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一聽,心一下子沉了下來,一點消息都沒有。
她們,是不是高興得太早了?
正大眼瞪小眼的你看我我看你,便見太子妃身邊的那位大宮女找了過來。
璧晚對著東籬夫人微微行了一個禮,道:“夫人,我們娘娘已經收拾好了行裝,派奴婢來跟夫人說一聲,打擾了這么多日,是時候告辭了。”
阿黛心里一酸,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然而,太子只怕是兇多吉少了。就算是這樣,太子妃還是毫不猶豫的決定回去。
東籬夫人怔愣了一下,道:“不如待到產子。”
這就是想要替他們留下一條血脈的意思了。阿黛心里又翻了糊涂,東籬夫人向來不喜歡太子妃,從她平日的言行不難看出,東籬府對東宮也是敬而遠之的態度。此時此刻怎么會突然說了這么一句話?
東籬先生一直沒有消息傳回來,這不可能是東籬先生的主意。
然后便見那大宮女神色有些憤懣,語氣也少了一絲恭謹:“娘娘說了,她雖不如她姑姑命好,卻也不是沒有認命的勇氣。”
東籬夫人臉色一下子變了,大宮女告辭離去,她也沒有說一句話。阿黛神色復雜的看著東籬夫人,這才發現東籬夫人和太子妃竟然有幾分相似。
難怪東籬夫人對長陵將軍府的事情那么了解!
東籬夫人轉身對阿黛笑道:“既然事情已經了結了,他們應該很快就回來了。畢竟,新皇登基,要做的善后的事情卻也不少。就是平白巷的喬家,喬巡走也得去拜訪一番的。你且安心的等著,他們早晚回來就是。”
平白巷的喬家便是喬子晉的叔叔們家。
這話顯然是在敷衍阿黛,喬子晉這一脈和平白巷喬家都撇開關系多少年了,就是不放心,喬子晉最多也是派個身邊人過去通知一聲便可,怎么可能這個時候先去喬家。
只是,看了眼東籬夫人神色中的勉強,明白只怕她心里比她還要糾結,便只好胡亂點頭答應了。轉身就去找了許伯,請求他去打聽一下是哪位皇子登了大寶。
然后又轉身去了白芷院,想著雖然幫不了忙,好歹去送行。
太子妃還算是鎮定,神色間沒多少悲慟。見阿黛來了,還有時間有心情拉著阿黛說話。看不出有歡喜,也看不出有難過。
阿黛忍不住問道:“您就不怕嗎?”
太子妃卻笑道:“這就是一個女人的命,我既然享受了他給我帶來的尊崇,有什么路,我自然也要陪他一起走下去。”這次,沒有說本宮。
阿黛看太子妃的眼神就帶著些崇敬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太子妃能做到生死相隨,比許多女子厲害多了:“您跟太子殿下的感情真好!”
誰知太子妃卻詫異極了:“這跟我和他感情好不好有什么關系?婚姻是兩姓之好,若是他敗了,我娘家自然也已經遭殃了,我不陪著他一起,還能去哪兒?”
阿黛目瞪口呆。
見阿黛這樣,太子妃不由得笑道:“要不然,我怎么會說我沒有姑姑命好!”
這下,阿黛心里是酸甜苦辣五味俱全,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太子妃離開東籬府,東籬府的人都沒有來送行,來的時候,只有一個阿阮迎接,走的時候,只有一個阿黛送行。
看著太子妃出了東籬府的大門,阿黛也沒有心思去找東籬夫人了,她心里亂的很,干脆回了房間臨字帖,一邊想接下來該怎么辦。
她想著,既然新皇登基了,她也就沒了什么危險,就算這個時候出東籬府,應該也不打緊了。只是,來之前,喬子晉千叮嚀萬囑咐,叫她不要輕舉妄動,不管聽到什么消息。
出不出去,這是一個問題。
留在東籬府,她想知道什么消息都不行,而出去,卻又怕誤了喬子晉的事。
寫了兩張紙,許伯就來了,他站在蘅草院的院子門口大聲的喊阿黛。阿黛趕緊出來見許伯,然后便聽到許伯說:“登基的是太子殿下,他手里有先皇的遺詔。剛剛太子妃剛出東籬府沒一會兒,就被鑾輿接回皇宮了,說是舉行封后大典。”
阿黛震驚了,能這么速度,顯然是準備好了的。
太子并不曾派人來東籬府報信,也沒有派人請太子妃出府,只是安排了人在外面等著。若是太子妃出去了,便有了這一場封后大典,若是太子妃沒有出去,便沒有這場封后大典,只怕,今后的皇后娘娘就換了個人了。
也不知道該說太子妃聰明,還是該說她運氣好。
她若是晚出門一會兒,只怕新登基的皇上對她就有意見了。
心里這么想著,一邊又擔心起別的來:“那大皇子和凌凌公主怎么樣了?”
伯邪失敗了,他肯定好不了,凌凌只怕也跟著受牽連了。畢竟相處過那么長一段時間,阿黛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更加差了。
許伯沒有看出來阿黛心情的變化,只道:“大公主府遭了賊,滿門三百七十四口人,一夜之間被屠殺殆盡,聽說凌凌公主之前便是在大公主府上,現在是不是安好,老奴也不知道。至于大皇子的消息,還沒有打聽到。”
阿黛一下子震驚了,三百七十四口人,整個楊柳村都沒有這么多人,卻一夜之間全部慘死。血腥味還彌漫著,太子登基了。
阿黛想起自己之前被劫持到了京城,是喬子晉把她帶回來的。當時還猜測,自己或許是被劫持到某個公主的府上了,或許就是大公主府上。
阿黛真切的著急起來,凌凌還那么小,還是個孩子,大公主府上侍衛如林,連那些壯漢都沒有逃脫被屠殺的命運,她一個小姑娘,怎么可能逃得掉!
一直以來繃著的心神,這下子終于有些繃不住了,阿黛擺擺手,讓許伯下去了,自己卻坐在一架秋千上,開始想接下來到底該怎么辦,根本就沒有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許伯看了阿黛一眼,就離開了。阿黛也沒有去想,許伯是東籬府的人,這么大的事情,為什么沒有去找東籬夫人和阿阮,而是來向她匯報。或者說,許伯已經跟東籬夫人匯報過了,是東籬夫人讓他來告訴阿黛的。只是,東籬夫人為什么讓許伯來,而不是讓阿阮來,這又是一個問題。
阿黛琢磨著,大公主府滿門被屠,新皇登基敲鑼打鼓卻沒有任何表示,是不是可以認為,大公主府的遭遇跟這次皇位之爭有莫大的關系?
阿黛又想起之前修臉盤頭比試,凌凌在李府的后花園見阿黛,說是要給她大姐姐送禮。看來兩人的關系是非常好的,至少,凌凌很喜歡大公主,那么,皇位之爭,大公主是不是站在伯邪這邊的?
如果是的話,那凌凌能去大公主府,說明伯邪已經控制了局勢的,而登基的卻是太子,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阿黛想到,凌凌就算是再大公主府僥幸活了下來,見了那樣血腥的屠殺,只怕一輩子都會留下心理陰影。不由得又心疼起來。
心疼凌凌,擔心喬子晉,擔心陸離,甚至是擔心伯邪,阿黛覺得自己有點承受不住那疼痛了。
卻也只能忍著。
喬子晉沒有來找她,東籬先生不是也沒有回府么,這是不是說明,他們是因為事情還沒有做完,還有些善后工作需要處理,所以才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可是,阿黛又覺得有些說不過去,就算是有什么善后工作,那也是喬子晉的事情,東籬先生沒有回府,這無論如何也說不通。
阿黛嘆了口氣,要是楊文杰在就好了,至少還有個可以用的人。
到了吃午飯的時候,阿黛無心吃飯,卻想著正好在飯桌上跟東籬夫人打聽一下,便怏怏的去了。沒想到去了才知道,東籬夫人食欲不振,不吃午飯了。
阿黛也吃不下去了,就想去找東籬夫人,卻被告知,東籬夫人有些頭疼,阿阮服侍著她睡了。
阿黛沒有辦法,只好回房間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倒不是立刻就要出去,只是先做好準備,規劃好了再行動。
在京城,她不認識一條街,不認識一個人,就是現在出去,也是兩眼一抹黑。
而且才發生大公主府滿門被屠的事情,不管是因為什么,不管真相是什么,只怕現在滿京城已經是全城戒嚴。阿黛現在出去找喬子晉,只怕會給喬子晉惹來麻煩。
阿黛心里的打算是,晚點再去找東籬夫人,要是她那邊有什么消息,再作打算。要是東籬夫人還是避著她,或者是一問三不知,她便打聽一下平白巷在什么方位,實在不行,她就離開東籬府,去平白巷的喬家打聽一番。
喬子晉這一脈雖然跟喬家這么多年沒有聯系了,但好歹是同宗,這種時候,喬家肯定會關注著喬子晉的,說不定他們就有什么消息。
這么一想,阿黛心下稍微冷靜了一點,又檢查了一遍行李,慶幸自己跟喬子晉離開白石鎮的時候,帶了不少銀票走。r1152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