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如意一直盼著天黑,整個下午她強作鎮定的陪著木招娣閑話,手指頭上又多了好幾個針眼。終于,在期盼中天黑了下來,一輪圓月冉冉升起來了。
快速麻利的收拾了桌上的碗筷盤碟,端到井臺邊清洗干凈再放進廚房,一天的活兒就算是干完了。至少,在往常是這樣的,所以,木如意理所當然的覺得今日應該也是這樣。
整個木家到了晚上只有木氏房里跟木文鳴房里會點上燭火,至于木招娣屋里,他們自動無視了,一個病秧子除了能在床上躺著還能干什么,所以燭火就免了的,雖然現在多出來個木如意,可她在他們眼里更是透明人般的存在。
有著月光照耀,院里并不算黑,又因著心情不錯,木如意哼起了小曲,將濕手往衣服上蹭了蹭,出了廚房反手帶上門,她打算先回屋里去等等,等木氏跟木文鳴房里的燭火都熄滅后再去后院,這樣才能確保萬無一失不被人撞破。
“過來”,冷冷的聲音響起。
木如意嚇了一跳,她覺得自己今日特別倒霉,這都到晚上了,這木文鳴不好好關在屋里看書準備來年的考試,他打開門喊自己做什么。
“磨墨”,進了屋,木文鳴又只說了兩個字,便自顧的坐回到桌子后頭去了。
一陣冷風從窗外襲來,吹著燭火搖曳,木如意頓時覺得屋里陰風陣陣,忙走過去將窗子關了。搓著手站到桌邊,磨墨,這墨該怎么墨啊,別說她是鄉巴佬,她從來沒寫過毛筆字,這磨墨還真是不會。
“磨墨,你不會嗎?”,木文鳴等了半響沒見著木如意有任何反應,臉便沉了下來。
“不是不會,只是沒有墨過,我一直在外流浪”,木如意冷靜下來,他又不是猛獸,也不會吃自己。吃她驀的有些臉紅起來,呸呸,自己多大,他多大,就是孤男寡女,那也得是才能成事。
饒是木如意臉上的紅暈快速消退,還是被木文鳴瞧進了眼中,本要責罵她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他不聲不響的站起來示范了一遍
木如意甩了甩酸疼的手,這該磨了有幾百下了吧,這都大半夜了,他居然還有精神在那寫字。看看窗外,她有些心急了,這再寫,月亮就該要落下去了吧。著急間,手上動作就大了些
“我,我不是故意的”,煞白的小臉清晰的反應出了木如意現在的心情,看著宣紙上那一抹黑黑的污跡,她是欲哭無淚,這下完了,別說出去看月亮了,就是有沒有命從這屋里走出去都難說了。
“你”,木文鳴揚起手就要朝木如意扇過去,只是,在看到她微顫的眼睫毛還有那恐懼的眼神時,他把手放下來了。
“該死的”,他狠狠盯了木如意一眼,“滾出去”,隨著話落,辛苦一晚上寫的東西被他揉成一團狠狠的往著墻角扔去。
木如意如得了赦令般的顧不得他黑如鍋底的臉就連蹦帶跳的就往著門外奔,但很悲催的是,她因著太心急跑出去,反倒是碰倒了椅子,連帶著自己也趴到了地上,這下算是丟人丟到家了,顧不上形象也顧不上臉面,更不敢回頭去看木文鳴的臉色,慌忙連滾帶爬就出了屋。
出到門外深深吸了口氣,才算漸漸平息了心情。看看天上月已中天了,她趕緊回了屋。如她所料,木招娣果然是還沒有睡著。
見著木如意進來,木招娣忙問著她可有受到自己大哥欺負。木如意忙說著自己沒事,只是幫她大哥磨了墨,待得她放心了,便說著自己肚子不太舒服要去后院茅房,這才輕輕來到院子。
在暗地里站了一會,看到木文鳴房里的燭火熄滅后,木如意才放心大膽的往后院走去
月光下,后院就是一副潑墨畫,樹冠婆娑,在幽幽黑幕里綻放著另一種美。
靠著樹底坐下,木如意輕輕將伸出手,將玉戒指沐浴在月光下。無盡的等待中,玉戒指終于起了反應,瑩瑩發光,越來越亮。死死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失聲,果然,果然跟自己猜想般,只有圓月夜才能讓玉戒指發生變化。
氤氳蒸騰,云霧升起,濃到深處,一滴小小的液體脫離戒面滑進木如意手中早就準備好的小葫蘆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小葫蘆小心翼翼的放回衣服里面,玉戒指平淡無奇,一點也看不出剛才的耀眼,再等了等,她便知道,這水滴只怕一次只能出一滴了。
“啊”,她張開嘴巴,哈欠打到一半,渾身突然發緊,若是她沒聽錯,好像有嘩啦啦的水聲,就在,就在身后。
“啊!”“啊!”
不光是木如意尖叫,木文鳴也尖叫起來。
木如意羞得趕緊轉過身去,什么玩意,大半夜的還要跑出來撒尿,憋著又不會死人,要撒,你也往茅房去啊,隨地大小便
要說世上有什么東西比鍋底灰還黑的話,那肯定就是木文鳴的臉了,他半夜起來撒個尿,還能在后院撞上這小丫頭,這尿撒一半,總不能憋回去吧,就是他愿意憋也憋不住啊,偏是這小丫頭沒有臉色,要是別人碰見這情況,早就羞得捂著臉跑遠了,她倒好,還傻愣愣的站在那里。
“還不快滾”,低沉而壓抑的聲音狠狠砸在木如意耳邊。她醒過神來,趕緊撒腿就跑,身后嘩啦啦的水聲再度響起。
“如意,你回來了?”,木招娣一直沒有睡著,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還沒有睡啊,好晚了,快睡吧”,木如意詫異于她還沒睡著,但此時的她需要平復自己的心情,需要安撫自己脆弱的心靈,所以,現在沒有空跟木招娣說話,只想趕緊打開鋪蓋,好好琢磨琢磨今日發生的好的和不好的事情,還要好好想想,為什么自己一到木文鳴前面就手足無措懼怕不已,照著這么下去,只怕早晚會被他嚇得神經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