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家怡室

第四百一十九章 易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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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老太太定了定神,看著吳氏,語氣淡淡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橫豎我這個當娘的夾在中間為難。”她稍微一頓道:“但是不管怎么說,君義那孩子都不能有事,他可是你大姐的命根子,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們讓你大姐怎么活?”

陸昭萍聽著這些話不由悲從中來,一時又掩著帕子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紅著眼睛對吳氏道:“弟妹,我也沒有別的意思,既然怡兒過來了,那我就想當面問個明白,回去我也好向君義交代。”她開始可憐巴巴的說軟話道:“你們也當是可憐可憐我這個當母親的,同為女人,你又何必要為難我。”

吳氏眉頭越深,臉色亦沉的好似蒙上了一層面紗。

陸二老爺想了想,吐出一口氣,朝著陸淑怡道:“怡兒,你大姑母這次來是準備為你文表哥提親的,你……你怎么看?”

陸淑怡臉色平靜,她目光不動,朝著陸昭萍道:“這場面鬧的這么不好看,莫非大姑母要為表哥求娶我?”

陸昭萍倒也不意外陸淑怡知道這件事情,畢竟她之前就給陸二老爺寫過兩封信,紙包不住火,她知道也不足為奇。

她抹了抹眼淚,滿臉苦楚的點了點頭,說道:“你果真是冰雪聰明,也難怪君義會看中你。”稍微一頓道:“現在關起門來說話,那我也就沒什么好隱瞞的了,其實很早以前你君義表哥就……就喜歡上你了,那時候他就和我提過,說想娶你過門,只是當時他還要參加會試,你那時候也小,我就沒答應,說等過兩年再提這件事情,到時候你也大了,他也學業有成。如此,也算是兩全其美的好事情……”

眾人都支著耳朵聽著,吳氏卻若有所思的撇了撇嘴。

是因為陸淑怡年紀小她才不提的嗎?哼,壓根就不是。說白了那時候她陸昭萍就是看不上陸淑怡……

當然,她也不能反駁,只能聽著。

陸昭萍就抿了抿嘴接著道:“以上,也都是我想的,本以為能如愿呢。可誰知道忽然就聽說你許了人家了。”她表情一下子沉了下來,一臉哀傷道:“你表哥的性子你應該也知道,那孩子就是心眼子太實,認定了一件事就非做不可,認定了一個人就非娶不行,若不是因為他天天鬧絕食……我……我也不能涎著臉來這一趟啊,畢竟……畢竟你現在是許了人的姑娘,我再跑來提親,那就是壞人姻緣,我也知道這不是好事。但是……但是我是君義的娘,眼見著他瘦成皮包骨,一蹶不振,你說……你說我能不擔心嗎?”

陸昭萍說著一時抽泣起來,一臉的悲痛欲絕。

這世上她最在乎的就是她這個兒子,她清楚的知道,若是兒子沒有了,那她就什么都沒有了,什么權利利益的,那都是狗屁。根本就不能和她的兒子相提并論。

也怪她自己那時候眼睛太高,不然也不可能走到這一步,現在就算是伏低做小,只要能讓她兒子好起來。她也認了。

陸昭萍眼睛一亮,一下子握住了陸淑怡的胳膊,她眼里閃著一簇幽藍火苗,急聲道:“三丫頭,眼下你表哥也只有你能救他了,姑母求求你。你去救救他好不好?”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陸淑怡的身上。

若是旁的女孩子,若是遇上這樣的事情只怕嚇都嚇死了,然而陸淑怡卻出奇的淡定,她一臉平靜如水,任憑陸昭萍握著手腕,不躲不閃。

這樣的表情倒是讓陸昭萍驚訝不已,她遲疑道:“……你……你嚇壞吧?”

陸老太太也道:“是啊,這丫頭……這丫頭像是嚇傻了……”

吳氏氣的不行,沒好氣道:“這種事情擱誰身上不生氣?”

然而陸淑怡卻忽然開口道:“不,我不是生氣,我只是覺得這件事情您找我也沒有用處。”

陸昭萍又是一愣,她臉上的吃驚之色從眸子中勃發而出,握著陸淑怡的手也不由松了一下。

陸淑怡順勢抽回了手,攏一攏衣袖道:“您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您也說了,我已經是有婚約的女子,除非對方悔婚還我自由,否則,我又怎能再許給文表哥?”

“……況且,您又如何能判斷出來我就一定會喜歡文表哥?一定會嫁給他?”

陸昭萍聽的一臉茫然和詫異,不單單是她,就是陸老太太和陸二老爺都跟著傻眼了。

吳氏卻心中明鏡兒似的,她松了一口氣,往后又直了直身子。

陸昭萍眨著眼睛,嘴唇翕合,臉上有片刻的青紫,許久才拂袖道:“怎么?這么說……你是瞧不上我們家君義咯?”她嘴角撇了撇,就好像聽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冷冷一笑,凝視著陸淑怡道:“三丫頭,你可看清楚了,君義雖不是我們蘇家的長孫,但是他可是將來蘇家家產的接班人,再者,他年紀與你相仿,總比那個什么白先生強吧?而且他今年會試的成績也很好,這些少年郎那個有他出色?單憑這些,你難道不該想清楚嗎?”

那語氣聽的叫人極其不自在,仿佛陸淑怡高攀似的。

吳氏氣的當即道:“沒錯,君義是好,是我們家三丫頭高攀不上,所以我們也不敢高攀。”

“你……”陸昭萍立了眼角。

“你們干什么?我死了嗎?”陸老太太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瞪著眼珠子道:“一個一個唇槍舌劍的,以為我聽不出來?先聽聽三丫頭怎么說。”

她把目光落在了陸淑怡的身上,聲音中亦含了幾分無奈,道:“三丫頭,你說說,你到底怎么想的?”語氣稍微一頓,又沉著聲音道:“我告訴你,君義那孩子可是你大姑母的命根子,他要是真有什么不好,你大姑母可就活不下去了。”

陸淑怡點了點頭:“我知道。”

“……但是文表哥和我恐怕不適合。”她深深吸一口氣,不卑不吭看著陸昭萍,一臉真誠道:“別的話我不想多說。說多了也沒有用,我只有一句,若是您需要我去勸勸文表哥,那我定當全力以赴。除此以外,別的忙我也幫不上,還請您見諒。”

陸昭萍聽后眉頭緊縮,指尖在冰冷的綢緞衣袖上畫中圈。

不合適?莫非她真的瞧上那個白先生了?

若真是瞧上了白先生,那她就是瞎眼了。

陸昭萍心里暗暗想著。但是眼下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若是陸淑怡能見一見她的兒子,說不定他就好了呢?

她瞳孔一縮,立刻道:“那好,明兒一早咱們就動身,你看行嗎?”

“明早動身?”吳氏急了,馬上道:“過幾就是端陽節,不是要賽龍舟比賽嗎?而且我弟弟也快要大婚了……”

“放心,住兩日她就回來了。”陸昭萍身子往后揚一揚,看著吳氏道:“依我現在的心情。我還想今晚就動身呢。”

陸老太太立刻瞥了她一眼:“明兒吧,明兒一早我派人送你們過去。”

吳氏還是不放心,馬上接茬道:“那……那我也陪著怡兒去一趟吧……”

吳氏的心思陸老太太心里清清楚楚的,她看了一眼陸昭萍,陸昭萍好像有些不大愿意的意思,她又看了一眼陸淑怡,陸淑怡倒是滿臉平淡,似乎這件事情對她根本就沒有影響似的。

她微微想了想才道:“行,那你就陪著三丫頭去一趟吧……”

“娘……”陸昭萍皺了皺眉。

陸老太太一擺手,不愿意在聽。只是道:“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不管結果如何,你們都要給我和和氣氣的,要是外頭有什么不好的傳聞出來。到時候我定不饒你們。”

眾人便再不言語……

一直到了夜里,吳氏又悄悄的叫了陸淑怡過去,她眉心隱著不安,嘆一口氣說一句道:“這件事情本來不該讓你知道的,可是你也瞧見了,你姑母她鬧騰的實在太厲害。我和你父親也沒有辦法。還有,君義那孩子……那孩子確實也可憐,前幾日李平安去送信,說君義都已經瘦的不成樣子了……”

吳氏絮絮叨叨的說著,一時又拉了陸淑怡的手指道:“你說這叫什么事?要是一開始你姑母就大大方方的來提親,說不定……說不定我都早把你許給君義那孩子,畢竟……畢竟那孩子知根知底……”

陸淑怡無奈的搖了搖頭,打斷了吳氏的絮叨,道:“好了,您什么都別說了,我知道您要說什么,可是您該明白,這世上的事情做過了就是做過了,如何反悔?”她臉一紅道:“更何況您也瞧見了,二公子他……他對我很好……”

吳氏又不是瞎子,霍天佑的好她全都看在眼里頭,尤其是這次吳成受了冤屈,他挺身而出一直幫忙,單憑這一點,她就不能忽略這個人。

她抬手愛憐的輕輕撫了撫陸淑怡的頭發,手指所觸如絲綢一般柔滑,她點頭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思,所以這次你也看到了,我的態度很堅定,不讓你和蘇家攪和在一起……”

“……但是你不聽啊。”她嘴角抽了抽,道:“這次是你自己主動要求去見君義的,你可有把握說服他?”

把握?

陸淑怡苦笑,她還真沒有把握。

前世陸家落敗,她被送去京城,后來蘇子文就一直未曾娶妻,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心里有她的緣故。

若是這個緣故的話,那么蘇子文就是個極其長情的人。

能為一個女子不娶的人,她又怎能勸說的動?

她眨了眨眼睛,忽然想到了陸淑琪,然而偏偏造化弄人,蘇子文壓根就不喜歡她……

陸淑怡吐出一口長氣,只好微笑安慰道:“您就好生歇著吧,車到山前必有路,明兒到蘇家在想法子吧。”又小聲道:“您也不必和大姑母太置氣,她畢竟是父親的姐姐,您和她置氣,父親夾在中間也不好過。”

吳氏笑了笑,抬手在她額頭輕輕點了一下:“我這是維護你,你可倒好,先維護起你父親了,小沒良心的,為了你,我可真是潑婦都耍了。”

“我知道了,您最好了。”陸淑怡鬼馬一笑,然而拍了拍巴掌道:“那就這么定了,一切等明兒去了蘇家再定吧,好嗎?”

吳氏點了點頭……

一夜無話,翌日晨起,陸昭萍早早的就穿戴齊整的來到吳氏房中等著。

吳氏也不想耽誤時間,早早就命人去備好了馬車,辰時三刻,她們就出發去了易州。

陸淑靜一聽說要去易州,壓根攔都攔不住,非要鬧著去和蘇良玉玩,吳氏拗不過,只好領著她一起去。

陸淑靜要去,自然少不得要帶上柴秀娥一起去,但是柴秀娥卻不想去,最近這些日子她心情一直都不好,那里都不想去。

陸淑怡也不勉強,留下了墨菊和她做伴兒。

三個人乘了兩輛馬車往易州去,一路上一帆風順,并未發生異常。

到了易州的時候,正好晌午剛過。

一行人剛下了馬車,就有個嬤嬤匆匆來稟道:“老太太留了話,說您只要一到,就讓您趕緊的去一趟班若閣。”

班若閣是蘇子文住的地方。

陸昭萍一斂衣袖,立刻道:“是不是二公子又鬧騰了?”

那嬤嬤不敢瞞著,立刻點了點頭,道:“你走的這兩日,他天天的不吃飯,還吵嚷著……吵嚷著要去剃度當和尚去,老太太和咱老爺都拿少爺沒轍了。”那婆子嘴唇翕合,欲言又止。

陸昭萍看在眼里頭,立刻揚眉道:“有什么話你就說,別說一半藏著一般。”

那婆子點了點頭,悄悄看了吳氏和陸淑怡一眼,才道:“為了此事,昨兒個咱老爺還動了二公子……”

“什么?老爺打了君義了?”陸昭萍又氣又急,氣的是她丈夫動孩子,急的是她的兒子怎么就這么不開竅呢?

還要梯度當和尚?

哎喲喂,這可叫她怎么活?

這不是要了她的命了嗎?

陸昭萍揉著手里的帕子對著陸淑怡道:“三丫頭,你都聽見了吧?這回,我兒子可就交代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