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氏今日似乎回來的格外的早,待江櫻回到家之時,晚飯都已經做好了。
吃完了飯,江櫻照例要幫著莊氏準備明日要拿出去賣的糕點,卻聽莊氏說道:“不急,你去把李大嫂喊來,對了,把春月也叫來吧!”
江櫻雖是不解為何莊氏看起來這么高興,但也沒急著發問,只去了隔壁把李氏和宋春月喊了過來。
一個人留在家里的宋春風,為此有些耿耿于懷。
為什么櫻櫻只叫了娘和妹妹,偏偏沒有喊他呢?
大概是漏掉了吧?
自以為是被漏掉的宋春風,不請自來的跟了過去。
剛一進屋,就見妹妹一臉緋紅的坐在那里,低頭雙手攥著衣角。
宋春風石化當場。
這,這還是他妹妹嗎!
又看向江櫻,只見她一臉興味,絲毫沒有宋春月的羞怯。
看著江櫻這么一副模樣,莊氏略感到擔憂。
雖然說是在給春月議親沒錯,但尋常的小姑娘聽到這種話題,不是該臉紅避開才符合常理嗎?
可是,這貨卻從始至終都是表現的最感興趣的那一個……甚至春月這個當事人沒好意思開口問的問題,她全給問了個遍兒!
這是生怕別人意識不到她臉皮厚啊!
殊不知,江櫻的想法是這樣的——這些問題,肯定是春月迫切想知道的,但又不好意思問,她作為好朋友,自然要幫她一把才是。
這種親事,甚至沒成親之前倆人都見不著幾回,當然要打聽的清楚一點了!
“春月啊,你要是覺得可以的話,改明兒我就讓王婆子去男方家回個話兒。”莊氏笑望著宋春月,這事兒是今日在集市上,王媒婆找到她的,因為摸不準李氏和宋春月什么時候在家,便托了莊氏代為轉達。
宋春月聞言臉更紅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說了句:“我都……我都聽我娘的……”
她今年剛好及笄,是該到了議親的時候了。
或許是因為性子不算太溫順,再加上家中情況貧苦沒有父親的緣故,一直沒有媒婆肯上門。
前幾日李氏張羅著要給鎮子上的媒婆送禮,卻被她給攔下了,認為這樣太失面子。
沒想到一轉眼,竟然有媒婆主動上門了……
宋春月說不上來心中是什么感覺,只覺得羞怯占了一大半,偏偏又有些隱隱的期待。
梧桐鎮上,姓周的少年……不知道長什么樣子呢?
宋春月失著神,深一腳淺一腳的跟著喜笑顏開的李氏,還有呆若木雞的宋春風回到了家里。
得知有人要給妹妹說親,宋春風一時間緩不過勁兒來,再加上心知這種事情他不好摻和,便識趣兒的回了自己的房里,只是心里暗暗拿了主意,改日一定要去會會那個梧桐鎮上的周家二郎,看看是否靠得住。
李氏拉著女兒的手,說道:“若是對方真的不錯,你能有個好的托付,娘也就寬心了……”
對于不務正業的兒子,李氏已經不指望什么了。
之前一提到說親,他就溜之大吉。到如今,附近幾個鎮上,幾乎是沒人愿意給他說親了。
李氏現在只想著,兩個孩子里至少有一個能過得順當的,她就心滿意足了……
她之所以能這么想得開,那完全也是被兒子生生給逼出來的啊……說多了都是淚。
“說到這兒,咱們真是要好好謝謝櫻櫻——”李氏拉著女兒坐下,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之前之所以沒人愿意給你說親,還不是嫌咱們家貧苦的緊,又沒個能支撐的人兒……現在你在韓府當上了廚娘,在外人眼里自然是大不同了。”
在韓府里有了個固定的差事,且又不是賣身的丫鬟,在廣大勞苦百姓眼里,那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在議親的時候拿出來說一說,都是一樁足夠讓女方硬氣起來的資本。
李氏也因此可以確定,王婆子既然心知這一點,定然就不可能把什么阿貓阿狗都往她們這兒塞,這個周家二郎,想必不會差到哪里去。
宋春月總算是過了那股子臉紅的勁兒,逐漸恢復了正常的神色。
“是啊,多虧了櫻櫻……”宋春月的眼睛亮亮的,笑成了月牙兒。
“所以咱們一定要知恩圖報,日后如果你嬸子和櫻櫻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忙的,一定不能推辭。”李氏看著女兒說道。
“那是自然。”宋春月笑著說道:“就算是沒這件事兒,櫻櫻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事情!”
真心待她的人,她自然也是真心相待的。
今夜的肅州城外十里處,卻不平靜。
福王大軍在城外安營扎寨已有些時日,目的就在于跟韓旭商榷‘合作事宜’。
可偏偏,韓旭不買這個賬。
若韓旭只是個刺史還且罷了,可對于韓家來說,刺史只是個名頭,他們可從沒把自己當成過朝廷的臣子來看待過。
他們韓家,是大權在握的世家大族。
在一復一日的等待和被拒絕中,福王的耐性終于被消磨干凈了,韓旭不愿見他,肅州城門又對他緊閉,百般憤懣之下,福王決意今晚撤軍繞過肅州城,繼續趕往連城——
可剛一拔營,就見肅州城內涌現了無數點點火光。
福王直覺不妙,待反應過來之時,已被來勢洶洶的韓家大軍團團圍住了去路——
福王大驚,這才知道韓旭不光無意與他聯盟,更有著要誅滅他的心思!
但他明白的太晚了。
在此之前,他如何也沒有想到,向來以一種高高在上的旁觀者的姿態,或是暗下推波助瀾定天下大勢、從不屑親自動手染指藩王之爭的韓家,竟會出兵誅殺藩王!
怎么會呢……
為什么會這樣?
福王在被一劍封喉轟然倒地之后,望著頭頂上的浩瀚夜空,忽然意識到,這天下,這回是真的要亂了……
福王身死,兵士們群龍無首,再加上對韓家深深的畏懼,紛紛繳械投降。
肅州城外,一片片綿延不絕的火光,似乎成了暗紅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