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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藿一閃身,摸了一把后腰,往夏侯星身上扔,嗞地一聲竄出火花。
夏侯星嚇一跳,慌忙扔馬鞭,雙手劃拉撲滅火星子,眼睛盯著苗藿手里握的煙花,這個瘦得吹一陣風就倒的女人,居然拿煙花燒他!
苗藿笑道:“看你的熊樣,我知道,你很清楚誰傷了你,我也知道,你不會甘心。長安宮里那個位子,你坐不上去,也不想你的仇人坐上去,你會與你的仇人的敵人進行合作。但是,至樂園豪賭,你輸得太多,你在想,拿不出讓人一見傾心的東西,別人未必瞧得起你。你再次把念頭轉到炸藥上。”
夏侯星郁怒:“苗藿,你不是個拎不清的人,怎么就與你說不通呢!我們從同一個地方來,有幸相識,有幸結為夫妻,于理,于情,都該互相幫助。夫妻同心,其利斷金。我們到這個地方來,難道不是為了站上最高處,看最美的風光嗎?”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確風光無限,可我不想死在攀絕頂的路上,只想好好活著。”苗藿的眼中隱有淚光,更顯得她清瘦的身軀嬌弱不堪。
夏侯星:“在沒遇到我之前,你可以碌碌無為,你遇到了我,嫁給了我,那就說明,你的絕技不該被湮沒,龍城的舞臺,我們是主角!”
苗藿:“你已經做不了主角了。”
“我做不了主角,你很開心?你要是早點把炸藥做出來,龍城早就是我的!”夏侯星陰冷地盯著苗藿,“你只想活著,你得清楚。得不得活著,你自己說了不算,這么不想死,拿炸藥來換命!”
苗藿:“那你就拿我的命,去填你的險峰之路吧。”
夏侯星撿起鞭子:“給我一個說服我的理由,為什么不肯做炸藥?”
“為什么,”苗藿淡淡一笑。左頰上的酒窩若隱若現。“你把我娶進星府,夫貴妻榮,夫妻一體。我有什么理由放著自己會做的東西而不做呢。你再問我,我還是那句話,我只會做煙花。”
夏侯星:“你在逼我殺你!”
苗藿:“殺了我的念頭早就在你的腦子里,我向你求饒。你就能不殺我嗎。苗家二十三條命,你想要。拿去好了,反正,苗家人是爛瓦,你是玉器。苗家人是石頭,你是雞蛋。”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
夏侯星整個人都不好了。
沒了耳朵的耳窩疼。沒了頭發的光頭更疼,下面那個光頭。在要沖刺的時候受爆炸巨響驚嚇,低下去就再沒抬起來。
夏侯星瞪著對面容色蒼白的苗藿。
數年來,夏侯星軟磨硬泡要苗藿做炸藥,苗藿就像一顆蒸不熟、煮不爛、捶不扁、炒不爆、響珰珰一粒銅豌豆,而夏侯星,則像鉆進鋤不斷、斫不下、解不開、頓不脫、慢騰騰的千層棉套頭里。
夏侯星茫然了,他該拿她怎么辦?天知道她寫了他什么事,天知道她把東西放在哪里,他的確不想拿玉器碰爛瓦,不想拿雞蛋碰石頭,他還得看著夏侯云被拉下太子位,被亂箭穿身,被五馬分尸!苗藿對他的心理看得透透的,他卻怎么看也看不透她!
夏侯星扔下一句“青竹院禁足”,垂頭喪氣地離去。
苗藿望著那顆包成熊的腦袋,嘴角輕輕翹起。
鳳凰谷。
穆雪和夏侯云帶著虎鯊,對谷中的一萬三千人進行篩選,挑出五百個身手矯健的小伙子,跟虎鯊習練特種作戰,五百個老弱士兵調整到后勤的位置上,一萬兩千人重組為鐵鷹騎的騎兵戰士。隨后,燕家商隊送來了首批三千件特制絮衣軟甲戎服。
有秦夏大戰幸存的老兵,眼睛亮了。
秦軍士兵穿夾袍而無鎧甲,似乎沒有防護裝備,然而,就是那看起來翻卷著圓厚領袖的夾袍,抵御了戰場上滿天飛的流矢。注
白初試穿絮衣軟甲,韓加林射箭,在鐵甲銅甲可御、石甲皮甲難御的范圍,鐵鷹騎的將士們眼睜睜看著箭矢從絮衣軟甲上滑落,不禁轟然叫好。
這樣的絮衣軟甲,這樣輕便漂亮的戰衣,想要嗎?拿實力來換。
有肉吃,有酒喝,有金拿,還有上好的新式戰衣,這樣的軍營生活,是普通士兵從不敢想的好日子,鐵鷹騎的一萬兩千人,暗下決心,一定要以極大的熱忱和忠誠,投入到火熱的新軍訓練當中。
夏侯云每晚必到穆雪的帳篷,學習兵書,討論即將展開的新軍訓練可能出現的問題。
夏侯云端著大碗,咕咚喝幾口牛骨湯,笑道:“阿雪,這牛骨湯的味道好極了,和上次吃的蘿卜排骨湯有得一比,難不成是你煲的?”
穆雪:“不想喝就放下,聒噪!”
夏侯云喜出望外:“真是你煲的!阿雪,你就像初秋的盤龍大山,不知道有多少使獵人意外的驚喜!”
穆雪淡淡道:“我只會煲湯。”
曾幾何時,張寒和她相對而坐,一樽好酒,一碟小菜,一道高湯,一盤酥餅,觀花,賞月,聽風,張寒說,他們不移,不易,不離,不棄,溫言猶在耳,相逢又何年?
穆雪平淡的眼底,隱現凄傷。
夏侯云笑道:“會煲湯就很好了,我告訴你啊,煲湯可算是一門很精深的廚藝……”
穆雪有些失笑。她被敕封為安寧公主,在咸陽宮走動,天天去找御廚,白夫人怕她打架惹事,讓穩重的紅薔寸步不離,結果,紅薔學得一手好廚藝,她學會了煲湯。為什么想跟御廚學煲湯呢,似乎正是因為她燉的鴿子湯,受了眼前這人的嫌棄?
“打住!”穆雪打斷夏侯云關于煲湯的碎碎念,“明天就要開訓了,你倒有閑心。孫臏兵法中的各種陣。你記住了多少?”
夏侯云咳嗽一聲,正聲道:“昨天說到鶴翼陣、魚鱗陣、鋒矢陣,鶴翼陣主要用于形成包圍圈,魚鱗陣是把兵團分成一層壓一層的陣形,主將的位置位于中后方,鋒矢陣是全軍形成箭狀,主將在最前方。適合勇將突擊。這兩個兵陣防守力較弱,如受到敵從后方的打擊則易潰散。在戰場上,攻擊類的陣要達到攻擊的效果。就要保證全軍穿入敵軍后不被沖散,基于此,將士們要有強悍的作戰本領、嚴謹的紀律意識,和互為手足的袍澤團結。絕不允許個人利益高于眾人利益的存在,不可貪個人軍功。而逞匹夫之勇。”
穆雪:“軍紀不可犯,軍令不可違,賞罰有信,進退有序。是一支強軍的基本素質。你需要讓每一名戰士,時刻牢記在心上。”
夏侯云:“每座帳篷里都掛著軍紀牌,每天吃飯睡覺前。都會讓他們念一遍。久而久之,一定會有效果。”
“那是你要做的事。建成一支忠誠于你的軍隊,軍心,忠心,都得你自己去抓。”
穆雪喝了一口熱茶,接著說陣,“孫臏的兵法,把兵陣完整系統地分為十種:方、圓、錐行、雁行、鉤行、玄襄、疏、數、火、水,前八陣都是以步兵車兵為作戰群體。水火之陣只在特殊戰法情況下使用,常用的以方、圓、錐為主,錐行車兵在前主攻,圓陣車兵在中主守,方陣車兵在后,保證陣形有足夠厚度和反沖擊的力度才能做到攻守兼備,疏、數陣是以步兵打車兵的散兵戰法,雁行陣是弩兵的特殊戰術,在于加大弩兵正面的射殺,玄襄、鉤行二陣較為復雜,除非訓練有素才能運用自如,威力極大。”
夏侯云嘆氣:“我知道,當今世界,能列玄襄、鉤行兩陣的,只有南秦的軍隊。”
穆雪很不謙虛:“南方軍團在叢林、水域作戰,不易用陣,北方軍團車步騎混合作戰,最適合陣形展開。”
夏侯云斜瞥著她驕傲與傷感并存的顏容,收住自嘲不憤的語氣,道:“北夏的州城很少,大部分是草原沙漠,北夏人大多逐水草遷徙,以射禽獵獸為生,戰時方如飛鳥之集。單騎雖多剽悍,卻不堪重陣碾壓。把散騎游勇練成步兵車兵一樣進退攻守的陣列,我覺得不大合適。”
穆雪:“你有什么想法?”
夏侯云沉思著,慢慢說道:“騎兵,在于正面突擊、長途奔襲、戰略合圍、斷敵后路,以居高臨下、靈活機動見長,如果生搬硬套,拘泥于陣形陣法,便是將騎兵的優勢也放棄了,如果能把陣法的精要,靈活地用到騎兵隊形中,才能更大程度地發揮陣勢的威力,和騎兵的機動。”
穆雪:“騎兵有騎兵的特點。大秦先民原是前朝天子的馬官,數百年來與各族游牧人往來征戰,大秦騎兵誕生在血泊之中。傾盡前輩將領的心力,秦軍逐漸形成了完美的臨敵騎兵軍陣,四騎一組,三組一列,八列一隊,編隊沖鋒,團隊作戰則配合緊密。”
夏侯云喜形于色:“我要說的就是這個意思,騎兵要有獨屬于騎兵的陣形,騎兵突擊不能一窩蜂的一擁而上,需要注重各騎之間的間隔,注重前后左右各兵器的使用。我覺得,甚至可以有意將橫列間隔拉大,排成相互之間不碰不擠的多列。兩軍相撞以后,敵騎進入我軍空隙,不至于堵塞我軍向前的道路,沖毀我軍陣形,我軍后繼騎兵則可以在高速前進中,將敵騎一一斬殺,——前軍后軍呼應,從而形成勇往直前、雷霆萬鈞的沖鋒波。”
說到高興時,夏侯云忘了形,越過書案,抓住穆雪的雙肩,用力搖晃。
穆雪對夏侯云的這種行為簡直無語,說他占便宜,他擺出一臉懵懂的無辜,說他無辜,眼底是忍不住的興奮小得意。
穆雪只好故技重施,將夏侯云震開,并暗用巧力,使他兩條胳膊如被電擊,動一動麻到了骨頭里。
夏侯云立馬露出一臉“你又欺負我”的控訴表情。
穆雪氣不得,惱不得,有一種抬腳把他踢出去的沖動。
“殿下,”韓加林在帳篷外急喊,“唐越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