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一章迅速
晚煙抿唇嬌俏一笑,“這年歲哪里算大呀,在軍營里頭三十沒成親都算小伙子呢!這軍中成親早了,掰扯斷了的多——死生都還不知道呢,叫人家小姑娘豈不是一陣好等呀?”晚煙說話帶著一股北方姑娘的明媚,長亭點點頭,想來是這個理兒,文人說親也要功成名就,武將說親嗯還活著就是一把好籌碼,長亭扭頭看玉娘,卻眼見玉娘神情迷惘地看著屏風,不知在想些什么。
外間還說著話,庾氏同那兩位郎君拉著家常,問的都是素日里家長里短,說到家里人,庾氏順勢含笑問,“上回才跟周夫人見了一面,說你家長房剛產下長孫呢?這可是好事兒呢,周夫人也高興,說是要大宴三日的,還說下頭幾弟兄生閨女生郎君都沒啥了,愿意生啥生啥。”庾氏和藹笑起來,“托你大侄兒的福,你和你二哥的媳婦兒也算是能舒口氣了。”
周郎君看起來文質彬彬,聽庾氏這樣說,眼神一斂,頗為不好意思地小聲道,“是的,家母說次子媳婦兒和小兒媳婦兒全賴我和哥哥自己喜歡不喜歡,之后也分家過,我手上的俸祿也撐得起一個家來。”
長亭再點點頭,側身再看向晚煙,晚煙聰明得很,當即湊過來耳語,“周郎君是郡君喜歡的,王大郎卻是二郎君和刺史大人喜歡的”長亭挑眉了然,庾氏在問話中毫無疑問地更親近周郎君。可一開始晚煙卻對王大郎解釋得更詳細,要不然就是石猛側重王大郎,庾氏更喜歡周郎君。男人看男人和女人看男人是兩回事,庾氏更在意家世和婆婆,石猛更在意這男人之后的升遷和血性,不得不說,石猛的偏好更對玉娘的口
長亭頭一偏,從縫隙再瞅,見王大郎被庾氏既不驕也不躁。倒很沉得住氣,正想偏身與玉娘說些什么,卻見外間有人進來。玉娘眼神一亮待看清來人再漸漸黯下來,原是石猛回來了,前堂兩位郎君一見石猛進來趕忙起身,兩人都有些手足無措。是王大郎率先立好軍姿高聲問好。“刺史大人!”
聲如洪鐘,隨后周郎君問了個好,石猛一落座就看見了屏風后面有人,朝王大郎擺擺手,“現在是在家里頭,不興帳子里那一套,坐吧。”跟著便道,“請你兩過來就是吃個便飯。軍中年輕的小輩不少,看得入眼的不多。你們兩算得上號。”石猛手一摁,示意這兩人落座,再說了幾句客套話,又問一問軍中諸事,多是問的王大郎,捎帶著提溜了下周郎君,石猛沒坐多久便跟庾氏打了聲招呼又出門去了。長亭抿抿唇,看得出來石猛這是專門回來給玉娘扎場子的,長亭看得出來,周王二人自然也看得出來,石猛一走,周三郎態度愈發恭順,王大郎沒啥改變只是說話的時候聲音稍稍放輕了點兒。
實在話,這兩個人里,確實也是王大郎好。
長亭暗暗這樣想,前堂是石閔回來陪著用的飯,長亭與玉娘被請到花廂用膳,用過膳后跟庾氏說了會兒話誰也沒提今兒相看的結果,庾氏熬了燕窩銀耳羹上來,只說,“燕窩要慢慢燉,事兒要慢慢做,人要慢慢找,好容易拼死拼活活下來了咱不能虧了自己個兒啊。”庾氏這在勸解玉娘,玉娘眼眶又紅,抹了把眼角沒搭話,估摸著是不曉得該答什么,長亭便笑道,“咱們也是好容易才將這理兒想明白才來勞您費心呀。”
庾氏拍拍玉娘手背。
長亭和玉娘兩人一前一后兩只軟轎回鏡園,兩處離得不遠也就一盞湯的腳程,軟轎晃晃悠悠地停下不走了,長亭以為到了,一撩轎簾子卻見鏡園門口的燈籠下立著個人影,燈籠的光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奈何又被階梯砍成幾段,滿秀跟在轎外小聲道,“是岳小爺呢”長亭手一緊,輕聲吩咐,“別讓玉娘下轎,你帶阿番進園子里去”還是存著氣兒囔了一句,“他就是存心要在門口晃悠,壞玉娘名聲!”
一進內院,蒙拓還沒回來,滿秀先同岳番說著話將他帶到花廳,長亭就站在花廳里頭,岳番整個人看上去有點頹,頭發朝后捋,穿著便服一身酒氣,長亭蹙眉皺鼻,“你怎么又喝酒了!”
岳番低頭深吸一口氣嗅嗅衣服,笑道,“你就是個屬狗的,這么遠都聞得到,阿拓平時喝個酒聽個曲都瞞不了你。”一抬頭,四下張望,“玉娘呢?你叫她出來。”
長亭心里憋著氣,上一次她見岳番,岳番還是個笑笑鬧鬧的少年郎!雖行事沒個章法,可好在坦蕩磊落,有底線也辨是非。如今為何成了一個一事無成的酒鬼了?!上次蒙拓埋怨岳番日日喝酒,長亭不以為然,這在軍中供職的男人哪個沒應酬啊?蒙拓是“懼內”聲名遠揚,沒人敢來找他罷了。可如今看來,蒙拓上次的埋怨并沒有錯。
“給我清醒點兒!”長亭恨鐵不成鋼,伸手倒了杯冷茶水遞給岳番,“喝了!醒醒腦子吧你!”
岳番接過去仰頭一飲而盡,也沒覺著清醒多少,就一個勁兒地催促長亭把玉娘叫出來,長亭斜眸一看,玉娘貼在窗欞邊上伸長脖子朝里望,眼睛滴溜溜地打轉,長亭心里頭一嘆,招招手,玉娘忙提起裙子過來,還未待長亭走出花廳便聽見岳番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你為啥不再等等我?你再等我一年,不,半年,我一定娶你的,你相信我,我一定娶你的。”
岳番第一句話竟然是質問玉娘為何不等他?
長亭登時停了步子,氣得手心冒汗,她多怕這個傻姑娘被這樣一激,說出傻話做出傻事來啊!長亭折身立住,抬了抬下頜,手上抓緊,里間安靜得好似空無一人,隔了許久才聽見玉娘的聲音。
“我不等你了。”玉娘甕聲甕氣,“我不等了。”
兩句話一說,玉娘抽身轉頭欲離,哪知手腕卻被岳番一把抓住,岳番抬高聲量,“我都說了再給我半年時間,只有六個月罷了!我必定抬著八抬大轎來娶你的!”
“那如果你娘還是不同意呢?”玉娘也抬高聲量,“兩年都沒同意,半年就同意了?你們都全聽她的,她覺得我不好,你也跟著覺得我不好了!三爺也覺得我不好了!她說一句頂過別人說十句,頂過咱們這些年這么久的交情!她算什么呀!她懂什么!她不過是嫌我無家無勢不能幫襯你升官發財罷了!勢利小人!”
“她是我娘!”岳番似咬著牙齒在說話,帶著“嘶嘶”聲音,“那是我娘,你不能這么說她!”
長亭深吸一口氣,抬腳欲進,肩頭卻被人輕輕摁下,長亭一回頭,蒙拓在身后,“別進去,是死是活都讓他們兩個人說清楚了,之后是一別兩寬各生歡喜,還是殊途同歸喜結連理,都是他們自己做下的決定了。”
長亭腳往回收,伸手握了握蒙拓的手,心里有點難過。
里間好似在爭吵,玉娘將手一甩,掙開岳番的手,張口,“你你你”,“你”了三遍才帶著哭腔,紅著眼,“她是你娘,那我是什么?岳番,你不能這么欺負我的,我什么也沒做錯的!”玉娘頓了頓,好似在強自忍下淚意,“我不喜歡你了!不喜歡你了!不想嫁給你了!也不用再等一年,半年,六個月了!我現在還沒進你岳家的門,沒吃你岳家的飯,你岳家便侮我,欺我,負我!既想騎驢找馬,又一山更望一山高!呸!這世上沒得這么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