭脂呢!”
喬子晉聽到這話,在外面樂了,他能夠想象到花秋官現在一臉吃了屎的表情。
“哦?”王老板不置可否。
阿黛卻假裝誤會了王老板的意思,當他不信自己的話,一臉真誠道:“真的,花少爺特別厲害的,不信你去問問,二橫街那胭脂攤,基本上全鎮的大姑娘小媳婦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