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府金桂園垂花門前，衛如意看著胡氏與袁氏兩位姨娘，她們是來迎衛如意回府的，早早已經在這里等著了。

胡氏一身銀紅團花小襖，杏黃撒花裙，手中抱著喜鵲登枝袖爐，笑盈盈地給衛如意福了福身：“少奶奶回來了。”

袁氏倒是穿得尋常，手里籠著袖籠，扶著丫頭的手慢慢拜下去：“少奶奶安好。”

二人卻是互不搭理，胡氏看著袁氏的樣子更是咬牙切齒，狠狠別開眼去。

衛如意看在眼里，點頭道：“都起來吧，進去說話。”帶著冬雪走了兩步，又忽然想起來似得，回頭與袁氏道：“你有了身子，不必見禮了，好好給爺生下個一兒半女，爺自然不會虧待你的。”

她說著瞥了一眼一旁的胡氏，見她臉色越發難看，這才轉過臉向著正房去了。

在臨窗大炕上坐下，接過春香送上來的茶盞，衛如意吃了一口，吩咐丫頭給胡氏和袁氏搬了圓杌坐下，這才開口道：“我走了這些時日，院子里的事辛苦兩位妹妹了。”

胡氏與袁氏低頭聽著，不敢多言，心里卻是清楚，這一個月來，院子里的事實際上都是趙媽媽與春香打理著，半點都不曾讓她們插手，她們也不過是掛個名頭罷了。

“聽說妹妹有了身子，我也很是歡喜，這院子里好久不曾聽到喜事了，妹妹才抬了房不久就能懷上身子，難怪爺多偏愛些。”衛如意說著，掩著嘴笑了。

袁氏有幾分羞怯，低下頭道：“妾不敢。”

胡氏卻是在旁恨得牙根癢癢，瞪著袁氏的眼神幾乎要吃人了。這袁氏才抬了姨娘多久，就有了身子，二爺看得如珠似寶的，十日里有七日在南廂房里也就罷了，連二少奶奶都這般說，若真的生下個兒子，豈不是要壓了她一頭去！

偏偏自己肚子不爭氣，生了瑩姐兒之后就再沒了動靜，不然若是能懷上身子，哪里還有她這般喬張做致的份！可如今她又能怎么樣，只能咬牙聽著衛如意對袁氏噓寒問暖。

“昨兒請得是哪里的大夫來看的？可說要吃什么用什么不曾？”衛如意一臉關切地問袁氏。

春香這會子上前來道：“孫大夫出診去了，請得是千金堂的段大夫，說是有了兩個月的身子了，倒不曾說有什么不好。”

衛如意皺了眉：“那段大夫倒是不曾聽說過，也不知醫術如何，叫我放心不下。”她與春香道：“去把前次請來與我看診的那位鄭大夫請了來，再給袁姨娘把脈瞧一瞧，與他說明白，要吃什么用什么只管開了就是，她的身子要緊，銀錢用多少不妨事。”

袁氏忙起身給衛如意作禮道謝，被衛如意讓春香扶住了：“我才回來，身子也乏了，你也早些下去歇著，好生養著就是。”

她讓冬雪送了袁氏和胡氏出去，這才懶懶在炕上歪著，春香換掉涼了的茶，端了碗熱騰騰的白豆蔻湯上來，輕聲道：“少奶奶，只怕夏……袁姨娘是真的有身子了。”

衛如意輕輕吹開碗盞中的熱氣，冷冷笑著：“我知道她有身子這個做不得假，我是要抬舉她呢。”她望著窗外，“一會請了鄭大夫給她把脈，請了他過來說話。”春香應下了。

只是衛如意才回了府里不到一個時辰，梨香院就打發人來請了。

來的還是上回去衛府的婆子，見了衛如意便拜下去：“給二少奶奶請安。”她來時，大少奶奶特意叮囑了，要好生請了二少奶奶過去，先前那回她連話都沒說上幾句，就被打發走了，這一次她不敢馬虎。

房里放了幔帳，衛如意這會子躺在了榻上，身上蓋著織花錦被，一副虛弱的模樣，聲音有氣無力：“起來吧。”

婆子偷偷瞧了一眼垂著的幔帳后頭，很是吃驚，前一次在衛府見二少奶奶還是好好地，怎么這會子看來又像是病了，她不敢多話，只能垂著手等著衛如意問話。

“是大少奶奶使了你過來？可是有什么話要說？”帷幔后衛如意的聲音斷斷續續。

婆子忙道：“大少奶奶聽說二少奶奶回府了，原本要親自過來迎一迎，只是身子還不見好，怕吹了風更是頭疼，所以想請二少奶奶去梨香院坐坐，說說話……”她越說聲音越小，大少奶奶推說自己病了，想起二少奶奶過去，可是二少奶奶現在也……

“大嫂有心了，原本該回了府就去給老夫人請安，去梨香院見見大嫂，只是……”一陣喘息之后，衛如意才又道，“只是前幾日受了些驚嚇，我身子也不大好，怕是不能過去了，若是過了病氣給老夫人和大嫂，那可真是我的過錯了。”

婆子一時說不出話來，何氏原本交代了她許多話說與衛如意聽，料定了衛如意既然回了府，就沒法再推脫不去了，卻不想衛如意這會子也病了，想不出什么話能說了，也不能再說請她過去說話了。

她只得吶吶道：“是，二少奶奶身子要緊，這就回去回了大少奶奶。”

衛如意咳了幾聲：“替我向大嫂問個好，待我身子大好了，再過去與她好好說話。”吩咐人送了婆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