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你!”
莊氏一把揮開了冬珠伸過來的手,將冬烈抱在懷里,活脫脫一副老母雞護著雞崽子的模樣,一臉不悅地看著冬珠喝斥道:“我都還沒問你是怎么進來的,你倒好,齜牙咧嘴的要搶我家大郎又算怎么回事!”
自打從除夕夜當晚她得知這個公主當著滿大街的人的面,不管不顧地拿著鞭子追打宋春風之后,便對冬珠存下了十分不好的意見。
雖說與小輩計較有失風度,但眼下這種情形,冬珠不管不顧張牙舞爪的就要來搶人,莊氏這火爆脾氣,又如何能依?
“什么你家大郎!”冬珠穩住身子,口氣滿都是宣告所有權的意味:“這是我的阿烈!你們誰也不能碰!”
誰也不能碰?
莊氏一聽這話頓時被氣的樂了。
這是什么意思?
不打算還人了是吧!
“你們一家代我們照顧了大郎這些年,我們十分感激,但既然大郎現在回來了,那就不可能再是什么西陵王子了!我也勸公主最好能夠明白事理一些,言行間莫要失了身份!”莊氏的氣勢全然不比冬珠弱,一雙因為方才剛掉過幾滴淚而紅紅的眼睛,再一瞪,越顯得堅定和強勢。
說罷也不及冬珠再反駁,手臂上猛一提力,竟是將冬烈整個人給打橫抱了起來。
“櫻姐兒,走!”
莊氏回頭沖江櫻喊了一句,便健步如飛地下了樓梯。
江櫻望著以‘公主抱’的姿勢將冬烈抱下了樓的莊氏——這一幕分明是有些違和以及滑稽的,可她卻覺得奶娘此刻的背影似乎格外的偉岸高大,沒由來的鼻子猛地一酸,險些又要掉下淚來。“誒”的應了一聲,便提裙跟了下去。
冬珠同樣望著這一幕,再次傻在了當場。
她很想追上去。
將阿烈搶過來。
可不知怎地,她竟半點也挪不開步子了。
方才那位粗魯的大嬸說,阿烈是她家大郎……
阿烈好像也并不抵觸這位大嬸。
阿烈自打從來到連城之后,便連連失常。
阿烈似乎……很想靠近這位姓江的姑娘。
阿烈好像真的要變成另一個人了。或者更該說……終于要做回他自己了。
這固然很好,這是阿烈一直想要的。可是……她要怎么辦?
時過午時。冬烈卻依舊沒能醒過來。
江櫻莊氏梁平,以及梁文青,還有后來終究還是追了過來的冬珠。一直輪流守在床前,不敢錯過半點動靜。
早前梁平請來的那位小有名氣的郎中來為冬烈看了診,一板一眼地說了一大通醫學界的專業術語,江櫻等人云里霧里的也沒能聽太懂。只大概明白了致使冬烈昏迷的原因是情緒過于激動,動用并嚴重刺激到了腦子里的幾處神經。神經們不堪重負之下,出于自我保護,便連手造成了冬烈的昏迷。
而她們目前能做的,只有等。等著冬烈自己醒過來。
下午的時候,宋春風也過來了。
他先前并不知此事,之所以找了過來。不過是接連幾日都在藥行里忙活,今日處理完了手頭上的事情于是晌午便想回去吃頓飯。結果現大門鎖的緊緊的,想著一家人一起齊齊地出門,除了是去孔先生那兒應當便只有酒樓了,于是便先來酒樓瞧一瞧,如果不在,再去城外孔先生處找人。
不料一來到酒樓,就聽梁文青說,江櫻找到哥哥了。
再跟著來到冬烈躺著的房間一瞧,頓時又愣住了。
這人他見過啊。
不就是那……西陵的應王子嗎?
怎么忽然就成了阿櫻的哥哥了!
宋春風驚異的不行,覺得自己八成是在做夢,聽罷也不怎么明白情況的梁文青大致解釋了一通,才算勉強接受了這個突如其來的事實。
可緊接著,看著躺在床上的江浪,又覺得有些憂心。
臉毀成這樣,年紀也有二十多了……日后怕是,不好討媳婦吧?
憂人卻不知憂己的宋春風默默地嘆著氣。
“櫻櫻,你也不要過分擔心,總會醒過來的。哥哥回來了,這可是好事——”掩飾起內心的擔憂,宋春風‘強顏歡笑’著安慰江櫻。
江櫻點頭道:“我知道。”
她最擔心的并非冬烈什么時候能清醒過來,她擔心的是,要怎么做才能讓冬烈恢復記憶。
“……我說你為什么也跟著喊哥哥啊!”梁文青的著重點卻永遠都在宋春風的身上,此刻一臉不滿地質問著。
宋春風一臉理所當然,道:“櫻櫻的哥哥,那就是我的哥哥——”
梁文青拿一副“你這個人真是不要臉”的表情看著他。
片刻之后,一臉忿忿地說道:“那我也要喊他做哥哥!”
宋春風:“……”
江櫻默默地轉開臉看向床上的冬烈。
忽然間多了這么多陌生的弟弟妹妹,只希望他醒來的時候不會感覺壓力太大……
“別都圍在這兒了。”莊氏端著一碗熬了一整個時辰,濃稠且烏黑的藥湯走了進來,一眼便瞧見江櫻等人圍在床邊說著話,立即豎起眉將人轟走,“都去一邊兒待著去,大夫說了不能太吵鬧,若不然會影響大郎恢復的!”
在確定了冬烈就是大郎之后,莊氏多年來攢下的母愛幾乎要爆棚而出,正所謂為母則強,更何況,她原先已經極強,眼下更是要到了一個“喪心病狂”的地步。
江櫻幾人齊齊地散開了來,在莊氏的淫威之下顯得不能再聽話,而唯獨一直以來都一言不的冬珠,還堅持站在床邊守著,半步也不肯移開。
莊氏斜了她一眼。也沒有說什么,全當沒有瞧見這個人。
冬珠也渾不在意,一雙眼睛只牢牢地鎖在冬烈臉上。
直到見莊氏來到床邊,一手端著藥碗,一手將冬烈扶坐起來,方忽然出聲說道:“你小心著些,別又將阿烈給弄傷了!”
方才郎中過來瞧的時候。說阿烈不光是大腦受到了刺激。肩膀處也受了不輕的傷……
經冬珠這么一提,莊氏也想到了這一茬,不禁老臉一紅。嘴上卻怒道:“大郎自幼便是被我帶大的,難道我不比你更懂得該怎么照顧他?”
她當時那還不是因為太過激動,所以才一時沒能控制好手上的力氣嗎?
“……”冬珠面露不滿,卻奇怪的沒有再說什么不好聽的話。只又站的更近了一些,時刻注意著莊氏喂藥的動作。一副提心吊膽的緊張神色。
氣氛因此安靜下來,卻隱隱透著一股怪異,讓人覺得十分的不自在。
在這不自在的氣氛里,江櫻弱弱地問道:“那個……你們都沒覺得餓嗎?”
午時都已經過去好大一會兒了。
確定冬烈沒有大礙之后。她便覺著餓了,只是藥還沒有熬好,她也不好意思提吃。免得讓人覺得她是個時時刻刻都記掛著吃東西的小姑娘。
可現在,藥也熬好了。也給喂下去了,雖然還不確定記憶什么時候能夠恢復,但……不吃飯也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況且她這個人,是真的不經餓啊……
然而,饒是江櫻做了這么多的自我鋪墊,卻還是沒能避免遭到了眾人的側目。
氣氛一時變得更加讓人不自在起來。
然而就在江櫻欲改口道“我只是隨便說說”之時,卻聽幾人分別說道——
“這么一說,的確有點餓了。”宋春風輕咳了一聲說道。
其實他在來酒樓的路上已經因為太餓的緣故,胡亂塞了幾個大餅,眼下還沒來得及消化完。
但櫻櫻既然說餓了,那么他一定是“責無旁貸”的。
而梁文青在宋春風面前永遠也都是跟風的,點頭道:“都這個時辰了,是該吃飯了。”
說著往門外看了一眼,念叨道:“我爹呢?讓他買菜做飯去——”
不得不說,梁平自從與莊氏成親以后,將家庭煮夫的形象塑造的已經深入人心……
“……方才有國子監里的人過來找他,不知是有什么要緊事,就跟著出去了。咱們晌午就應付著吃一頓吧。”莊氏邊說,邊拿帕子一把將冬烈唇邊殘留的藥汁擦去,動作雖然已經足夠溫和,但由她做出來,卻還是莫名其妙的透著一股粗魯勁兒,看的一旁的冬珠直皺眉。
“那我去做好了!”江櫻自告奮勇道:“熬些粥,做些小菜,再去外頭買些饅頭回來,就先湊活一頓吧?”
這真的稱得上是湊活嗎……?
幾人紛紛表示懷疑,卻也沒有多說,因為他們已經被說的勾起了餓意。
宋春風毛遂自薦跑了出去買饅頭,梁文青無可避免的也跟了出去。
江櫻則是直奔了廚房。
想吃什么菜,空間菜園里都有的是,不用再特意出去買菜。
于是,房中除了昏迷的冬烈之外,目前就只剩下了莊氏和冬珠兩個人。
莊氏有意去廚房幫江櫻的忙,卻又不放心把冬烈一個人留在這里,擔心錯過他吃完藥之后的反應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主要還是擔心冬珠會趁著她不在,將冬烈帶走。
莊氏的擔心并非空穴來風,冬珠確確實實干的出這種事情來——若非是清楚自己不是莊氏的對手,硬搶這種行為她也是做的出的。
而莊氏不肯走,冬珠卻也不肯走。
……她還擔心這粗魯又怪力的婦人將她的阿烈折騰沒了呢!
二人就這樣無聲的僵持著,誰也不肯離開半步。
以至于半個時辰后當攜帶著一身飯菜香氣的江櫻來喊莊氏吃飯之時,得了莊氏這樣一句命令——“把飯菜都端過來,咱們就在這房里吃。”
不能給有心之人半點可乘之機!
江櫻一愣,隨即福至心靈,明白了莊氏的用意,并且很沒有節操的表示了贊同……
她不喜歡冬珠是真的,但此舉也并非特意針對,而是剛找回來的哥哥,可不能這么快就再弄丟了。
再者這位公主的確也不是什么善茬兒,還是謹慎些為妙。
于是江櫻和宋春風梁文青幾人合力將飯食擺在了這間臨時收拾出來的客房里。
“公主還是不打算回去嗎?”莊氏面色冷冷地向冬珠問道。
冬珠不做理會,只略略扭開了臉,以表立場堅定。
莊氏見狀幾步行至門口,伸手便將房門給閉了起來。
而后又以一人之力將飯桌抱了起來,穩穩地放在了門后的位置。
緊接著便在幾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在離門最近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吃飯吧。”做完這一切過后,莊氏一臉平靜地了話道。
江櫻幾人回過神來,聽話地各自尋了位置坐了下去。
房間本就不甚大,飯菜的香氣很快就彌漫在了房間里的各個角落里,江櫻等人吃的不亦樂乎,同樣沒有吃午飯的冬珠卻只能一邊聞著一邊悄悄摸了摸癟癟的肚子。
她是個有‘骨氣’的人,自然不可能主動湊上去蹭飯,而莊氏江櫻,梁文青宋春風四個人,若要細說的話,每個人都曾領教過冬珠的囂張跋扈,而剛巧四人又都不具有偉大的圣母情懷,故而無一人開口邀請饑腸轆轆的冬珠一同用飯。
幾人全然不顧冬珠充滿了怨念的眼神,大快朵頤之后,也沒急著將飯桌上的東西撤下去,而是坐著聊起了天來。
當下這種情形,談家常自然是沒有這個心思的,幾人談的是,如何才能叫冬烈恢復記憶。
“我之前倒也見過這種類似的情況……”在“自家人”面前,宋春風坐沒坐相,一只腳放在地上,只一只卻踩在了凳子上,一面剔著牙,一面有模有樣地說道:“之前桃花鎮上姜獵戶家的兒子失足落下懸崖,得幸保住一命,卻也因為傷了腦子沒了記憶,連爹娘都不識得了!”
“姜獵戶家的兒子?”莊氏連忙接話道:“這孩子我認識!不是挺正常的嗎?前年可都抱上兒子了——”
熟知周圍一切八卦的莊氏談起這種事情來,簡直是信手拈來。
“對對,我說的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你和櫻櫻還在連城待著呢……這小子當年的確是失憶了的,只是后來被我給治好了。”說著還拿牙簽指了指自己。
“你給治好的?!”
莊氏與江櫻齊聲驚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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