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知道原來是李氏病了。
“還是老毛病,沒多大的事情,我給你開個方子,但是你要歇幾日。我看你這病就是累出來的,再不好好歇著,下回我也救不了你了。”大夫不客氣的說道。
“多謝大夫……”李氏咳了幾聲,讓宋春風付了診金,將大夫送出去,連帶著拿方子去抓藥。
李氏掀開被子要下牀。
宋春月被她嚇了一跳,忙將人按了回來,皺眉道:“娘你這是做什么!”
“再不去上工就要晚了……咳咳咳……”李氏著急地道。
江櫻看了她一眼虛弱的面容,勸道:“嬸子您就告假在家里歇幾日,養著身子吧。”
“是啊!您沒聽方才大夫怎么說的嗎!”宋春月堅持不讓李氏下牀。
“你這丫頭……”李氏嘆著氣,急道:“咱們本來就不是長工,韓家本就不缺咱們這兩個下人,若是再幾日不過去,勢必要將這活兒給丟了啊!”
李氏早年守寡,因為怕孩子委屈沒敢再嫁,這個家全靠她撐著。
“丟了就丟了!”宋春月氣呼呼地道:“丟了也不許您去!依照我說,丟了正好兒,每天來回要走兩個時辰,您哪兒受得住!”
他們這鎮子離肅州主城區,是有一段距離的。
“丟了這活兒咱們吃什么!”李氏急的不行,推開宋春月就要下牀。
“嬸子您快躺好。”江櫻幫著宋春月將李氏推了回去,道:“我去幫您頂幾天的工就是了!”
李氏愣了愣,“這怎么行?”
“怎么不行,聽說您是在后廚幫忙的,簡單的打打下手我還是能做的。”江櫻笑著道。
“可是……”李氏怕累著了她。
而且韓府里規矩嚴,她怕江櫻不懂規矩萬一出了什么岔子,她沒法跟莊氏交代。
“沒事,有春月在呢!我不懂的就問她。”
李氏終究沒拗得過江櫻的堅持,只得聽了兩個孩子的話,老老實實的歇在了牀上。
躺在牀上快睡著的時候,還想著等這月工錢下來,得好好謝謝櫻姐兒這懂事的孩子。
江櫻跟著宋春月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終于是來到了韓府。
作為下人,還是低等下人,而且是臨時的低等下人,她們自然只能從后門進去,但只是個后門,便叫江櫻瞧出了韓府的規模之大。
從后門到廚房,一路上更見布局高雅。
有兵有權有錢有名的士族高門,尊崇的乃是清雅二字,奢靡在他們眼里,那是暴發戶的行為。縱然是皇帝,在他們眼里也不例外。
“低頭。”宋春月見前方是大夫人身邊的丫鬟走了過來,忙小聲對江櫻道。
江櫻低下頭來,不由感嘆丫鬟跟低等下人之間的差距竟也猶如天壤。
二人來到廚房,宋春月便將她母親生病的事情告訴了廚房的管事吳大娘。
吳大娘長著一張很福氣的圓臉,整個人給人一種很和氣親切的感覺,但仔細看眉眼間,便能瞧見藏著些剛硬在里面。
聽完了宋春月的話,吳大娘著眼將江櫻打量了一遍。
小姑娘十二三歲的模樣,有些偏瘦,一張臉卻還有些嬰兒圓,一雙水靈的眼睛黑似點漆,見她看來,瞇起眼睛笑了笑,矮下身子一禮,道:“吳大娘好!”
吳大娘微微一愣,而后禁不住笑了笑。
這小東西倒是挺知規矩的,小小的年紀讓人覺得嬌憨非常。
“好了,去干活兒吧,做什么會有人告訴你。”
江櫻答應下來。
片刻,就有一個長著容長臉穿著花褙子的年輕婦人走了過來,對江櫻道:“你去洗菜吧,可得洗干凈了。”
江櫻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見是一堆時令的小蔬菜,許多根莖上帶著泥土。
她答應下來,抱起了菜盆。
剛要走,卻發現自己不知道去哪兒洗,便朝那婦人問道:“請問在哪兒洗菜?”
“沒看到那里有口井嗎?”婦人不耐煩地指向院中的井,又厲聲說道:“自己打水洗!”
“知道了。”江櫻面無表情的應下,轉身做了鬼臉。
她不就問一句在哪兒洗嗎,也值當她這么大呼小叫的。
而接下來她才發現,這婦人除了對管事的吳大娘不敢造次之外,對其余的婆子和丫頭們,都是大吼大叫的,且特別喜歡沒事找事,雞蛋里挑骨頭……
江櫻估計她年紀也就二十五六歲左右,無法用更年期來解釋,只能說是性子太差勁。
洗菜的間隙,江櫻大約理順了廚房里的結構體系。
最大的管事就是剛才那個吳大娘,她手下有兩個人,一個管白案,一個管紅案,而方才支使她的婦人就是管紅案的,眾人喊她為余氏,管白案的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婆子,姓劉,大家喊她劉婆子。
再下面的便是負責各種膳食的廚娘,從糕點到涼菜素菜肉菜等,一應分的極清楚,加在一起約莫是有二十來位掌勺的廚娘。
切菜的打下手的更是不在少數。
江櫻不由地咂舌,心道有錢人家吃個飯,真是講究的不得了,一個廚房就這么多的下人,一個月光是工錢下來就得多少。
近晌午,廚房里忙得熱火朝天。
宋春月給一位做蒸肉的廚娘打著下手,也忙得一臉汗。
反而是江櫻菜洗完了,無事可做,那余氏正挑剔著幾名廚娘速度太慢云云,顧不上來給江櫻分配新的任務。
“家里臨時來了貴客,大夫人交待加幾道好菜,動作快些!”一名穿著紫色比甲的丫鬟過來吩咐道,她是大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紫明。
“什么?”余氏當時就惱了,“現在要加菜,哪里來得及!”
“大夫人吩咐的,我只管傳話而已。但要是叫客人覺得怠慢了,屆時我可還得來找你。”紫明不買余氏的賬,說罷便轉身走了。
“動動嘴皮子誰不會!說的倒是輕松……”余氏不滿的嘟囔了兩句,但也不敢違背大夫人的意,“再加四個迎客的熱葷和四個冷葷,另外兩個素湯兩個肉湯!都給我手腳麻利些!”
白案的劉婆子也交待了下面,加幾樣兒開胃的糕點。
本就忙的不可開交的廚房內,一時間怨聲載道。
“那個誰!我說的就是你,還站著干什么,過來幫忙切菜!”余氏喊道。
江櫻看了看四周,確定余氏喊得是她,便走了過去。
一來到案前,就有人塞給她一小盆剝好洗干凈的皮蛋,丟下一句:“做酸姜皮蛋的,切得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